“垃圾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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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密闭的小型卡车稳稳地停在了阖住的铁质大门前。

“滴滴滴滴——”紧接着，刺耳的喇叭声不间断地响起，在万籁俱静中分外突兀。任谁都可以听出，司机是个急性子。

“别他妈按了！！”略带苍老的叫骂从大门内侧的门岗亭传来。

随即，那里亮起一点晦暗的灯光。

不多时，门卫冷着脸，披着上衣走了出来，隔着铁门向外观察。

车灯太亮，他被迫眯起眼。

驾驶位的车门打开，一个人跳了下来，借着车灯，老李看到了那张英俊张扬的脸，是下家前两个月新换的送货司机，一个资质平庸的beta。

“叔，我来送货。”年轻人刚才的行为让人不爽，但此刻对上门卫，却是一副十足十的笑脸。

“是你啊。”门卫的表情和缓了，他对同为beta的人一向有点好感，更何况是这个一向能讨他欢心的小伙子。

他掏出几把钥匙，一层一层地打开铁门上的几把大锁。

年轻人看着他的动作：“怎么最近这么严？”

“折腾人呗。”门卫打开最后一把锁，伸手去推铁门，年轻人已经抢先一步握住了冰冷的大门把手：“叔，冻手。你歇着，我来。”

门卫原本就只是做做样子，当下他马上把钥匙递给年轻人，把手揣了回去。

年轻人的手脚很快，不消一会儿的功夫，他已经把卡车开了进来，铁门也被原样锁好。

他没有着急离开，而是从副驾驶位拿下了一个用报纸包好的方正盒子。他递给老李。

门卫看了他一眼：“这是啥？”

“一点土特产。”年轻人脸上还是带着温和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

门卫伸手接过。不是他贪婪，而是除了这个年轻人，从来没有人对他如此客气，他不想拒绝这份难得的“善意”。

他决定也给这个年轻人行点方便。

“我要睡了。”门卫打着哈欠说：“一会儿你自己开门走吧，钥匙明天再还给我。”苍老的脸上泛起了些褶皱，是一个笑。

他并没有觉得这个行为有何不妥，毕竟相隔不到50米的楼内，有着大量的打手。在他看来，大门挂这么多锁简直就是多此一举。

“好嘞。”年轻人欢快地应道。

卡车向内开去。

门卫颠了颠那个盒子，又仔细地摸了摸，是烟盒的形状。他心中一喜，慢吞吞地回到那间冰冷的岗亭，不急着拆开，而是裹着厚棉衣睡了。

冰冷的月光下，铁门把手上反‎‍射‍‍‌了‎‎‌‍几处诡异的银色微光。

*

后车厢门被猛地打开，车门撞在车厢壁上，发出“嘭——”的一声。

一束手电筒的光照了进来。车厢外侧部分，躺着两个被蒙住眼睛的人，身上皆绑着大拇指粗的麻绳。从露出的细嫩皮肤上来看，应该是还没有分化的少年。

——有人满意地“嗯”了一声。

接着，光向内照去，那里是一排钢板，挡住了更深处的地方。

“那是什么？”黑暗中，说话的人是个模糊的影子。

“我们老板让我顺便运点材料——最近风声紧，好多兄弟进去了，人手不太够。”年轻人笑嘻嘻地回答。

手电筒的光灭了。

年轻人心知这是成了，他上前就要解开二人，却被那个人出声阻止。

“别多事，抱进去吧。”那个人盯住其中一个少年，说：“你带另一个。”

年轻人愣了一下，目光在少年精致莹白的下颌线上停留了一瞬，笑着说：“好。”仔细听起来，那回答中带着类似于幸灾乐祸的情绪。

那个人被掌下光滑细腻的皮肤撩得有些心猿意马，他迫不及待地俯身抱起少年，大手在线条紧致的腰侧掠过，全然未觉怀中的身体变得有些紧绷。

年轻人随着那个人进了屋子。这是一座两层的小楼，每隔一段距离就站了一个持枪的保镖。他状若无意地环视了一圈，右眼中蓝色星芒一闪而过。

在一扇门前，那个人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年轻人也随即站定。

对方是个身材十分粗壮的alpha，脸上横肉交错，一条深褐色的刀疤倾斜着将他的脸一分为二，看上去狰狞又可怖。

年轻人却没有被这幅场景骇到，相反地，他笑眯眯道：“刀疤哥，咱们就在这儿验货？”

“不用验了。”刀疤说，手中蒸腾的热气透过单薄的衣物传递到昏睡的少年身上：“你去休息室等我。”

年轻人有那么一瞬间的惊讶，他挑了挑眉：“好吧。”一侧的保镖过来为他引路。

刀疤走进了身后的屋子，“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年轻人跟在保镖身后，哼着歌掏出手机，点开信息窗口，快速地输入了一行字。

“情况有变，立即行动。”

他皱了皱眉，心里有些担忧。

应该还来得及，他想。

*

房间两侧是数个并排的宽大铁笼，铁笼内隐约浮现出黑影，正中央是个宽大的软垫。

刀疤急不可耐地把少年放在软垫上，刚要俯下身，却又停住了。

他看向一侧，果然，那里的笼子空了。

他气急败坏地走了过去，用力地踹了笼子一脚，带得其他的笼子猛烈晃动：“又他妈跑了！”

就在这时，身后有人问他：“谁跑了？”

“就那个被孙老三卖过来的小畜生，谁知道他从哪弄来的！”刀疤愤愤地回答：“妈的，早知道这么麻烦，我就不该答应！”

突然，他反应了过来。

——这房间里除了他，根本没人能开口说话！

他瞬间汗如雨下，右手悄悄摸向腰侧的手枪，同时口中强撑着下令：“赶紧去找——”

“砰——！”

伴随着枪声响起的，是刀疤的一声惨叫。他的右手瞬间开了花。

但他自小在道上混，是个实打实的狠人，因此他忍着鲜血汹涌而出，也强自挣扎着转过身去，看到了开枪的人。

是那个少年。方才蒙眼的黑布已然转移到了少年的口鼻处，他只能看得到那一双微微上挑，散发着无限冷意的眼睛。

刀疤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眼睛。即使身处剧痛之中，他也情不自禁地看呆了。

少年看到他的眼神，心中只觉得厌恶难言。他联想到刀疤刚才的冒犯之举，再一次举起枪。

房门被人撞开，泄进满地灯光。

“咻”地一声，房间内细微银光闪过，刀疤瞬间躺倒。与此同时，一颗子弹掠过他的上方，钉入墙中。

——那是刀疤方才站立时，额头中心的位置。

进来的人长呼一口气：“幸好赶上了。”他走到少年身侧，伸手握住仍冒着青烟的枪口：“可以了，长官。”

沈颂顺着他的动作放下枪。

“应淮，你总是多事。”沈颂不满地说：“这种人死有余辜。”

“我的好长官，这都是这个月的第三次了，咱们已经达成了目标，赶紧撤吧。”应淮冲他微笑：“这次很轻松，刀疤的注意力都被你吸引了，所以他的人没来得及收到任何命令，就已经被外围小队全部俘虏了——估计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耗费半生心血打造的‘事业’会这么轻易折了。”

“垃圾货色。”沈颂不屑地瞥嘴，他借着走廊的灯光打量了四周的笼子，里面是衣不蔽体的纤细身影，看起来都是omega。

能在这里出现的omega往往是无家可归的贱籍。

沈颂蹙了蹙眉，吩咐道：“这些omega都要妥善安置。”他顿了顿，“军方资金不够的话，去我那里取支票。”

“好。”应淮自然而然地回道。他拿出手机打电话，不多时，几个队员进来了，一一打开笼子，抱出那些omega。

沈颂却没有马上离开。他站在之前刀疤踢的那个笼子面前，仔细观察着。从里面延伸出几个浅浅的印迹，像是脚印。沈颂顺着脚印的痕迹走到了窗边，发现窗子有松动过的痕迹，他打开窗户向下望。

也许是为了防止omega出逃，这个小楼的位置很特别，背面紧靠着一条河，河中流水尚且还算平静。

沈颂神色一凝，他发现小楼墙壁上错落着数个尖尖的铁钩，而一个铁钩上正勾着些破裂的布料。

他的目光又看向水中，在月光的照耀下，那里好像泛着些漂亮的白色泡泡。

“应淮，攀岩绳索给我。”他说。

应淮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沈颂严肃时向来说一不二，因此他顺手解下一个队员腰侧的绳索，朝沈颂扔去。

沈颂拽掉外衣，把铁钩紧紧地挂在窗边后，拉着缀在尾部的绳子，在应淮的喊声中纵身向下一跃！

脚尖点了两下墙壁之后，他落入了水中。

这时还是早春，河水仍然刺骨，他试探着向前一捞，竟然真的摸到了一具冰冷的躯体。

沈颂试着拖住那个人向岸边游，却发现对方因为溺水的恐惧而失去了意识，只剩下求生本能，此刻竟然反拽住他，让他动弹不得。

沈颂心中苦笑，只得尽力把对方往上抬。

僵持之际，一根绳子做的圆环套住了他们。应淮赶到了。

“哗啦——”两人被拖到了岸上。

“长官，你又擅自行动了。”应淮无奈地盯着他。

沈颂一笑，站起身，应淮早就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毛巾，替他裹上。

沈颂却摆了摆手：“我不用。”他扯下毛巾，裹住了那个水肿得看不出原本容貌的人。看身形也是个还没有到分化期的少年。

“这孩子有毅力。”应淮一瞥便知道了事情的原委：“看他的手，应该是一直拽着岸边的石头，直到力竭了才掉到水里的。”

沈颂“嗯”了一声。只要救上来就好了。他这么想。

“他还没有分化，应该不是贱籍。”他吩咐道，“先带回去，找一找他的家人。”

“是。”

第二天，那个少年自己消失了。

沈颂没有派人去找，因为他留下了字条，说自己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现在要回家了，想请沈颂不要告诉他的家人，以免……挨揍。

字条结尾留了个电话，注明了希望沈颂能联系他。

沈颂一笑置之。他们在首都一向低调行事，即使是位于这里的基地，也没有任何标志。他身份敏感，因此没有再见那个少年，只让普通队员去照顾，又怎么能再建立联系呢。

他转眼间就忘记了这件事。

直到多年后，长大后的少年重新站到了他面前。

——这次，是以保护者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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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们也没有差很多岁啦，也就几个月吧，小颂因为长期刀光剑影，有点以长辈自居，尤其是在同龄人面前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