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元三年

读前预警，本文是低武武侠，人被杀就会死！

-----正文-----

第一章

承元三年，大师兄彻底失去了联系。

他从前还会偶尔寄一两封信回来报平安，也不多说他在外面的事情，就只是说说大漠的风沙，和没见过的花草。可自从新皇登基以后，信就来的越来越少，现在彻底没音儿了。

山上日日夜夜都有女人的哭声，原本是师娘一个人的功夫，成日里哭着去找她死去的孩子们，这还算好，可后来大师兄断了联系之后，二师姐也开始在夜晚哭泣。

这两个人白天连着夜晚，哭声就没断过，我听的头大，整日里拿门里的单子去做，好歹能躲个几日清净。

小师弟最惨，师父没教过他几天，师娘便彻底疯了，师父成天捆着师娘看着师娘，根本抽不出空闲，门里本来也没几个人，现在是更是没人教他了，整日里抓鸟玩泥巴，转眼间十三了，什么都做不出一个名堂来。

门里的生意算是我一个人在做了，真是，一家老小，老大没信，老二没魂，靠个老三养家糊口。

现下可好，昨日我洗干净血，刚回山上来，远远在半山腰就能听见我师娘的哭号，她一疯疯了七八年，也亏的师父能天天跟在她屁股后面追着她不让她寻死。

今日倒好，山涧只有鸟雀声，和风吹过叶子的声音，难得的清静。

我坐在梧桐树杈子上，看着小师弟练他的弯刀，耍的虽然有模有样的，但是我能看出来，是花架子，这要是遇上个杀过人的，眨眼间我那小师弟就会被人砍死。

“你这样不行。”我从树上跳下来，跟他说，“你这样出去会被懂行的人砍死。”

小师弟耍的满头大汗，笑起来跟个傻子一样，“那怎么办啊，三师兄。”

“你得让师父好好带你练一练，不然你就跟唱戏的一样。”我接过他的弯刀，本想教他，但是我也不会用这个，四下看看，今天山头并没有动静，想来是昨天师娘闹的太累，眼下正睡着，正好，让师父抽空教一下小师弟，不然他这么大人了整天不干活，师门都要揭不开锅了。

我一手提着刀，一手提着小师弟，悄悄摸摸地从后山溜回门内，看见师父正坐在门槛旁边，给师娘洗衣服。

他也看见我，毫不客气地让叫我也一起过来洗衣服。

行吧，现在是我求他。

“师父，你今日抽空教一下贾久，不然门里要揭不开锅了，下个月还要请山下的郎中回来给师娘看病，还要抓药。”我也拿了个空盆坐过来，从师父的盆里挑了两件外衫出来，开始洗师娘的旧衣服。

小师弟则去坐在了房门口，守着师娘的动静。

“不教了。”师父这几年老的厉害，门牙都被我师娘犯病时打下来半个，但是这种丧气话还是第一次说。

“二师姐现在也不做活计了，天天要去找大师兄，小师弟已经十三了，是时候接一点活计做一做，他现在练的花拳绣腿的，你再不教教他，我也不敢让他随便接生意，这就是去送死。”我试图跟师父讲讲门里的窘况。

“不接，就不接吧。”师父说话都带着叹气声。

你说不接就不接，那银子天上掉下来吗，我很急，“那以后门里吃什么啊？师娘的药谁来买？”

“那就不吃药了，随她开心吧。”师父洗好了一件师娘的裙子，抖开来，是一件黄花白底的裙子，很旧了。

你要是真想随师娘开心，师娘死了最开心。

我不再跟师父说话，回头看了看小师弟，小师弟正巴望着窗，屋子里师娘正睡觉，唉，这个傻孩子还以为自己练得挺好。

算了，我转念一想，师父难得能跟清醒人说说话，那我就再陪他一会儿。

那件黄花白底的裙子晾在院子里，师父又捡了一件来洗。

“你师娘，哪里都好，就是不会养孩子。”师父开始发起牢骚来。

我拿起皂角，没搭话，因为我觉得师娘养孩子养的挺好，大师兄，二师姐，我还有小师弟，不都是师娘养大的吗？

就是师娘自己的孩子没养活，那我感觉也不能怪师娘，得怪那些个孩子太娇弱，不练武，还淘气，随随便便就死了。

“老二，她那么大人了，这都看不明白，你大师兄，要么就是外面成家了，要么，就是死了。”结果师父还开始诅咒大师兄，我看师父你才不会养孩子呢。

我没吭声，大师兄，七年前趁着师娘得了疯病，偷偷地跑下山去，嘴上说是建功立业去了，这宅子都没有一个，怎么可能现在就死在外面，他就是不想再跟师父说话了，连带着把师姐都抛下了。

自径去把手里洗好的外衫晾起来，算了，不能跟师父生气，师父他自己永远也想不明白。

等着一大盆衣服洗完，师父去厨房给师娘做饭，留我和小师弟一起留在师娘房门口望风，师娘还没醒。

二师姐从我回来就一直闷在屋子里不知道在干嘛，我让小师弟去算一算门里有什么东西该采买了，等明日我下山把新的单子做完，回来一并买了。

这次的单子上的人正好住的地方离师门很近，估计隔天夜里就能完事回来。

贾久缠着我要一起下山，我寻思，带他下去看看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师父几年来左右也不管事，我就答应了。

他听见我答应了，开心的不行，这小毛孩。

我看他扎个辫儿在我前面一蹦一跳地走，没憋住，也笑了，但是没笑出声，他没发现，我可不能让他发现，我已经出师了，不能轻易表露感情在外。

剑门，就是我的山门，在剑山上，剑山在京郊百里外，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走上半个月，不过对于我们习武之人来说，也就一天一夜一个来回。

当然，要轻身功夫好，贾久这样的半拉撇子，不算数。

我师父是剑门第六代门主，我们算是第七代，穷的不行，只有四个弟子了。如果算上师娘的孩子们，那就是七个，唉，谁想到师娘三个孩子全死了，真的是不走运。

更不走运的，本来大师兄肯定是第七代门主的，结果被人忽悠走了，现在看来，这倒霉职位很可能落到我头上。

这可不行，我得好好培养贾久，将来让他接师父这个烂摊子。

“三师兄，我们这次是要去哪里，去杀谁啊？”贾久不知道从哪里拽了一根草，叼在嘴里，还觉得自己特别潇洒。

我很是嫌弃这么大岁数的男娃。

“就你这脚程，我们得差不多走个小半月，才能到京城。”

“什么？我们要去京城？”贾久一听，那叫一个开心，草都掉了。

个小土包子。

“对，去京城，等下山，先去北城偷个马。”我跟他说。

“三师兄，偷不太好吧，我们还是买匹马吧。”贾久很是不能理解我们堂堂杀手为什么要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

“买多贵啊，师娘又要请郎中，又要抓药，师姐又不做单子，还要不要吃饭了，银子难不成天上飘下来啊？”

“可是，师父不是说不请郎中了吗？”贾久说这话不是因为他没良心，他压根没见过几年正常的师娘，现下多半忘干净了，在他脑子里，师娘就是个疯婆子。

可是我记得师娘以前的模样，师娘是天下最好的娘了。

“师父说不请就不请？他又不赚钱，我赚来的钱，我说要请郎中，就必须请郎中。”我威胁地看了贾久一眼，“就算你们天天清汤泡馍馍，我也请郎中来。”

贾久不是很明白，但是他看我的态度，也没再多说什么，反而问我，那下山以后他想吃好吃的还能不能吃了。

“能吃，只要不吃螃蟹。”出息，整天脑袋里想的就是那两口吃的。

结果他这就满意了，目光如此短浅，这样下去不行，以后得多带他见世面了，不然男娃这样傻透顶了，以后还怎么当剑门的门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