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元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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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承元五年，北疆大捷。

虽说战场上的事情跟我们没有什么关系，但是村子里还是喜气洋洋的，连荀翎都特意买了糖放在讲堂里，孩子来了都能摸两个走。

大师兄依然没有消息，但是我一年前遇到了二师姐。

那是去年六月的事了。

正好是我去京城找华儿的时候，迎面跟结亲的车队遇到，吹拉弹唱，好不热闹，一边走一边放鞭炮，聘礼一直拉到两条街开外。

看来是大户人家结亲。

道路被围观的人堵得水泄不通，我只能站在人群里等这车队过去。

结果一阵风吹起了花轿的门帘，里头竟是坐着二师姐。

二师姐也看到了我，满眼讶异。

她一身凤冠霞帔，不知这些日子遇到什么。

我犹豫了一下，一路尾随去了新郎府，发现二师姐竟嫁去王府。

车队没走正门，八成是小妾，不过声势这样大，也可能是侧室，具体的我就不懂了，回头问问荀翎。

我蹲在王府房顶，趁着新郎官跟宾客喝酒的时候溜进二师姐的地方，躲在房梁上。

二师姐摘了盖头，问我怎么在这，是不是要抓她回去。

“师父师娘死了，我只想让你回去磕个头。”我跟她说。

她听后，像是要哭，又像是要笑，“我出不去了。”

女子成亲以后好似是这样，不能独自出远门，也不得在外留宿，普通人家尚且这多规矩，更何况是王府。

“你跟他说，祭奠父母也不行吗？”我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荀翎可能有办法，等我这次回去问他。

师姐还是流泪了，她说，“我现在是别人家的女儿了，之前的事情都不作数了。”

我听后皱眉，我没想到，跟王府结亲竟如此不讲道理，连父母都给换掉。

外面一片喜气洋洋，我跟师姐在屋里都能听到，恭喜的声音，敬酒的声音。

我们只是互相沉默。

“我跟贾久住在木槿村，京城以南五十里。”我跟师姐说。

师姐抬头看我。

“我...”我犹豫了一下，今日是师姐的大喜之日，我不太想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但是现在如果不说，以后就没机会说了。

“你这新郎我不认识，从前也没接过这家单子，想来你和他之间是没什么仇的。”我从房梁上翻身下来，落在地上，没发出一点声响，我坐在了喜床边，拉起二师姐的手，又说，“但这家富贵，也不知道日子能过成什么样，以后若是有事，你就逃出来找我们，我们再一起想办法。”

“...小三”师姐抓着我的手，说了声好。

好久没有人叫我小三。

“小二。”我也这么叫了一声她，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想念剑门的日子。

我其实是没再想了，只是今天看到她才突然想起来，想必师姐也是一样，跑下山后再没想过剑门的日子，只是见到我，才想起来。

“你...你嫁人了，恭喜啊，要过得好些，别受气了。”我只能这样说，说出口觉得有些单薄，心下想想，又补充说，“要真是受气了，我帮你杀人，不收你钱。”

师姐听了，不屑一笑，“我自己就能动手，你这破身手，还指望你？”

我都快忘了，师姐比我强，感觉稍微放心了点。

然后我便走了，离京之前特意去撤了师姐的寻人布告。

衙门的小哥早已记住我，还恭喜我说，这个闺女找着了，不容易啊。

我点点头，给他塞了三两酒。

到如今，还是没有大师兄的消息。

天气渐暖，贾久待不住，撺掇着要去京城玩两天。

我懒得一个人拎他去，他自从来了讲堂，身子蹭蹭地长，现在已经长到我的鼻子处，拎着累得慌。

于是我问荀翎要不要一起去。

他说好，然后戴上了帷帽。

“戴这作甚？”我们先从村子坐驴车，然后到了官道再雇马车。

“以防万一。”荀翎没多做解释。

我暗自琢磨了好一会儿，觉得他是怕再被人掳去陪酒。

而且荀翎讲说，那不叫陪酒。

华儿也曾翻白眼看我，说哪可能只陪酒。

然后荀翎就细细给我讲了什么叫贱籍，乐籍。

贾久也旁听了，我听了半天，感觉不对，才跟他说，我跟贾久没有户籍。

荀翎脸色有点奇怪，也只是片刻，他就恢复了正常，说，“这样以后做什么事情可能不方便，等这次回来，看看能不能补一个。”

贾久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说，“能有什么不方便的，我跟师兄活这么多年也没什么事情啊。”

荀翎听后，笑了笑说，“现在你还小，以后若是娶亲，买地，盖房，都是需要户籍的。”

我想了想，深以为然，如果回剑门住，不仅是找不到大夫，还找不到学堂读不了书，没有姑娘愿意过成这稀烂样子，看看二师姐就知道了，为了剑门第七代顺利落在贾久身上，首先就得给他想办法落个户。

贾久就只知道傻乐，满脑子都惦记着京城的吃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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