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元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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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伴随着烈日和蝉鸣,启蒙讲堂开始读起了诗经。
这次不像是之前,读两篇这个,读两篇那个,荀翎开始正儿八经的讲书了。
我搬着凳子,坐在最后一排,听他讲花鸟鱼虫,山林绿树。
连萝卜头们都很惊讶,嚷嚷着说,“夫子真的开始讲课啦。”
对此,荀翎用一个脑瓜嘣作为不认真听讲的答复。
不仅如此,连日里讲堂传来的朗朗读书声,连村子里的大娘们都来看热闹。
“夫子,你真开始讲课啦?上次说的那个外伤药草还做不做啦?”这是村子东头的一位李姓大娘。
“夫子!前几天不是说要编篮子吗?还编不编啦?”这是村子西头的一位张姓大娘。
荀翎都是笑着回说,等讲完了诗经就做。
我连读了几日,实在是看不出来这些情爱的魅力,但有的讲做工,有的讲思乡,还有的讲伤和怒,还是很有意思的。
师娘只带我念了千字文,然后讲一些乱七八糟的故事给我听,后来我也讲给了贾久听。
一直读到秋天的时候,某日的清晨,我突然发现,叶子黄了。
心底里好像涌上来一股很莫名的感情,我之前为什么都不会注意到叶子黄了呢?
我站在树下,看着树杈上已经空了的鸟巢,什么都没想,就是看着鸟巢发呆。
“江醍祉。”
远远的好像听到有人喊我。
“我虽然不会打人手板,但是今天晚上你的饭可能会很咸,或者很苦,哎呀,到底会是什么味道呢?”
是荀翎。
“今晚我做饭。”我无语的用轻功飞回了讲堂。
底下传来萝卜头的‘哇——’声。
荀翎站在书板前,抬头盯着我,笑道,“下次逃学,不要光明正大的站在路边,至少逃的隐蔽一点吧?”
“没有逃学。”我心里叹气,从屋顶翻下来,坐在最后一排,“我就是突然发现,叶子黄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我这么说的荀翎,笑的十分高兴,眼睛都要看不见了。
“立秋了,而且树叶有的变黄有的变红,这究竟是为什么呢?”荀翎高兴的放下了手里的诗经,说,“我们今天去山上看看树叶吧?”
这些被拘了两个月的萝卜头恨不得双手双脚赞同,讲堂里一片齐声,“好——!”
于是今天我背着荀翎上山,当然,身后还有萝卜头们,在认识了各种不能吃的草以后,有人捡了柴,有人捡了藤,荀翎自己也拿了一筐据说是可以用来染布的红果。
结果不还是我在背,但是荀翎突然跟我说,幸好有我在,以前他都不敢带孩子们上山。
好吧,那我下次也背你。
第二天,我记得很清楚,是白露那天,讲堂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人看上去比我年长,但浑身散发着幼稚和咄咄逼人的味道。
荀翎后来问我咄咄逼人是什么味道,我说别问,我就是知道。
而且那人穿着很华贵的布,带着绿簪子,华儿说过,绿色的簪子很值钱,越绿越值钱,因为不知道是玉还是翡翠。
他还是骑马来的。
普通人家不允许买马,因为马是打仗用的物资,只有官府的人能骑马,难不成他是当官的?
我站在讲堂门口,没动,如果他是来找茬的,我就把他丢到河里去。
“荀翎呢?”他问我。
莫非他是来拜师?不像,荀翎没有如此有钱如此盛气凌人的徒弟,以前没有,以后也没有。
我没出声,虽然我现在已经不是杀手了,但是我还是不喜欢跟人说话。
他阴阳怪气的盯了我半天,咒骂了一声,“原来是哑巴。”
然后他径自进门了,荀翎正在准备今天要读的篇章,他心血来潮要读诗经,不知为何昨天好像目的达到了,今天又换回了他自己抄写的课本。
“唷,荀翎,”那人‘啪’的一下抽走了荀翎手中的课本,攥着荀翎的手腕,使得荀翎的笔掉在了地上,“你要有大麻烦了。”
荀翎漠然地看着他,我第一次看见荀翎脸上竟出现冷漠的表情,等一下,他攥着荀翎的手,我是不是要杀了他比较好?但是我现在不是杀手了,那我还是把他丢进河里?
要不然我把他的手拗断吧,人断了手会郁郁而死么?
我盯着这人的背影,想东想西。
“荀珏。”荀翎的声音都变了。
等下,荀珏?难道是亲戚?那我是不是不能拗他的手了?
我站在一旁观察,要是荀翎喊的话我就冲过去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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