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元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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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走到京郊的时候，我领着荻娘绕路去了老兵的家。

我跟他其实关系没有很好，顶多就是一起排班放哨的交情，然后他有一阵子还对我有非分之想，被我打服之后就经常在我面前说些污秽之言。

这次我来找他不是为了要见他，我是想拜访一下他的妻子。据说，妻子们会口耳相传来介绍一些不为人知的郎中，这些郎中会悄声无息的来帮她们看病。我认识的妻子不多，师姐，我不到万不得已是不想去打扰她的，剩下的村里的大娘住的太近了，我们不好让她们知道荻娘这伤，所以剩下的选项不多，反正是要往京城走，就先来这里碰一碰运气。

村口沿途问了两个人，知道了他家门，敲开门后，老兵看到是我来，整个人都震惊了，他脖子上还骑了个奶娃，好像怕生人，看见门口站了俩不认识的大人，一激动就尿了他爹一脖子。

“哎哟我...”老兵上手一甩，甩下来一串嗯，我很是嫌弃的拉着荻娘躲开，只能等他先把奶娃顾好。

他抱着儿子进屋，临走前还威胁的看了我一眼，那意思是你怎么大老远来一开口就问我媳妇在不在家。

等他收拾好请我跟荻娘进屋，他妻子已经倒了水坐在一旁，老兵看见荻娘，哦哟一笑，“这是荀翎？”

“...不是，这是荻娘。”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他解释，我实在是不想跟他聊天，他每次都会聊到奇怪的地方。

等等，我好像跟荻娘要扮成‍‎‌兄‎‍‍‎妹‍‎‍‎，我脸上镇定，毫不多余的补了一句，“我妹妹。”

老兵疑惑的咂嘴，“你不说你是被师父捡回山的吗，哪来的妹妹？”

“......”我沉默，端起水杯喝了口水，“...师妹。”

荻娘坐在一旁，想笑又憋住了。

老兵又懂了，哦哟了两声，我觉得他这是又会错意了，他放心下来，问我来找他媳妇干嘛。

我说想问问有没有给妇人看病的郎中，我那小地方没有，想到京畿这边碰碰运气。

他还没懂，他的妻子却已经懂了，拉着荻娘走去里屋，开始了所谓后院的谈话，这种谈话不能被人听见，不然会冒犯到她们。

留下我和老兵在堂屋眼对着眼，这场景我熟，以前守夜放哨时就经常是我们两个人相顾无言，主要是我不想跟他说话，他就天天没话找话。

“荀翎怎么样？你跟她成亲没有？”就比如现在，老兵就很惦记着荀翎的事情。

“...没有。”我如坐针毡，突然回忆起我以前的道德底线，我想我辜负了师娘的教导，起码辜负了一部分。

“那你跟她...”老兵火速的回头看了一眼里屋，见没动静，又凑过来捂着嘴问我，“...干过没有？”

我预料的不错，跟他待在一起，他一定会把话头拐到一些...奇怪的地方。

“...”我选择沉默，以不变对应万变。

他却又一次懂了，“那就是干过了。”

“...”我好后悔那天跟他讲了荀翎的事情，我以为我们打完仗之后一生都不会再见面了。

然后他就开始跟我讲为什么要娶媳妇，为什么要成亲，还谴责我没跟人成亲就占人身子，非常不好。

我不能完全说他不对，因为他讲的没错，可我听着很肚子痛，退一万步说，他在军中苟且也不对，可我也没一见面就跟他叨叨个没完。

反正他占了理，我只能听着，听着听着觉得不对，他知不知道荀翎是男子？算了，他没必要知道，要不然更要没完没了。

眼前的老兵还在滔滔说个不停，我想，他可能平日里都没个人说话才这么多话，或者是他的话实在是太多了所以他的妻子每日勒令他在家少说话。

终于，老兵的妻子带着荻娘出来了，冲我微微一俯身，说让我们在这里住几天，她悄悄去把郎中请来。

也就是意味着我要跟老兵做邻居。

我陷入沉思，但手上还是摸了碎银子交给这位贤静的妻子，要请她多担待，多叨扰了。

荻娘也很是感激，跟妻子说，她会帮忙干活的。

妻子说，你身子要紧，东西还够吗，不够的话跟我说。

我看在眼里，很佩服，她们之间好像有种天然的默契，第一次见面就能成为朋友，不像是我和老兵，出生入死三年，刀山血海的，黄沙漫天的，什么用都没有，话都聊不到一起去。

我看着西边的日头，我想荀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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