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思

-----正文-----

智恩的葬礼没有大搞，毕竟是个未成年的少女，又是自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避忌很多，然而学校里不少同学还是自发的到场，在墓前送上一朵朵白色的‍‌菊‌‌‍‎花‍‎‌，敏荷读完了智恩的日记，她不知道原来同样是一个学校的同学，智恩经历了那样的多，无论是被骚扰，还是母亲的偏执，压抑的家庭环境让人喘不过气来。她很想去送她最后一程，却怎么也迈不开那一步，一个人缩在琴房里拉着琴巴赫的咏叹调，眼泪止不住的流，一边流一边镇定地拉动着琴弦。硕亨来学校给智恩办理后续的离校手续，忍不住绕道来琴房再看一眼，那个午后的钢琴和大提琴合奏不在了，只剩下一个低着头，两只眼睛哭成烂桃儿的少女，垂泪地在拉咏叹调，她神色间的哀伤让硕亨觉得很不忍，好好一个明朗少女其实不必要如何伤感的，都是他们家的过失，让敏荷拥有了太多不该有的情绪。

望着琴弦时断时续，硕亨轻轻敲了敲门，敏荷自从那天从他怀里醒来，心里已经认定他是哥哥，看他也不好受的样子，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欧巴，您来了。”智恩走后的那天，他心里把她当作自己妹妹一样的人来疼爱，听她用敬语问候，连忙回了句，“来看看你，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吧。”眼神四处打量起琴房，然后看着她，充满了不忍的神色，很想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又她会介意的时候，敏荷主动上前一步，把头靠在了硕亨的肩窝里，双手背在身后，只是像妹妹一样靠着他，安慰地说，“没什么需要的，只是想，有个哥哥也不坏呀。”说完从他身上自然地移开，从书包里找出写着杨智恩名字的琴谱递给他，“这是智恩的谱子，欧巴。”

他忽然生出许多温柔来，母亲在妹妹离开时候的歇斯底里让他难以招架，敏荷这般乖巧的模样勾起他对原先智恩的很多思念，他盯着她的脸，敏荷圆圆的脸上下巴处有好看的弧度，比起智恩来，更多了几分温润柔和，他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敏荷呀，不要客气了，就像智恩一样对待我吧。”说完拿过琴谱放进她的书包里，“她还剩下很多预约好的大师课没上，不要浪费了，我把地址转给你，你去上吧。另外，我看她原来在学校存着不少书，你都拿去看吧。”她从小只有一个小六岁多的弟弟，在家里跟小跟屁虫似的黏着，这会儿听着杨硕亨这么说，第一回生出哥哥的感觉来，顺从的点点头，“嗯，欧巴，坐吧，我想给你和智恩拉这只曲子。”

窗外下起雨来，淅淅沥沥仿佛哭诉一个无辜少女的离世，秋敏荷架好了琴弓，微微侧过头，摇晃起自己的双肩，开始走向第一个琴音，西班牙的探戈曲，Por una Cabeza. 在国际象棋中因为一个马头惜败的战例不在少数，这个曲子热烈中带着无限的哀伤，“假如她忘了我，我不惜死去一千次；假如她忘了我，我又为什么要活呢；诡计啊诡计，就这么一步之差；我千百次发誓、告诉自己不要再陷下去了......”硕亨抱着双臂看着演奏的少女，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交错着大提琴的琴音，让人涌起一种想喝酒的冲动，似乎只有在微醺的时候，才能彻底忘记，那个躺倒在浴缸里，手腕处仿佛开出一朵黑色大丽花的少女。

一曲终了，还来不及评论，他忍不住问她，“敏荷呀，要不要跟我出去吃个饭，也挺晚了。”

艺术高中的管理到底还是比其他高中来的松动，敏荷从硕亨兜里掏出首尔大学的学生证对着门卫晃了晃，“阿加西，家里给我请了家教，我得回家补课，今天不回来了。”还没等那个门卫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拉着硕亨的手，一溜烟儿地跑了老远，硕亨有些吃惊地看着她，“你怎么能背着大提琴还能跑这么快？”敏荷在地铁口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欧巴也太小看人了，大提琴也是提琴。”

说完，轻轻锤了一下他壮实的胳膊，“欧巴我们去吃饭吧，我好饿了。”他带着她去自己常去的一家餐厅，点了牛扒、意面还有蛋糕，然后还学着成年人的样子点了一瓶红酒，侍应生把酒倒进杯子里，秋敏荷趴在桌子上认真观察高脚杯里的气泡，一串一串又细又密，等上了酒之后，自己从硕亨手里夺过杯子来喝了一大口，被酒的单宁呛得咳嗽，一边喘气一边看着硕亨，“欧巴，原来这个就是喝酒呀。”

硕亨摇了摇头，自己对着杯口闻了闻味道，然后才轻轻抿了一口，“小姑娘不许喝酒！”说完把眼前的可乐往她面前推了推，“喏，喝汽水吧。”敏荷撅起嘴来，喝了一口他杯子里的冰可乐，甜津津的味道顺着泡泡直冲自己的胃，想起来智恩说她最喜欢喝的是雪碧加柠檬片，只喝了一口就停下了，望着硕亨的脸，想起智恩的样子来，“欧巴，我想她了。”

硕亨望着她青春洋溢的脸庞，想起妹妹今天才刚头七，举起杯一饮而尽，略带苦涩地说，“敏荷呀，不要再想她了，我们都不应该再想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