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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步教他走向献出生命,最穷凶极恶的死亡之渊。

-----正文-----

想见天子并非易事,又不能惊扰南华宗之人提前引起怀疑,思来想去,便打算从朝堂气运为引,能寻得由头,令皇帝同意面见。

据传郢朝得了先人庇佑,气运加身,帝位已三十代传承,近千年国运昌盛,外敌战事从来大胜而归,天灾人祸更是少有侵扰。举国民康物阜,子民安居乐业,少有起义者,也极快被镇压——人人都道,郢朝气运加身,是要做万年统治者的。

可这几十年,饥荒水灾纷至沓来,且愈演愈烈,怀疑声也渐从民间传来,是否郢朝真的气运将至,是否时局将起风云动荡,是否改朝换代为期不远——诸此种种,想必皇帝也已早有耳闻。

程蔓菁打的算盘,便是冒充阴阳学名家,称推测出国朝气运窒塞,夜观天象测算多年,总算找到化解之法,欲要求见君王禀明。她确实是懂得些阴阳学说的,天象推算更是手到擒来,托了位朝中大臣转告,不过三日,便得到了传诏入宫消息。

只是他们要见的人并非皇帝,而是郢朝两朝国师——成泓风。

成泓风步履平健,气息稳如磐石,已过古稀之年,面容却只如四十岁男子,除去些微斑白两鬓与眼中世故深邃,倒是与场上杀敌的将军无甚差别。

“你们便是扬言对国运有见解之人?”

程蔓菁细眉一挑,朗声大方道:“是。”

成泓风:“敢问二位师承何人?”

程蔓菁:“家师退隐已久,不愿透露名姓。”

成泓风并不追问,道:“不打紧。不过你二人何以见得,郢朝气运出了问题?”

程蔓菁道:“我于天象,风水一道上略有推究,早在多年前,便曾测算出国运远不如从前,且百年来逐渐微弱,近年灾祸便可相证——国师博闻通达,洞隐烛微,应早有觉察才是。”

成泓风道:“我确实早在多年前便知道此事,但世上能人众多,会些风水观测,星象推演之人皆能得出此结论。可知道和解决是两回事,你们又怎能证明自己有这个能力?”

程蔓菁笑道:“我前日推演得出,半月内,滨州必有洪灾。”

成泓风:“如今正是旱季,滨州虽近江,却已百年无洪灾,你如此自信么?”

程蔓菁:“是与不是,等等便知。”

成泓风:“若真如你所言,我便承认你们能力,定将你们引见天子。”

不过十日,滨州大雨,河堤溃决,农田受灾,房屋倾塌,死伤无数。

次日,入宫传召如约而至。

皇帝并非在大殿内召见二人,而是选了一处偏殿,成泓风引二人入殿内,只见一架檀木雕鱼戏莲叶屏风立在殿中,隐约见得座上身影。侍卫宫女皆被驱散,殿上只余四人,座上沏着上好雨前龙井,茶水烫热,烟雾轻浮。

皇帝沉厚声音隔屏风传来,“你们便是自称有法化解皇室劫难之人?”

程蔓菁道:“那便要看陛下是否相信我们了。”

皇帝道:“二位演算能力,国师已与朕说明,朕自然是相信国师的,若二位真能重新令皇室气运繁盛,朕自然也会付出相应报酬。”

程蔓菁:“陛下莫要着急——此事一时半会并不能迅速解决,不如令我们将世上气运骤减之事从头谈起。”

皇帝疑道:“这不是八百年前便开始的自然流失吗?还需说什么?”

程蔓菁道:“是渐流失不错,可若我说,此事并非天意,而是人为呢?”

一声窑瓷清脆碰撞声响起,沈知晗抬眼去看,原是成泓风听见此言,手腕抖颤,茶杯重重砸在桌案,他很快反应过来,忙起身下跪,向帝王赔不是。

成泓风并不相信此事能人为,程蔓菁不慌不忙,说自己某日测算到了南华宗气场有异,废了大劲也只能查到零星半点,将南华宗暗藏阵法一事告知,又谈及宗祠冰室——果不其然,讲到那本该早早陨落的二位宗主如今容貌依旧时,帝王气息稍滞,声音带着强忍下的激动,依旧威严十足,“你说的可是真事?”

程蔓菁道:“陛下若不信,大可请宫中高手查探确认,只是经此一事,南华宗也定然加强防范,切记莫要打草惊蛇,不然——我也不知周秉常会做出什么举动。”

少顷,皇帝沉声道:“朕会派人去查探此事是否属实。”

程蔓菁与沈知晗对视一眼,道:“若查探确认此事,我二人愿意替陛下寻到南华宗控制时间流逝秘法,亦愿意与国师一道解决国朝气运之碍,不知陛下……可否答应我等一件事?”

皇帝洪声笑道:“这自然好说,我朝向来对有能之人予以厚报,在能够达成的范畴内,定然满足你们所需。”

沈知晗终于得插话,顿了顿声,轻声道:“陛下……我们可否,向您求一人?”

皇帝问道:“何人?”

沈知晗道:“陛下是否知道一十八九岁面容,出窍境界男子,他在一月前要寻人报仇,此后再无消息,他现在应当……还在宫内吧。”

此话一出,殿内便陷入长久沉寂。沈知晗不知自己是否讲错了话,瞧了一眼程蔓菁,见她亦是懵然无措,二人一齐看向成泓风时,皇帝才重新发声:

“你们与他是什么关系?”

程蔓菁领会皇帝语气的不对劲,联想到祁越本就是为刺杀进宫,缓了缓声,作愤愤状,“我们与此人有仇。”

皇帝声调一转,“哦?”

程蔓菁见此路得行,变本加厉,抬声怨愤,“他名祁越,本是我这位师兄收的徒弟,我们将他从小养大,当作家人对待。谁知此人狼心狗肺,竟在数年前盗取我师门秘宝,又将我们师尊杀害,这数年来,我们一直在寻他踪迹,至一月前,才听闻他入宫被捕消息。”

“师尊走后,我与师兄孤苦伶仃,什么也不缺,唯一心愿便是亲手将他领回师门,以报当日他杀害师祖之仇。”

程蔓菁语调哽咽,愤懑之情更甚,仿佛恨不得此刻便将祁越碎尸万段,高声道:“求陛下成全!”

皇帝听见此话,倒是松了一口气,指节翘叩两声扶手,道:“唯独此人,我不能给你们,但我与你们保证,他定然能为你们师门之事付出代价——国师,你来讲吧。”

成泓风听了圣意,撇茶品过一口,茶盏落在桌面,继而低声道:“姑娘可知,我是何时算出的国朝气运将失?”

程蔓菁微微愣神,“不知……”

“五十年前。”成泓风嗟叹一声,“那时我才随师父入宫,便觉出气运有异,推算后果真如此——虽震惊不已,可身为将来国师,我必定要为郢朝着想。”

“那日之后,我便每日研究延续气运之法,十余年前,终于在一本古籍上找到禁术——”

“只需要找到一个世间气运齐聚之人,依照古籍方法,以血作阵,皮肉相辅,连续十年不断,便能将他气运转移至王朝之中——我又花了多年精于推演,折损近百阳寿,终于,找到这样一位只在传说中出现的人。”

“我想二位已经猜到,此人便是改了姓氏的祁越。巧合的是,他还是武安王之子,陛下本就与王爷不和,此番本就是一举两得——其实他早便该来此,那日他全家一百二十余口人皆死于府中,独独令他逃掉。我余下寿元已无法再查探他所在方位,本以为再无机会,可万没想到,如今……竟又主动送上门来。”

成泓风笑道:“虽不能将他交给你们,却也能让他在这长达十年间求生不得,我们所做之事,本就是为了将他心智摧残殆尽。二位若实在恨极,在此期间,可随心所欲对他施行虐待,以报师门之仇。”

沈知晗面上波澜不惊,心底却兀地起伏,懊悔不已,暗自咬牙叹道:“我本以为他怨恨之人不过是个侍卫太监,不成想竟是如此。早该想到的,他一心要报仇,却始终不肯告知,便是害怕牵连于我,我却……还因此责怪他。”

程蔓菁较他看得开明许多,不知那声冷哼是假装还是长久的真心实意,连愤怒都表现得淋漓尽致,“这实在再好不过了……不过我还有一事好奇,这畜生是如何被你们捉住的?”

成泓风道:“此人确实天赋异禀,能在这个年纪达到出窍境,甚至能压制分神,说世上独他一人也不为过……可惜,他对自己太过自信,竟想趁陛下微服出访之际行刺,是当真以为世上数百年无人突破分神境,便没有更高境界之人了吗?”

沈知晗心下一惊,“合体境?可……合体境之人,不是只有天陵派奉正祖师相枫中还尚在世吗?”

成泓风微微扬眉,“皇宫是什么地方呢?自然也是能请得动人的。”

沈知晗艰难挤出一个笑,“但你们又怎知……他何时会来?”

成泓风也笑道:“多亏陛下高明,知道他从中脱逃,便时常令屠杀他满门的侍卫穿着那日服饰在各处行走,他终会有看到那一日。只要他有报仇之心,便一定会寻上门来……我们要做的,只不过是做足准备,静静等待罢了。”

沈知晗:“倘若他便是见不到,亦或不想复仇呢?”

成泓风道:“那只能算,天要亡我郢朝……不过,他这不是已经送上门来了么。”他声音略带得意,连相隔屏风的皇帝也跟着爽朗大笑起来,笑声回荡殿内,如同恶鬼敲钟,一下下沉重击在沈知晗心底。

祁越应当至被捉进地牢也不知晓——自己多年来为之付诸的努力,誓要将仇人血刃的坚毅,滔天的难解仇恨,从一开始就是被设下陷阱引导,一步步教他走向献出生命,最穷凶极恶的死亡之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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