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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

-----正文-----

这几千次的路,他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也许哪天就到终点,也许永远不会停滞。

只要他也死去,世界从头扭转,一切不复存在。

说他自私也好,过分也罢,出现在他面前的只会是一个还未经历过这些的沈知晗,他们会拥有一段短暂的美好经历,复又踏上一遍遍的老路。

可祁越总想着,也许哪一次,一切就能改变了呢?

也许哪一次沈知晗不会再死去,也许哪一次他做了不同决定放过沈知晗,也许哪一次,他们能真的在一起。

只要还有一点点希望,他就不舍得让沈知晗彻底离去。

朝闻道曾经劝过他,在每一个世界里他都成为了当世最强之人,他能掌控一切拥有一切,能随意选择一个自己喜爱的世界永久成为掌控者,永享权势富贵,不死不灭。

这一切的代价,仅仅需要牺牲一个沈知晗。

祁越给出的回答则是,毫不犹豫地,用新亭侯贯穿了自己胸膛。

这数千次的选择死亡也在他身上也留下了无法抹除的伤害,新亭侯的刀伤一次次叠加,到现在,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感受利刃穿胸。

可这些与他看到沈知晗的一幕幕比起来,不过算是小猫在皮肉上挠的那两爪子。

又怎比得上穿透肺腑,千万针锥之痛。

他抱着沈知晗,正要抽出新亭侯时,注意到门外那弟子想逃跑的窸窣声。

他并不在乎已经经历太多次的死亡,却执着于将每一个伤害过沈知晗的人送上死路——现在也不例外,他轻轻放下沈知晗,朝门口走去,只稍抬手,便将奔至半路的弟子拽回脚下,接着便是狠戾一脚踹上:

“——你也上过他,对不对?”

新亭侯刀刃雪亮,弟子哆哆嗦嗦哭道:“没有,我是新来的……还没轮到我,”或许是方才听见祁越在冰室哭嚎,他抱着最后一丝求生希望,试探道:“我、我知道如何能救活那人!”

祁越在这场看不见尽头的折磨中早已尝试过无数救回沈知晗的方法,却无一次能成功,也不奢望这弟子嘴里能吐出什么好法子来,挥刀落下的一瞬间,又听那弟子情急大喊:“我说的都是真的!这是我家乡一处不传之法,能以活人换死者复生!”

刀尖在落下的最后一刻堪堪停在弟子鼻尖一寸——祁越还是动摇了。

他经历过一次又一次失败,在听到还有一点可能性时,依然不甘心地想要去尝试——万一这回真的有可能呢?万一沈知晗真的,能活过来呢?

那弟子见有望,急忙补充道:“真的可以的,只要不是自然死亡之人,我村中长老皆能救回。我小时玩伴摔下悬崖,搬回来时气都没了,还是给救回来了,如今还活蹦乱跳的。”

祁越没有心情去判别他话语真假,收刀入鞘,只冷声道:“带我去找他。”

这弟子家乡果真在一极隐蔽山村之处,甚至入山便不可凌空而行,他背着沈知晗翻过两道陡峭山脉,总算来到那座少与外人通交的村落。

弟子与村中长老说明来意,长老本不愿救外乡之人,弟子千万般恳求,才勉强同意用替祁越救治。

祁越再三道谢,长老却在看见沈知晗的瞬间皱起眉头,脸颊横纹堆叠,斑黄手掌摸过沈知晗衣衫下几个穴位,哀叹着摇了摇头。

祁越见他表情不对,急切问道:“怎么了,救不了吗?”

老人问:“你知道他身体情况吗?”

祁越看着沈知晗阖紧的双眼,沉默半晌,道:“知道。”

“谁做的?”

祁越咬了咬牙,不愿将沈知晗经历讲出,“这许多事,说来不易,”他瞳中神色缓缓黯淡,喑哑问道:“是……不能救吗?”

老人捻了捻指头,手掌又压上沈知晗早已停滞心跳的胸膛,道:“可以一试,但不能确保成功。”

那弟子显然也有些惊诧,“连您也没有把握?我还从未见过您救不回之人……”

老人道:“他与别人不同,我在世间近百年,从未见过这样命格的人,就好像……上天注定要让他死去,我们这般,已是在逆天而行了。”

祁越跪在老人面前,朝他重重嗑了数个响头,“请先生尽力一试,祁越愿用所有的一切做酬劳报答。”

老人带他到一处山洞,洞中一张莹白玉床,沈知晗被置于其间,仔细探看后,口中欲言又止。

祁越问:“您要说什么?”

老人道:“我只是不知该不该说。”

祁越:“先生但说无妨。”

老人:“虽只是尝试救他,可法子却与别人不同,若要还原心中之人,便要将缺失的一点点补齐。”

祁越:“此话何意?”

老人看他一眼,犹豫许久,缓缓开口:“方才我检查他的身体,发现此人五感失三,不能言语,且,他的手……”

祁越自然知道老人在讲什么,他闭上双眼,不敢回忆那日场景。

“若是要救他,便是要将他身体缺失之处一一补全,令他五感重生,体肢健全。”

祁越忙问道:“该如何做?”

老人在祁越催促下,才道:“需得……有人用同样物件灵气相引,方能使身体完整,魂魄重聚。”

祁越也反应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明白老人言语之意,他问道:“意思是……要用我身上之处,去弥补他缺失之处吗?”

老人:“是,但我并无全部把握能救活这位公子,便是成功了,也只有他一人能醒来。若失败,便是两条性命,我劝公子还是仔细思量,不要太快做决定……”

老人本意是劝说他再三思虑,可祁越听了这番话,反倒笑出了声,道:“怎会有这样的好事,用我一命换师尊留在世间,能从此平安顺遂,再不会有孽障来伤他害他。”

老人面上震惊,问道:“你确定要试?”

祁越只道:“您只需告诉我,该如何做便是。”

老人见他坚持,无奈摇头,道:“第一样,便是这双眼睛。”

甚至不会有半分迟疑,他最后望一眼白玉床上沈知晗,强迫自己睁着眼皮,手指一点一点往里探,他摸到粘稠的鲜血,联结眼球的血管,密麻剧痛直冲天灵盖,他控制不住哀嚎一声,登时目中一片漆黑,竟是靠着手指,硬生生将眼珠抠挖出眼眶。

他感知老者位置,将两颗滚圆的目珠置于手心递出。

源源不断有液体流至脸颊,祁越抬手摸了一把,下意识去看时,才发现自己早已看不见任何事物,脸上流淌的,也只是剜去双目后止不住的鲜血而已。

他忍着剧痛,问道:“下一样呢?”

老人道:“下一样,是这只能讲话的舌头。”

祁越摸索到玉床边,他想亲吻沈知晗脸庞,却只低头吻上了一片稠密的发。

“师尊,”他叫了一声,道:“你还是这样漂亮,可我马上要成一个丑八怪了。”

祁越凄凄垂下头,召出一只短刀,干脆利落割断了自己的舌头。

老人并非真的需要他的舌头,而只是用术法包裹,取器官之气聚成灵流,再借由白玉床渗入沈知晗身体,而下一样,便是祁越的耳朵。

他觉察到自己口中不断流出液体,一只手摸索到沈知晗,紧紧握住他的掌心。随后用那柄利刃,贴着头皮比划数下,最终还是以刃尖相对,一刀一刀,毫不留情地戳向自己整只耳朵。

莫大痛楚侵袭了他身体每一寸,祁越不停打着颤,甚至数次以为刀尖没入大脑中,带出的是白花花的脑浆。

他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就像掉入一道密不透风的深海,四周静的可怕,也暗得可怕,沉重的水流涌动,每一下都似要将他深深压入死寂海底。

他体会到了沈知晗在这般境况下的痛苦绝望,只这样短的时间便已经承受不住地要濒临崩溃发狂,而他的师尊竟为了他,在一望无际的黑暗寂静中就这般生生熬过十五年。

许是失血过多带来的脱力,他支撑不住地跪倒在白玉床下,堪堪仰着头,向着沈知晗的方向艰难靠去。

他握着沈知晗的手被掰开,老者用手指在他掌心写道,手。

祁越微微一愣,很快反应过来。

——是了,是他那双被自己,一点点踩碾得破碎的手。

那双手柔软,纤长,在他小时喂他一口口吃下粥饭,教他习剑写字,长大了,便会亲昵地用掌心贴向自己,十指悄咪咪钻进指缝间逗弄。

沈知晗的手很漂亮,细茧上写满的都是他为祁越做的每一顿饭,教他的每一道剑法。

也是自己,将这双手变成白骨烂肉。

他笑了一声,嘴里呛出腥咸的血。

那只利刃削铁如泥,砍下左手也是轻而易举。

失去一臂的感觉原来这样陌生,好像这个位置少了些什么,却又说不上来,也许本就不该有,也便不会这样空落。

祁越倒在地面咳喘不止,无意识打着哆嗦,好似热得发疼,又似身处严寒,他浑身上下每一根筋肉都在散着剧烈疼痛,这份痛楚蔓入骨髓神经,将人折磨得生死不能。

他浑身发汗,面色惨白,灵气勉强撑着刀刃,正要再砍断自己第二只手时,老人阻止了他。

掌中传来最后一个字,也是最后一样物品。

心。

他的心。

——正在他胸膛间跳动的,炙热的一颗心。

祁越握回那只刀柄,从身体上方狠狠向下捅去,由锁骨位置向小腹划出一道长长的,深重的可怖裂口。

刀刃被清脆摔至一边,祁越用尽最后力气,撕开皮肉,将右手探入血肉间,摸到那颗连接着血脉的鲜活心脏,没有丝毫犹豫,将它握在手中,用力撕扯而出。

那是比任何时候都痛的千万刀剑同时贯穿身体之感,祁越在那一瞬间浑身绷直,窒息痉挛,喉咙沙哑发出重音,意识崩溃地陷入无尽黑暗。

他希望自己,永远不再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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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乐大家,这章就当作大家的新年礼物吧

这也是最后一章之前be线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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