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妈妈,我不是您的亲生儿子
-----正文-----
埃利安达的母亲——更确切的说,是养母——曾经是奎特利有名的妓女。
之所以说“曾经”,是因为妓女这行过气很快。一个女人,究其一生可以服侍多少男人,谁也算不清楚;但是一个女人,如果在一天之内同两位数的男人不停做爱,她一定会很迅速地老去。埃利安达的养母海琳娜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海琳娜无父无母,为了活下去,她十四岁就开始卖身,一直卖了十年,卖到再也卖不动了,二十四岁时收养了同为孤儿的埃利安达。
没人知道埃利安达是怎么在奎特利的废墟中活下来的。被收养时,埃利安达不过三岁,周围的一切对他而言都太过巨大。那天海琳娜刚从一个瘾君子家出来,而他家就在从瘾君子回海琳娜自己家的必经之路上。那天天气很好,无风也无雨,太阳高高地照着,千米外的东西都能看得很是清晰。海伦娜一眼就看见了埃利安达。他窝在秃了半个顶的土屋里,生涩而慌乱地环视着,正巧落进了海伦娜眼里。这事儿发生得多么合理,以后,埃利安达管海伦娜叫“母亲”。
海伦娜要养活两个人了。她只有一项手艺,那就是在床上趴着,等着男人来上自己。她会配合地摆动身子,装出一副忘情的样子,配合着撕咬身上人的肩膀或胸肌,这样男人的兴致会更大,他们会更开心地上她,说不定下次还会愿意来她这里。妓女也是要被挑剔的。长相、活计,她们有千百种办法讨得客人的欢心。海伦娜是在成年后才学会这些的。最开始,凭借她嫩芽般的身体,她可以很轻易挣得嫖客,然而,随着她年龄渐长,容颜不再,她只得向同行学习某些手段。现在她完全抛却了青涩,无论什么花样都能让人尽兴。奎特利的少妇们称她为“放荡的海伦娜”,她被禁止与孩子们来往,为的是不要被她所影响,也成了那般寡廉鲜耻的存在。
这种环境下,埃利安达自然是没有朋友的。因为经济吃紧,小埃利安达常捡垃圾补贴家用,有时会遇上同来捡垃圾的孩子,他们总是一齐唱着不着调的歌曲,然后冲他做鬼脸、吐口水。小埃利安达没有系统学习过语言,不清楚他们唱的是什么内容,但从最后那个举动来看,他知道那不是什么好词,他们也都不是什么好人,于是小埃利安达总是和那帮人扭打在一起,往往是垃圾没捡好不说,还赔上一身的伤。小埃利安达的懵懂期,就这样在排挤、鄙夷和暴力里顺利地度过去了。
再长大一点,埃利安达就能帮上母亲的忙了。
愿意来海伦娜这儿的客人,多少有些特殊的癖好。海伦娜做的就是别人不做的活计,她以此为立身之本。
埃利安达知道,母亲的客人时常会给出一些奇怪的要求,比如把蒙住眼睛、脚绑在床上,或者在某棵树木后面,跪爬成母狗求欢的样子,开始前还要高抬起腿朝地上撒尿。埃利安达也被迫参与其中,视为服务的一部分。好几次,他亲手把母亲五花大绑起来,用客人交给他的手法,在母亲背上绑出一个龟壳。他也曾成为过鞭打母亲的帮凶。客人嘻嘻哈哈地看着,说他是个乖巧的孩子,然而当他挥舞马鞭,在母亲背上留下一道道疤痕的时候,他听着母亲的呻吟,觉得那马鞭也打在了自己心上。
印象最深的一次,母亲接待了一位四十上下的高大客人。他皮肤很白,五官深瑞而立体,一道淡淡的眉毛飘在里眼睛很近的地方,像一缕天边的细云。他带来了足够他们母子花销半年的金钱,只要做好这一单,未来半年海伦娜都可以歇息了。
出人意料的是,海伦娜第一次谢了客。
“让他看?怎么可能。他是我儿子。”海伦娜撇了一眼埃利安达,义正词严地争执道,“母亲不应该让儿子看到自己被侵犯的全过程,这位先生,我们可以再谈,你可以不给我这么多的金钱,但请让我的儿子保有最基本的尊严。”
“女士,我欣赏你的态度,但是不行。”男人狞笑着说,“我来前打听过了,其实你什么都在这个男孩面前做过,不是吗?他什么都知道,尽管这些画面在他脑子里还是破碎的片段,但他总有一天会把它们全串起来。这一天早来晚来又有什么呢?”
“我希望那天是他和自己心爱的女孩结合的日子,而不是现在,只能看着自己的母亲任人骑在身上。”海伦娜继续回嘴,她的态度很是强硬,显然用语言无法对她进行说服。
男人换了种交流方法,他说:“这样,我再加一笔钱,或者我给你们一点金子,这玩意儿不管何时都能换钱的——你说呢?”
“不行就是不行!我说过,我儿子……”
海伦娜话还没说完,一个意外的声音插了进来。
“答应他吧,妈妈。”埃利安达平静地说,“只要答应这个人,您就可以休息了不是吗?答应他吧。”
“你在开什么玩笑?!”海伦娜大跨步赶到埃利安达身边,用力捏住了男孩细小的胳膊,两眼愤怒得快要冒出火来,“我缺这口吃的吗?我不缺!我不会让自己的儿子看到这一切,尽管我的灵魂早已堕落,但我会保护好我的儿子,保护好你!!!”
“可是妈妈。”埃利安达依然是那么平静,他用最童稚的嗓音,最天真的口吻,最残忍地审判了这位可怜的妇人,“我不是您的亲生儿子呀。我没关系的,但明天您就要饿肚子了。”
海伦娜瞪视着埃利安达,愤怒和怨恨在她憔悴的脸上滋长。然而她的手到底松弛了下来。海伦娜低着头,双手无力地垂在两侧,仿佛在诉说这个女人的软弱。
“哇哦。”见此情景,客人吹了声欢乐的口哨,他夸奖埃利安达说,“喔,聪明的小孩,知道吗,你刚刚说出了条真理。”
埃利安达并不理解客人的话。之后一个小时里,他坐在床边的木椅上,呆板地看完了海伦娜被男人摆弄的全过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