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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难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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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时可还乡?

-----正文-----

庭芳园这日称得上是人山人海,戏台子前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圈。纪平雨来得晚,只得站在外面,踮着脚往里瞧。

蔚萧比他对这儿更熟悉一些,很快就找到更好的地方:“你在那挤什么?这边来。”

从搭戏台子的院子出去一些,侧面有几个民宅。纪平雨借着民宅外的树跃上墙头,恰好能看到戏台子一角。虽说这角度是偏了一点,好在不用挤,院里情况还看得蛮清。

“这地方不错,记你一大功!”

蔚萧啐道:“一大功?你今天做的哪件事不是我的功劳?”

“那就五大功,不,十大功!”纪平雨笑着朝她伸手:“难得演一场,你不来看看?”

“我哪有四少爷悠闲呐。所里还有活等着,你自个儿看吧。”蔚萧转头便走,又提醒道:“别忘了时间,早点回来,小心给你哥看破。”

“纪平雨自信地拍拍胸脯:“我心里有数,你就放心吧!”

纪平雨真的会老实待在长歌所吗?

这个念头时不时冒出脑海,纪平鹤怎么也沉不下心把它剖离。

或许当初就不该松口让他出去的……想到那让自己松口的原因,纪平鹤又有些脸上发热。

“高云,你怎么了?”

身边人察觉到他的不对,关切问道。

纪平鹤今日是与老师一起来庭芳园的,这位老师便是先前在他脑海里刻下浓墨重彩一笔的那位,姓何。

何老先生教书育人极为尽职,与谈得来的学生也私交不少,这次就邀了两位得意门生来,说有什么重要的事要与他们相谈。

被邀的另一人也是纪平鹤的同窗,唤钟维间(注:一声jian)。他家里是做木工活的,算不上富裕,自己却十分争气,门门皆优,几乎所有先生都对他大为赞赏。

钟维间成绩优异,生得也好看,是个标准的白面书生,身量纤瘦苗条,长相斯文秀气。

同学里曾有人打趣,小钟若是蓄上长发,和那外面惹眼的花魁也有得一比。

这话暗戳戳的有鄙夷之意,钟维间也笑嘻嘻道:“看不出兄台对那花柳地儿情意深重,倒让我凭这张脸错承了喜爱。只可惜小弟乃家中独子,平生只爱软玉温香,兄台的情意,我是实在无法应下了。”

砸出去的石头落回自己脚上,同学落荒而逃。

家境不好,又不巴结别人,这性子不受人喜欢,却合纪平鹤心意。他对这位同窗有赏识之意,这次出来,也是抱了进一步结交的心思。

然而与那据说堪比花魁的脸正对时,纪平鹤第一反应居然是——这五官其实不及纪平雨。

他自己都为这想法吓了一跳,懊恼地攥紧拳头。真是让纪平雨那挑逗害了失心疯,让这小子彻底赖在脑子里出不去了。

纪平鹤有些郁闷自己的不争气,又无法把这憋闷发泄,只得掩饰般清咳两声:“无事,不过是想到家中杂事,有些挂念罢了。”

钟维间了然:“早听说纪家生意兴隆,枝繁叶茂,想来需要操心的地方也多,也是辛苦高云了。”

纪平鹤摇头不语。恰好那台上人音调陡然变高,两人的注意又被吸了过去。

台上的李国祯唱:“辞别万岁下龙庭,变卖家产去练兵。”

又见那台上众臣纷纷响应:“臣捐两千两!”

“臣捐五千两!”

“莫说捐钱,便是跟着万岁爷去死,老奴也心甘情愿!”

那悲伤又满含坚毅的词调在台下观众里引起一小阵喧哗。

纪平鹤听到周围有人窃窃私语:“鬼子现在占了东北,那边据说组织了反抗军,不知需不需要用钱?若是哪儿有途经,我也想出一份力。”

“哎,我也正有此意!”

“改明儿打听打听去,现在局势紧张,想来是需要的,只不过我们了解不多罢了。”

这些声音钟维间也听到了,轻声说:“这讲得是明末遗恨,实际上……”

“慎言。”纪平鹤及时打断他。

一直闭目养神,只安静听戏的何老先生此时睁眼:“此处人多声杂,不如去外面听,也方便你们交流。听完这场,我还有个地方,想带你们去。”

台上铜锣铿锵响,崇祯痛呼:“流寇攻城,势如压卵,不思为国分忧,还图酣呼畅饮。亡国的时候取乐,未免太无人性!”

纪平雨坐在墙上,禁不住要为这唱词喝彩。

难怪都说这出戏是在政府的禁令线上跳舞。禁言捂嘴,挡得住直言不讳者的口舌,可挡不住这土地上千千万万人民不忿的心声!

尸位素餐,鱼肉百姓,国难当头也挡不住有些人的功利心与享乐欲。

不能明着说,那便暗着唱。这里从不缺热血激情的灵魂,不缺敢于与巨山叫嚣的勇士。压迫从不是解决一切矛盾的万能之法,哪怕头上叠了层层重石,理想与激情的火苗也会从缝隙蜿蜒而上。

被激起的热血沸腾过后,想到纪平相那下流‍‌‍浪‍‎‌‌荡‍‎‌‎的样子,纪平雨又觉得有些无奈。戏是好戏,寓意也是好寓意,只可惜对于那真正无心肝的人,骂再多句也生不出心。

纪平雨紧紧盯着台上,心神皆被戏文牵扯,余光却瞥见看台下人流涌动,好像有人离席。

他有些疑惑,这戏才刚入佳境,后面的‌‎高‎‎‍潮‎‌还早,在这关头离席……

不会是什么纨绔公子混进来听戏,被戳到肺管子了吧?

他那一贯“不会看场合”的好奇心又一次被勾起来。抱着“我倒要看看这是谁”的心思,纪平雨慢慢从墙头站起来,凝神望去——

眼熟的身量,眼熟的灰袍子,眼熟的长围巾。

居然是殷切劝他别来的纪平鹤。

定睛一瞧,他身边还跟了个年轻人,穿着同款的灰袍子,两人走在路上都不忘交流,看上去关系可真是亲近。

纪平雨说不清自己心里是生气多还是难过多。

义正言辞拒绝自己,原来是早和别人约好。亏他还以为纪平鹤真担心自己傻乐半天,原来所谓的“担心”不过是挡箭的由头而已。

没事,没事,他安慰自己。至少他及时发现了不是吗?若是没发现,傻乎乎以为真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在,那到后面才更是刀心呢。

纪平雨拍着自己的心口,试图给自己顺气。

然而纪平鹤的影子却挡不住的往脑袋里窜。

想到纪平鹤面对自己时一贯遮掩含蓄的样子,他心里又不舒坦了。

谁再说他这哥哥少言嘴笨他和谁急。这人明明是蔫儿坏,说瞎话都不打草稿,话里的真情实意唬得他一愣一愣,转头一看,嘿,全是假的!

不行,退一步越想越气。

纪平雨直接一个翻身跃下墙头。

他倒要看看,若是直接被他逮个正着,这骗人的纪平鹤还能不能继续面不改色的遮掩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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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发了个短篇《利己主义者》(已经完结啦),和纪平鹤留学经历有关系,涉及一点他的死因,感兴趣的鱼鱼可以瞧瞧【相关人物和剧情这里也会提到,好奇的话可以先去瞅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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