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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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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

-----正文-----

又是这个梦。

从踏入故乡的土地开始,纪平鹤的梦就比从前多了很多。

当然,这大概也有他想见到纪平雨的缘故——若是还在南洋的时候,纪平鹤是不会让自己陷入这么频繁的梦境的。

毕竟,一直被噩梦困扰,并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哪怕这件事已经持续了八十年,纪平鹤也依然难以习惯。

孤台,血河,血雾,还有若隐若现的枯骨与缭绕在耳边的哀嚎。

纪平鹤灵活地绕过抓向他脚踝的骨爪,走到孤台中间,盘腿坐下。

这样的事,他在过去八十年里已经做过无数次。

孤台的中间是最为安心的地方,烦人的骨爪不容易够到,而血雾也较其他地方薄弱一些——或许是因为漂浮在空中的那块玉佩。

它与八十多年前,纪平鹤将它送出去时仍一模一样。只是这块漂亮的玉佩表面缭绕了些许黑气,让它看上去多了几分不祥的气息。

纪平鹤的指尖轻轻点在玉佩上。

黑气缓缓地从他指尖流入,等到玉佩完全恢复白净,纪平鹤才收回手去。

或许是两人遗骸的接近引起了什么反应,前几日,纪平雨周身的怨气忽然暴涨,纪平鹤预防不及,处理便晚了一些。

也不知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纪平鹤双眼放空,凝望着面前的血雾,心思飞到了九霄云外。

孤台中央的另一个优点,便是很适合发呆。

在最初的那几年里,每次做到这里,纪平鹤都会陷入到无休无止的自责之中。

“他不太相信你。”

姜婆的话始终在他耳边作响。

比起这无休无止的噩梦,这句话其实更可怕一些。

噩梦是关押着他的牢笼,而这句话是牢笼中拷打的刑具,把他曾为之愉悦快乐的东西一次次碾碎。

他把两个人的相处一点点剖开,努力从回忆里品味纪平雨的动作、表情与话语里的细节。

记忆并不总是可靠的,还会随着时间而变得残缺不全。

只有很少的时候,纪平鹤可以准确的从记忆里找到纪平雨的不安。

可就是这么有限的几次,却成了捆绑在纪平鹤心头的绳索,带着细细密密的刺,他每回想起曾经幸福的时光,就要竖起来扎他一次。

每当他情不自禁的想到纪平雨,想到曾经温存甚至争执的时候,莫名的恐惧便会袭上心头——纪平雨真的乐在其中么?纪平雨真的没有担心、没有害怕么?

可纪平鹤没办法得到答案。

他习惯于接受别人的喜欢或爱。

对他来说,爱是可以从眼神,语言以及各种小细节看出来的,因此他从来不怀疑纪平雨对他的爱。

他也不习惯于直白的表达,他生性内敛,更偏爱于“红豆寄相思”那种隐晦的深情。

但一直到纪平鹤来到这个噩梦,他才想起来,纪平雨大概没有这个能力。

他的弟弟得到的爱实在太少了,以至于在真的得到一份新的爱之时,纪平雨完全不敢相信。

……而纪平鹤一直没能让他真的相信。

有脚步声自身后传来,纪平鹤依然没有睁眼。

在他沉迷于过去,在不断地剖析里自我折磨时,偶尔确实会有这种情况。

他会幻想出纪平雨的样子,幻想他疯狂地责骂自己不会表达,幻想他失望地缩在床上难过,幻想他冲过层层血雾,带着重逢的喜悦奔向自己。

然后他会收获一个带着血腥气的,或温柔小心的,也可能是激动颤抖的吻。

再往后便是缠绵不休,春宵一度。

最后留他一人,在自亵后的余韵里清醒。

纪平鹤以为,这次也会是一样。

所以他在那人停留在身后的时候熟练地后仰过去,伸手揪住那人的衣角,问他:“这次怎么这么晚才到?”

他的回忆都要走过一轮了。

但预想中的拥抱、接吻或是强势的侵占都没到来。

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身后的人弯下腰,呼吸吐在他的颈侧。

“我回来了。”

纪平鹤猛地睁开眼,表情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背后的人用另一只手掰住他的下巴,让他偏过头,于是那人的脸庞就完全映入纪平鹤的眼帘——

他眼角有点泛红,表情有些哀伤,可眼神里又像是燃烧着炽热的火焰。

矛盾却又真实。

……这不太像是幻觉。

纪平鹤慢半拍的想起来,方才自己听到的是什么。

“我回来了。”

一个足以让他震颤的猜测迅速升起,又在对面那人怪异的表情里化为实质,重重落在纪平鹤心上。

明明已经在梦里重见好几次,连荤都开了,可这一刻纪平鹤还是有些无措。

他第一次走近南洋的教室都没这么慌。

见纪平鹤久久没有反应,纪平雨修改了一下措辞:“我都知道了。”

他低下头去,鼻尖抵着纪平鹤的后颈,双手环住他的腰。

“……我从来不知道,那块玉佩还能有这样的用法。”

纪平雨似乎是想笑一下,可到底没成功,听上去就成了短促的气声。

他该说些什么?

道谢,感动到涕泪横流,抑或是说几句深情的誓言?

这些都不够。

不够弥补纪平鹤八十余年的煎熬,也不够让他心里揪成一团的地方放松。

他没办法说任何话,只能抱得紧一些、再紧一些,用无用的动作与触碰,试图缓和这种真相摊开的酸楚。

可能因为他抱得太紧,也可能是什么自身原因,纪平鹤有点喘不上气。

他不善于面对旁人的情绪,尤其当这个“旁人”是纪平雨的时候。

纪平鹤险些习惯性的想保持沉默,于是那看不见的倒刺再次竖了起来,狠狠扎他一下。

这样不行。

他明明想过要改变的。

他为之这一刻无数次的心里预设,他想说一些甜腻的情话,或是至少飙上几句文绉绉的相思诗,可这些最后都没能出口。

因为远处有鸣笛声传来。

梦境的世界整个颤抖了一瞬。

“你现在在哪?”

纪平鹤从这长时间的对视里晃过神来:“路上……去墓园的路上。”

他们很快就能再见了。

四周的一切都在逐渐分崩离析,在脱离的前一刻,纪平鹤紧紧攥住了纪平雨的手。

快一点,再快一点——哪怕只是提前几分钟,他也想将心里的话早说一些。

明明时间如此紧急,可真的看着纪平雨的眼睛,纪平鹤却又卡了壳。

只不过,这次不是纠结于如何让那些话出口。

而是纠结于该说哪一句。

他堆积了太多的思念,太多的后悔,临到近头,竟都堵在嘴边,哪一句都没法先蹦出来。

“疼不疼?”

最后挤出来的,竟是这一句。

“疼。”

纪平雨忽然笑了,他在愈来愈大的汽笛声里贴近纪平鹤的耳朵:“但马上就不疼了。”

“等你从公路过来,你会看到两边一排排的枫树。现在时候正好,它们的叶子已经红透,而透过叶子,就能音隐约。看见后面一排排的墓碑。”

“我就在其中一个,我会站在旁边等你。但路过那里以后,车子还得走到陵园大门,然后再绕回来——现在正是清晨,面对这边的时候,或许正好能看到初升的朝阳。”

似乎真的有阳光洒下,周遭的血雾抽丝般褪去,远处的小桥与孤台的边缘一起化为沙石飞起,阳光穿透了它,形成一缕暖黄的光柱。

这个梦要结束了。

“等你走到这里,就不疼了。”

在梦境破碎的前一秒,纪平雨轻声说:“虽然好像说得有些早,但我还是想先和你说——”

“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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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到这里就结束啦。番外弄点‌‌‎‎黄‌‍色‍‌‍糖。

可能有点戛然而止,因为他们停在了知晓一切、准备改变什么的时候。

但是在走过分别和苦难以后,停在最光明最有希望,许多事情都有待慢慢发掘的时候,我觉得比把后面的幸福生活写出来要更好。

毕竟每个人萌点不一样,或许自己脑补会更有意境一点,我害怕我写出来反而没感觉了(其实还是觉得自己太菜)

另外还有一些小坑没填,也会番外找机会补一下,因为正文里实在不好加了,加上感觉会过于拖沓,就放在番外吧。

【有想看的番外可以评论说哦,说了的都会写的(立下flag)】

非常谢谢一路陪我走到这里的朋友!!!点赞评论就是我每次更新的动力呜呜呜,有很多地方我还不满意,但是大家都很包容的看了下去,写完这本真的很快乐。

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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