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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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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穹”是一家中型公司,六百七十三人的职工队伍注定它不可能也没必要像行业巨头那样有细致而又完备的部门分工,在高管中,一人身兼多职是件常事。

我所在的人事部由十六人组成,一共三个小组,部长叫南明昊,本地人,同时也是“”的法人,或说老板。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他能有那么大的专属办公室,为什么可以在员工休息时间里对我上下其手、为所欲为。

不过,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

我并不讨厌被他粗暴地对待。我想没有人会拒绝和自己倾慕的人上床。

我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场合。那天阳光明媚,但因为前一天刚下过一场大雨,地面还没干透,马路上到处可见浅浅的积水,如一层软玻璃倒映着绿化带的树影。暖湿的气团好像棉花糖。倦懒的声息在人堆里蔓延,望着高耸入云的湖景大厦,我慢悠悠地晃进去,一路都在打哈欠。

我是去面试的。人事部门,实习岗位,没有五险一金,两个月转正,社保补缴。

回过头想想,这真是个天才般的决定。当时我的处境并不糟糕,尽管毕业签的童工合同要到期了,我面临失业,但负责这块的同事多少给我透了点底,说东家待我不薄,准备加钱续约,只是加多少还没定。同时,我看见群里转发了“恒穹”的招聘消息,看到上边写着的价格,我知道这是东家永远不可能开给我的数目,于是找了个尚且对口的岗,简历投过去,真被我混到了面试。

时间定在下午一点半,一天里人最疲乏的时候。

刚开始,我以为面试就是走个过场,人事档案,多少人情等着往里塞。然而恒穹把这事儿办得挺像样。我报道,得知面试是三人一组,就和另两个候选结队的坐在会议室门口,愣愣地盯着面试间的门板,活像个等媳妇生产的丈夫,期待有人带着笑从屋里走出来。

我等了有半个多小时,门开了,引导官喊下一组。

我和上一批面试的人擦肩而过,甚至来不及打个照面。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尽量维持住镇定。我身后那个男孩似乎比我还要紧张,走路时,他的腿都在打抖。他大概率是应届的大学生。大学生和社畜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二十四岁的我对这点有着再深刻不过的认知。

会议室里有三张空椅子,塑料制的板凳,没有背靠。面试官让我们随便挑一个坐下。

——好笑,随便挑一个坐下?

面试里的弯绕很多。就拿座位来说,表面上是随机了,但面试官的注意力就那么多,心思分不出来,自然会更关注处于自己视界中心的应试者。对我而言,面试中最重要的就是选择一个合适的面试官,然后坐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尽可能吸引他的目光。选对了面试官,通常代表这场比试已经胜出一半。

另两个应试者显然不比我有经验。三个面试官里,我一眼就看中了南明昊。不为别的,他太突出了,光气质就和旁边那俩儿不是一路的。我没见过这么合适西装的人。他修长的身型,被高档西装很好地描摹了出来,仿佛一尊古希腊的雕塑。我算是晓得为什么姑娘们总叫着把西装焊在某些男人身上了。确实,有人就合该穿着西装,就是做爱也不要脱下,全当‍‌‎‍‌情‍‎‌‍‎趣‌‎‌‎用了。

面试开始,南明昊左手边那位女士首先发言。她低头扫了一遍桌上的档案,冲着我左手边的那位大学生问说:“简历上说,你考过了计算机一级?”

“啊,是的。”许是没想到第一个问题会冲自己来,他应得有些磕巴,但很快调整过来,语气里还沾染了些骄傲,“我们学校要求每个人都得考过计算机,不然不给学位证。我一次就过去了,是班里最早拿到证儿的。”

提问的女士没说再什么,点头表示她清楚了。我心底里暗骂了句“蠢货”,也明白在这个岗上,他铁没戏了。

妈的,一个破计算机过了还就过了,搁这儿牛逼什么啊?老子应用二级,两年工作经验!你们大学生他妈把竞争者都当傻逼看是吧!

那位女士——也就是我后来的顶头上司——明显地给大学生抛了个废问题。公司招人,简历是第一关,简历越漂亮,进面试的机会越大。有时候,单独一份简历是看不出东西的,差距往往在多人面试的对比中得到更为全面的展现。从进门起,大学生就出局了,可惜他似乎意识不到,没准还以为自己表现得挺好。

我右手边的那位也被抛了个废问题,但他的对应相对就要聪明许多。他被面试官问到了年龄,那人三十了,此前近十年的工作经验居然全在工程造价方面。面试官问他会不会用办公软件,他说会,不会也能学,反正他做什么都上手很快不碍事儿。我觉得他也是个没希望的。整一轮里,我的履历居然最符合岗位需要,如此完美的开局,我还有什么理由不胜利呢?

最后一个被面试的是我。南明昊端正地坐着,从容大方的仪态让我联想到油画里那群中世纪的贵族。许是来得匆忙,他的领带似乎没系好,隔三差五就要调整一下。他白皙的指节按在烟灰色的领带上,像是在弹钢琴。我被他无意识的举止挑动起了欲望,顿觉口渴难耐。

我是没有m倾向的,在遇到南明昊以前,我最不能理解给人当狗的快乐。但当我被南明昊凝视,意识到他深沉的瞳仁里留有我的影子,我想如果是他的话,就算被当成一条卑贱的野狗又能怎样。

就在我心猿意马之时,南明昊提问了。他的声音比我幻想的还要坚实,如同突兀嶙峋的古木,亘古不变的山林。

“孔柯生……以前做过相关的工作?”

我慌忙点头,“是的。”

“有心得?”

“说不太上,但是大抵了解相关的工作内容。当然这个还得根据各司安排决定。我之前服务的那家公司规模不大,人事上也相对稳定,因此例行的报告比较多,我也就更擅长处理这方面的内容。”

那位女面试官轻笑一声,说:“在‘恒穹’,这个岗绝大多数时候也都只是例行工作的归档。”

“这样啊,”我腆着脸说:“那我还挺有经验的。”

一轮问完,三位面试官又装模作样地看了会儿简介,最后由南明昊开口,把我们三位全请了出去。

“感谢各位百忙之中抽空而来,面试结果三个工作日内出炉,届时会发到邮箱。真的很谢谢各位,都辛苦了。”

大学生脚底抹了油似的,听见能动弹了,跑得比谁都快。我也没能和下一批面试者打上照面。走出大厦,我仰头望着火热的太阳,冥冥中有一种预感,这职位估计就要不明不白地落我手里了。

第三天,预感成真,“恒穹”给我发来邮件,大意是面试通过,下个月一号入职。我在老东家尽职尽责地站好最后一岗,临走前请全办公室人吃饭、喝酒、唱歌,等到兴致高了,一个个愿我前程似锦,熟悉的祝词令我恍惚中还以为自己重生回了高考结束那年,一晚上年轻了好多岁。

隔周就得报道。我穿上一套还算正式的服装,提前起床抓了个发型,甚至还骚包地喷了点劣质古龙水。工作第一天,得给同事们留个好印象,但更重要的是能让南明昊对我有印象。入职前,我找老员工打听过了,原来他就是我部长,“恒穹”的创始人兼第一把手,传说中富二代,别人家聪明上进的天才小孩。

我的造型受到了全部门的欢迎。那天给我们面试的女面试官见面我就夸我精神,我也知道了她的名字是唐钰轩,是直接管理我的组长,同事们平时喊她“唐姐”。我记得很清楚,她就对我热情过这一次,可能是刚认识,态度上多少得有点表示。

她领我到工位里,指着隔板说可以在上边贴东西。隔壁桌那剃了平头的胖子凑过来,听见唐姐在给我介绍系统,怪叫一声,夸张地捧场说:“哇,这是多久来新人了啊!”

“去你的!”唐姐烦他,“这儿不是前两天就入群了吗?装什么呢,你昨天欠的工作干完啦?”

那胖子歪嘴一笑,不提了。他伸出一只胖手,友好地报上自己的大名:“曾广赫。”

“孔柯生。”我回他,同时握住那只手,一样友好地拉了两下。

唐姐后来又带我熟悉了下公司的规章制度,了解各部门所在位置及主要负责的内容。上下转悠一圈,我没看见南明昊,心里烧得很,又不好意思表露得太明显,便委婉德问唐姐说部长怎么不在。

“部长啊?”唐姐先是一愣,而后恍然大悟道,“哦,对,差点给忘了。南部这段时间去跟他男朋友的事儿了,不怎么在公司。等他回来,你们再好好见一面,应该还有些东西要他交代的。”

我完全没想过会得到这样一个回答,疑心是自己听错了。

“男朋友?”

“昂,你不能接受?”唐姐斜眼看我,苦口婆心地劝说,“小孔啊,这年头,性向不是大事儿,又不是和你谈朋友。我们南部跟他男朋友青梅竹马的,和外面那些乱玩的不一样,两个人好了很多年了,两家人彼此都没意见,你要是看不惯呢,就做好本分的工作,平时也接触不了多少……”

“不不不,您误会了,”我怕再说下去没完,赶着打断唐姐的絮叨,“我只是有点惊讶,毕竟这事儿公开说的挺少的。”

还有点心碎。为什么他会是别人的男朋友呢?

“哦,公开啊,那是少。但他们挺恩爱的,平时会去彼此工作的地方串门,我们也就都习惯了。怕之后撞见,提前给你打个招呼。”

“行。那部长他男朋友长啥样啊?我好有个底,怕无意就冒犯了。”

“他啊,挺高一个的,应该和南部差不多。不女气,挺俊秀的一小伙儿,就是头发有点长。——搞艺术的嘛,都一个样儿。”

这是我第一次知道“秦可”这号人物。在唐姐的描述里,他积极、开朗,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劲儿,像颗永不熄灭的小太阳。用这群老员工的话来说,南部和秦可,他们彼此契合,他们天生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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