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了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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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八点，陈嘉乐穿着黑色的夹克衫，双手插兜站在派出所大门口。

“对，杏林苑，昨晚有人持刀强........”

“抢劫？”

民警刚买的包子还没来得及吃，扔在桌面上散发出滚滚热气，他身体前倾，耳朵竖起，手里的笔握得端端正正，一副尽心尽力为民众办好事的模样。

两分钟的寂静后，民警有点担心自己的包子凉了，于是友善地提醒着对面长得和明星似的小伙子：


“同志？”

陈嘉乐抿着唇陷入了沉默，他不知道怎么把“持刀强吻”这四个字说出口。

“没睡醒，走错了。”

说完陈嘉乐摆摆手，拢了拢没系拉链的夹克衫转身走出了派出所。

他一路随街买了杯豆浆喝着，小区里住的都是些老年人，平日里谁家电视坏了手机不会用都喜欢喊年轻人帮忙，由于陈嘉乐的职业特殊性造成他白天空闲时间过多，因此格外受到这些爷爷奶奶们的喜爱。

“哟，小乐起这么早，中午来我家吃饭吗？”

八单元的李大爷十分感激陈嘉乐上个礼拜帮他换了灯泡，每逢遇见都要喊陈嘉乐上他家吃点，借着吃点的名义还要灌陈嘉乐好几杯50度的高度白酒。

“不了李爷，我中午有事。”

“什么事，有对象啦？”

自从搬进这个小区，陈嘉乐才发现这些大爷大妈的八卦热情丝毫不比他们这些小年轻少，不管聊什么都能回到谈对象这个话题上来。

“没呢，朋友找。”

“这我可得跟你说说，我听楼下郭阿姨说，她侄女上回看见你可惦记上了，我瞅着那丫头不错，还是名牌大学研究生，你可考虑考虑？”

陈嘉乐脸上挂着营业式的微笑，心里想名牌大学博士生都得交钱，2000一次，早射八折。

但话当然不能这么说，他挠了挠头，真心实意地开口：

“我哪配得上，李爷我先走了啊。”


说罢陈嘉乐脚底抹油，三两步就走进了小区深巷。

这种老小区人都起得早，不是上班就是老年人出来带孩子，陈嘉乐爬上四楼听见上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以为对面的女人又和老公吵架了。

“你算个什么玩意，大早上敲老子的门喊老子搬家，晦气东西！”

几天前和凌言吵过架的女人今日战斗力依然不减，陈嘉乐转弯上了个台阶，看见她门前站着个穿黑色西装戴银色眼镜的男人。

虽然陈嘉乐家境相当贫寒，但直播挣钱后平台也要求他捯饬捯饬自己，人靠衣装马靠鞍，因此他还花过几笔“大钱”去买所谓的潮流奢侈品。

这个男人一身穿的都是杰尼亚，手上拿着的手拿包，拉链是dior的字样。

“女士，我知道您也是租房在这的，我愿意出三倍的价格租下这里，剩下的钱都按月打给您，您看这样行吗？”

陈嘉乐虽然背对着他们，但耳朵是一个字也没落下，他扭着锁的手一顿，扯了扯嘴角，很想回头说不然你来考虑考虑我这间呢。

对面屋那个胖女人到底是个比陈嘉乐多活了几十年的，她白眼一翻，阴阳怪气打量着面前这个衣冠楚楚的男人：


“你花这么多钱租这么个破屋子，要在里头弄些黄赌毒的勾当，你打钱给我，警察还不查到我头上来了，滚蛋！”

——砰

陈嘉乐关上了门，好奇心让他在玄关处换鞋时多站了一会儿，就想看看这满身大牌的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意图，然而对方好像并没有纠缠的想法，迈开脚步咚咚咚地下楼去了。

外头太阳大得很，陈嘉乐今天起得太早不想睡回笼觉，于是进入厨房，把冰箱里的排骨拿出来化冻，他倒是真没骗李爷，今天中午胖子说了要来他这吃饭。

陈嘉乐人生有两大乐趣：一是赚钱，二就是和狐朋狗友们混在一起。

一群年轻人，都没学历，都没家世，没有那些虚与委蛇的弯弯绕，交情反而硬得狠。陈嘉乐只说自己在做直播，唯有胖子和几个关系好的朋友知道他还接些“私活”，其他人倒真以为他只是个不入流的小主播。曾经还有人劝陈嘉乐试试模特选秀，说他有些门路，陈嘉乐却说自己不乐意露脸，这件事只好作罢。

厨房里一锅水正烧着，陈嘉乐熟练地把化过冻的排骨倒下去，又往里加了葱姜料酒，他独立太早，做饭这件事对他来说如同喝水睡觉一样，是种本能。

排骨焖下去后一个小时，香味从晃晃荡荡的锅盖缝隙中溢出，陈嘉乐坐在沙发上打游戏，过一会儿门铃响了，胖子拎着两瓶啤酒站在门外，爬五楼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运动量，哼哧哼哧呼吸期间，一张堆满肥肉的脸洋溢出幸福的笑容。

“我爬到三楼就闻着味儿了，还得是陈大厨！”

陈嘉乐骂了他一句饭桶，伸手接过了他手上的啤酒。

“下午陪我去存个钱。”

胖子刚坐下就打开了空调，一边擦汗一边转头：


“啊，昨晚又去接活了？”

陈嘉乐没搭话，胖子在后面絮絮叨叨说：


“年轻人，还是注意一点，强撸灰飞烟灭啊..........”

陈嘉乐关了厨房的火，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要不你来试试？”


他裸着上半身，漂亮紧实的肌肉做什么动作都显得赏心悦目，胖子却害怕地缩了缩头：

“别吧，我是直男。”

陈嘉乐快被他整无语了，随手拿起衬衣套在身上，端着汤走了出去：


“没事多照镜子。”


两人拌嘴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把陈嘉乐这小破屋子的天花板都震得摇了摇。

“草，吓老子一跳！”

胖子脖子还没来得及伸出去，又被这声巨响给吓得更往里缩，整个人犹如一只肥硕的地鼠。

陈嘉乐放下汤锅，走到门前透过猫眼看了看，看见对门站着几个穿着蓝色制服的人，背后印着XX搬家。

还以为对面的女人多有骨气，世界上果然没有天上撒钱还能站着看的人。

陈嘉乐不以为意地回过头，他刚迈出一步，就听见敲门声有节奏地响起：

——咚、咚

这次再回身陈嘉乐显得有些厌烦，他拉下把手将门开开，抬头整个人愣住了。

真他妈漂亮！

这是陈嘉乐第一次见到林钰晚时脑海里唯一的感想。

陈嘉乐活了22年，见过的最漂亮的人是自己的妹妹，但在见到林钰晚这一瞬间，这个排名就该换了。

面前的少年穿着深绿色的外套，一张像从油画上裁出来的，白皙而五官舒展的脸庞，睫毛密而细，让人想到了泛光而韧的蚕丝。

他的白不同于时下正火的冷白皮肤色或者是化妆下带着艳俗的白，那是一种长久以来养尊处优的生活带来的，不带一点烟火气，透着莹润的白。

陈嘉乐都忘了现在自己没扣衬衣扣子，但门外的少年并不在意，他伸出戴着半截黑色手套的手，亮晶晶的眼睛里有一点抓不住的笑意：


“我叫林钰晚，今天搬来对面。”

陈嘉乐刚要伸出去的手忽然停在了半空，他眉头簇起看向对面的少年，然而对方却无视了他的反应，主动握住了那只大而宽的手。

“好香的味道。”


林钰晚小巧的鼻子动了动，弯了弯眼睛，就像闻见鱼香味的猫。

“谁啊谁啊？”

陈嘉乐背后，胖子漏出大半个肚囊，好奇地往门口望。

林钰晚也看见他了，他冲后头的人招了招手，挺有礼貌地说：

“我是新搬来的。”

胖子还没来得及看清门口那人的脸，陈嘉乐腿一迈跨过门框，流畅地关上了门。

此时此刻，陈嘉乐脸色非常难看，他一把抓起少年的手腕，毫不客气地将人拖下楼梯，也不管身后人能不能跟得上。那人的手腕很细，陈嘉乐一只手就能轻松握住，林钰晚在他身后气也不吭，直到陈嘉乐大步把他带到一条深巷，反手把人摁在满是灰尘的墙上。

林钰晚因为运动脸颊绯红，陈嘉乐低下头，二人的鼻尖几乎都贴在了一起。陈嘉乐再一次闻到了那股摄人心魄的香味，他的猜想在这一秒被彻底坐实。

“是你吧，昨晚。”

林钰晚的个子不矮，但身型小，他被陈嘉乐完全笼罩住，气势却一点不落在下风。他没有回答陈嘉乐的疑问，而是突然抬手，从脖颈处开始，一颗一颗扣陈嘉乐衬衣的扣子。

陈嘉乐握住他的手，又把头往下低了低，两人的呼吸彻底揉在一起，他嗓子有些哑：

“说话。”


一阵熟悉的笑声，林钰晚把手从对方手里抽了回来。

“JL，”他看着陈嘉乐，眼里的笑意收了起来，“你昨晚没有回我消息，我就来找你了。”


陈嘉乐瞬间就想起了微博上那个疯子，他眉头一皱，“是你？”

林钰晚手搭在他结实的胸肌上，把陈嘉乐往外推了推，然后两只手拍了拍，想要拍掉刚才碰到身后砖墙时沾上的灰尘。

“对，是我，我在你直播间也有号，叫‘一棵树’，你记得吗？”


好嘛，还是个榜一大哥。

陈嘉乐的面色丝毫没有好转，他最讨厌沾上这种人：高高在上藐视一切，一根指头就能把他捏死的人。

“你想做什么？”

陈嘉乐不再去碰他，看他直播的无非就两种人：饥渴的男人和饥渴的女人。面前的林钰晚很显然属于第一种。

“我很了解你。”


林钰晚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可能是灰尘怎么也拍不干净，他直接将手套摘了下来，露出了那双陈嘉乐幻想过的，有着‌‎‍色‌‍情‍‌‎韵味的手。

“你需要钱，在外面当男妓。”

陈嘉乐一瞬间相当难堪，对方用词之直白简直没给他留一点自尊。

“你知道什么是隐私权吗？”

陈嘉乐没上过大学，能想到反击话术并不多。他也不过是个22岁的年轻人，将所谓的脸面看的比一切都重要。

林钰晚嘴角一扯，但陈嘉乐敏感至极，从中甚至看出了一丝嘲弄。

“我很不缺钱，你卖给我吧。”


陈嘉乐此时的心情已经差到极点，说话也难听起来：


“你马上搬走，别来我这找操。”

说完他转过身想要离开，林钰晚的声音从后头传来：

”你母亲的病.........”

陈嘉乐瞬间停住，他现在是真火了。他猛地转身，直接伸出胳膊掐住了对方洁白纤细的脖颈，再次将人锁在墙上。

“你他妈想干什么？”

陈嘉乐语气中的愤怒再也藏不住，他甚至后悔自己一时鬼迷心窍回复了林钰晚几个字，直接刺激得这疯子找上门来。

林钰晚被他用力掐着，却并不求饶，讲话时重重喘息着，舌尖都变得通红：

“你别气，你母亲情况不好，现在的医院治不了她的病。”

说罢他在陈嘉乐手里笑了笑，很灿烂，带着蔑视一切的高傲：

“你卖的那些人只能给你钱，那些钱没什么用的。”


“我不一样，陈嘉乐，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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