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修说:“行了,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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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君做了一个梦。
梦里,中原的大将军,也就是他现在的姐夫,没有娶阿姐,然后在南疆混战中,阿姐同母妃一起双双离世,而自己一路走到黑。
大概该怎么描述呢?兴许可以这样说:他所有在乎的都逝去了,甚至于用禁术吊着自己的命之后,他其实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活下来——他想用禁术去复活阿姐,但是媒介不够,他又没有办法去救。
不同于现实发生的事情,他没有像现在这样闲着没事干去占星,发现自己爹还活着——他的父亲其实不是当时南疆的皇帝,但作为“大祭司”,那是与皇帝平起平坐的存在——凭着他对对方的了解,想来他爹或许是在想办法找点什么法子复活母亲,于是他也顺带着跑来中原逛逛,反正阿姐也在这里。
然而梦里所有的前提条件都被推翻了,既已知父亲在外仍然存活,便先搁置一边,重振故土。
重振完之后,便要开疆。
开疆,应看何处?
剑指中原。
在梦中他是喜怒无常之人,他可以上一秒看似英明果断的贤君,而下一秒便是专横残暴的杀戮者。
原先被在乎之人限制的、担心他会被反噬的禁术,于此刻已然没有了牵制。
像是有一种无端的,“大不了大家一起死吧”的感觉。
与至于到梦境的最后,他其实也说不清楚,最后那位以杀入道、天生剑骨的侯爷去杀他的时候,到底是对方赢了,还是他本来就不想活了。
他当时的性格,似乎注定了自身倘若存活即会厌世,但好像让他自杀去死,他又找不到理由。
绝非英杰,但也不愿就此成为无故自刎的懦夫。
或许本来可以躲过致命的一剑,却又在最后消极抵抗,觉得倘若死在这人手上,倒也不错。梦中的共情,甚至让他在此刻感受到了几近荒谬的喜悦。
他骤然惊醒,似乎还残留着被刺穿心脏的痛觉,下意识往旁边一翻,结果因为位子太过于靠边,险些摔下去。
又或者说,其实已经掉下去了,但是中途被人拽了回来。
“梦见什么了,你怎么了?”
剑修说话时似乎还有些皱眉,想来是觉得“虽然人没掉在地上,但说不定衣摆垂到了,脏了,又得洗”。
储君显然还没有从梦里完全缓过来,还有些恍恍惚惚地,看剑修看了大半天。
好一会儿,他才说:“我刚刚梦见和人打架。”
剑修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储君说:“梦见大家全死了。”
剑修说:“然后?”
储君说:“虽然这样说会很奇怪、很自夸的感觉,但是,好像是被我害死的——喂,你干什么!”
剑修把他那边被子捂得严严实实,躺回去闭着眼说:“天没亮,再睡会儿。噩梦而已,可别被魇住了。”
“哦,好吧。不过,宋师兄,外面是不是下雪了,怎么感觉有点冷?”
身旁的人不知是不是偷偷做了什么,话音刚落,屋内就觉得暖和了些。
“不行啊宋师兄,还是有点冷。”
虽说是有点开玩笑的意思,但储君确实是手脚冰冷着,还没暖和起来。于是从被子里探出了个头,故意这样说。
哪知剑修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就是储君觉得自己的身形被往他那边带了带。
储君说:“抱着睡吗?”
剑修说:“你不是觉得冷吗?”
储君说:“原来这个术法就只能暖和到这个程度吗?我本来还以为能再高些。”
剑修说:“其实对于常人而言已经很暖和了,但是你的情况比较特殊。”
储君拉长了音说:“哦——好吧。”
“行了,睡吧。”
最后是剑修说了这句话,才终止了话题。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还是说因为那场梦的所有前提条件全都不符合,显然不会发生,“回笼觉”睡得很好,再睁眼时已然是日上三竿。
这会儿储君手脚大概都恢复得差不多了,除了和先前相比还是有些体寒,别的基本与他人无异。
外边是昨夜纷纷扬扬落的雪,积了一地。
雪融时比雪落时更冷些,但好在屋里早有人点了火炉。
“我前些时候让友人寻了点耳饰来。”抱着暖手的小炉子坐在户外,看人舞剑时,储君忽然开口说。
如游龙穿梭,又似轻盈之燕。
剑修没有立刻回他,但他知晓对方已然听到。
等收剑入鞘,果然听闻回答:“说来也巧,我仓里前些日子又有合欢宗的弟子送了些衣服来。”
储君笑说:“定然又是新收的弟子不知道你的性别,要不然宋师兄穿上看看,刚好搭一下那耳饰。”
闻言剑修倒像是心情不错,没接这个话题,只说“屋里比较暖和”以示意他先进来,经过他时又顺便摸了一下对方的手,确认一下是暖和的,没被冻到。
直到进屋了,关上门隔绝了冷气,剑修才说:“好像是太久没见着你,他们送给你的。”
储君:“……”
啊?
储君本想赶紧跑去外面,免得等会儿对方耍赖,万一非得抓着自己逗,真的让自己穿怎么办?然而一开门就是冷气飘进来,缠在周围好像要把人擒住——于是又赶紧关上了。
无法,他只得“义正言辞”道:“不可能,绝无可能!”
然后便是剑修无奈道:“没真让你穿——算了,骗你的,其实是我师父那边让我带给你的东西。”
储君起了点兴趣:“什么东西?”
剑修答:“衣服。”
储君沉默。
储君立刻切换话题:“等等,说起来,你还有师父啊?”
剑修沉吟:“是啊。”
储君问:“那你师父……这能问吗?就是,师从何人?”
剑修又是沉吟片刻,然后报了个名字。
储君:“……”
储君说:“讲个笑话,我托人给你带的耳饰,也是他。”
剑修疑惑:“?”
储君说:“那你要戴上看看吗?”
剑修沉默了一会儿,说:“以你便是。”
于是那带着流苏的银质耳饰终于先于往常的所有饰品,第一次挂到了对方的身上。
如其人精致简约,又不过于奢华。
-后来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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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END-
这篇的番外大概到这里就没什么啦!
后续他俩可能会出现在其它坑里,因为我每次开的好像都是同个世界观,包括上次那篇《青松落色》其实和这篇是同个世界观里的,只是不同的时间线:青松那个是好几朝之前,这篇算是目前的时间。
因为觉得一个是类群像阐述,一个是投稿风,所以两篇画风不太一致(?),鱼鱼们要是感兴趣也可以瞅瞅——另外,谁知道太子他…咳咳。
说起来投稿风写起来真的好爽啊,要不然什么时候开一个长期的多份单元式投稿文(什么(划掉。
总之,这篇就此暂且落幕,各位鱼鱼有缘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