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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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主党未来之星程恪文疑召妓!”
附带图片是程恪文和他前后出入酒店、俱乐部,冲着毁掉程恪文来的,亚当只拍到侧面和背面,程恪文却是头面清晰,最后一张,最具爆炸性、冲击力,致命一击,难以回天的,是程恪文的艳照。
他被口交高潮时的表情,闭着眼,嘴唇比以往任何出镜时刻都红润,勃起的阴茎半遮半掩,闪着水光。
“又一民主党衣冠禽兽现原形……”
“孙正希州长拒对程恪文召妓事件做出评论……”
孙正希怎么搞到那张亚当的手机拍的照片,那个手机明明被摔坏了。
——除非,旧公寓的大堂经理或者门童被买通,把手机残骸交给孙正希的人。孙州长当然能出钱让人恢复内存,只需要赌一把,彻底抓住程恪文的把柄。
亚当找到时间线,那些照片是昨晚被曝出。政治类新闻不痛不痒地评论:民主党近日丑闻频传,未来希望何在?
八卦类新闻却大加渲染:完美无缺的程市长两度夜会神秘男子,据传该名神秘男子为特殊行业从业者……国民主持楚霁竟然不敌应召男妓,豪门梦碎……
那些新闻下面滚动评论:
“……哈哈哈哈我就说程恪文是伪君子!”
“程市长的追随者该多心碎哟!”
“谁有无码照,他到底多大?”
“楚霁当然比不上出来卖的,能想象国民主持给人口吗?”
“我不介意给他吸屌,说真的我硬了……”
“要是我是程恪文,我马上宣布退出政坛,永久退出。”
“垃圾,恶心!”
这是一场暴风雨,暴风雨已经到来,记者蜂拥而上,市政厅快要被吹倒。
而风暴中心的人,程恪文在射击场。
场内人少,他一如既往在自己的隔间。戴着护目镜和降噪耳机,穿防弹背心,对移动目标射击,精准得像在做一场外科手术。周莉格格不入地穿着套装,出现在他身后,程恪文开始一次性连续射击,清空弹夹。
真枪实弹,空气中是硝烟的味道。周莉戴了防护用具,还是被震得捂住心口。
她清楚程恪文的日程,事实上她安排程恪文的日程。大事件前,周围工作人员焦虑和压力的顶峰,程恪文会去射击场宣泄。
但这次,谁知道宣泄以后,程恪文是迎难而上,还是跌入谷底?
周莉观察程恪文的手指和眼睛,猜不出他的状态。
他已经该是风暴中盘旋的飞蛾了,漫天流言蜚语,无处躲藏。
学校的所有人都在恶意议论谁,办公室所有人都在暗中侮辱谁,这叫霸凌。
可是整个城市,整个国家的人都侵犯了他的隐私……这是一百万人的狂欢,一个人的灭顶之灾。
没有任何有前途的政客,在他或她的活跃期,尤其是冲击总统竞选的重要关头,承受得住这种照片的打击。
他们可能有传闻,说他们行为下流卑劣,但不会是照片。被选民看到这样的照片,周莉清楚地知道,最私人的照片暴露在公众面前,对程恪文的政治形象而言,意味着彻底毁灭。
程恪文放下枪,拆解弹夹,周莉说,“今天您请了一天的假,我已经设置好线路,您可以远程处理工作。另外,我今早发布声明,市长办公室拒绝对您的私生活做出回复,谴责媒体打扰市政府正常办公。但我恐怕,会引来媒体另一轮疯狂,市长办公室也有人在密谋……”
身陷风波,肯定内忧外患都会涌上来。
暴风雨下,市政厅是一片幽暗海域。作为海里的王者,鲸鱼的血腥味在冰冷咸苦的海水里散开,每一块黑暗的礁石后,都有鲨鱼露出利齿,等着冲上来撕咬,抢夺自己的那份血肉。
市长办公室当然有人在密谋,两三个人集体反戈,舍弃程恪文这艘必沉的船,跳到别处。
甚至干脆提前把这艘船凿漏。
周莉说,“在我们说话的时候,他们应该在查您的所有公费开支记录,以及私人开支记录。”
试图找到程恪文召妓的铁证——嫖资,当然,最好是程恪文用虚假的公费开支去嫖妓,挪用纳税人的钱。他们只要拿到这种能让程恪文永远不能翻身的真凭实据,会有三方以上的人排队求他们跳槽。
周莉说,“我还是相当佩服您在费用上的先见之明。”
从头到尾,程恪文和那个男妓没有过一分钱的金钱往来。
无论公费账户还是他的私人账户,一分钱都没有。他们之间只有一台手机,还是程恪文私人赠送给周莉,再由周莉私人赠送给那个男妓的。
没有金钱关系,叫什么嫖妓?
程恪文问,“付没付过钱会令我眼下的处境很不同吗?”
“不。”她承认,“您眼下的问题是那个男妓的身份,以及照片。”
哪怕没有花钱,那个男妓是个男妓,照片也被放在匿名网站上。
现在最好的情况,是程恪文辞去公职,等待风头过去,和一个出身和事业都受认可的人结婚,再一点一点澄清,他只是曾经和一个男妓来往,或者他不知道那是个男妓……只要结婚,一切绯闻都是婚前的荒唐。五年后,或许能够重回公众视野,十年后,也许有再成为总统竞选人的机会。
正在这时,周莉的手机突然响起。
是她设置的特别提示音,周莉阅读新闻,沉吟着说,“楚主持……刚才发出声明,他和您并没有订婚,也没有亲密关系,只是朋友,他并不了解您的私人生活,也无法做出评论。”
程恪文嘲讽地一笑,“他也在跳船。”举手射击。
一周前,悄悄联络媒体,放出消息程恪文送了他手表,订婚在即。
现在又澄清没有关系,只是朋友。
周莉看着他子弹飞去的方向,在枪声里,脑中计算,随着楚霁跳船,程恪文“和一个受认可的对象结婚”的概率直线降低……他究竟还有没有前途?
而这对她意味着什么?程恪文给她的工作让她刚搬离普通街区,住上高级社区的整租公寓,能在每个月难得的休息日去看歌剧。当然是文艺部门给市长办公室重要工作人员的赠票,她才不会买天价的前排票。
她都不需要主动提及程恪文办公室,这座势利的城市里,所有势利的人都会对她笑脸相迎。
前天还人人和颜悦色,她在最热门的餐厅能轻易得到一张桌子。侍者带着得意对别的宾客说,那位是市长办公室的周莉小姐。今天她敢担保,如果她再去那家餐厅,他们会像对传染病一样对她,即使让她坐下,别的宾客也会有意见。就连公寓的管理员,都会上网评价她召妓老板的艳照……
如果她接受不了坠落,失去权力和权力带来的一切,那么程恪文的处境真的能好转,他有朝一日,还能重来?
程恪文再一次清空弹夹,不打算继续,他转身说,“我听见你在做算术。”
周莉沉默片刻,“您比平常直白。”
对楚霁的嘲讽,对她的直接。
周莉说,“这种直白,是不是意味着,您放弃了?”
普通人可以直白一些,政客必须虚伪。不管你爱不爱孩子和老人,你都得装得在意孩子和老人。
大多数兴趣,大多数表情,都是政治作秀。不难理解,如果程恪文想要堕落,想要放弃。
程恪文放下枪,“我很难相信,我办公室里的一些废物都得到了跳槽机会,而周莉小姐你还没有。”
周莉说,“我得到了,但是我拒绝了。现在我在考虑,我是不是该马上给史宾森的竞选经理打电话,痛哭流涕哀求他接受我。”
程恪文重复她的话,“你拒绝了。”他带着惋惜,“我不知道周小姐对我怀有如此高的信仰。”
“不。”周莉也不再装,果断地说,“我不信仰程恪文,我信仰周莉,我信仰我自己。我相信我的判断力和我对你的判断,程恪文不会那么轻易玩完,我愿意为我的判断赌一把。”她补充,“反正哪怕赌输,我也有大把时间,去卑躬屈膝讨好别人,求谁再给我个机会。”
程恪文看着她,放下枪,擦拭手上的火药残留。
“那么,帮我做今天最后一件事。”他说,“把那个男妓带到我的度假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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