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想说的话:】
苏逸的心理有点类似于“自我妨碍”(可以简单释义为面对一场不太有把握的考试时,故意在前一天晚上吃坏肚子,促使考试失败,这样考试发挥失常就可以归为外因,减少对自己的责怪),他故意破坏和羊之间的感情一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不值得拥有,二是他觉得羊迟早要和他分手,不如就因为他的错而分手,这样羊不会因此太过于难受(可以骂他而不是怪自己没做好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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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旦可以划分为一个个节点,两个节点之间的那段时间就变成压缩饼干,囫囵一口就被吞下去了,没滋没味儿的。高考前的日子就是这样,从这个考试到下个考试,从这张成绩单到下张成绩单,然后离高考就剩一个月了。
这期间没发生什么大事,洪音没再做贴情书之类的大动作,只是偶尔还会来校门口堵他,害得他只能坐车回去。对方不知道从哪弄来他的号码,发些骚扰短信,被他拉黑之后又开始攻克通讯软件,乐此不疲。只是越这样周泉阳越确认自己只是她找的一个乐子,说不定哪天就觉得无趣,放弃“追”他了。
至于他和苏逸,居然也没发生什么事。他们还是会打晚安电话,双方语气都一如往常,他知道苏逸每周都会用那个空闲的下午去看奶奶,晚上再去给人补习,考试也永远用7开头的总分霸凌全年级,像个没有破绽的钢铁陀螺。
他觉得苏逸大概是想高考后再来解决他们之间的事情,这很合理,也确实应该这样,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苏逸顺利高考,用成绩霸凌一下全省考生。所以他可以先等一等。
但他们在学校已经很久没说话了。
在苏逸被老班叫出去的时候,宋雨晴总算憋不住似的吐出一口气,“说吧,你们怎么了?”
“嗯?”他还在默写古诗词,疑惑地看她,“什么怎么了?”
她浅浅翻了个白眼,凑过来小声说,“你和苏逸,你们闹什么呢?”
周泉阳下意识躲了躲,怕自己染上点什么香味解释不清楚,不过转念一想,说不定自己顾虑的那个人并不在意,毕竟对方一直没说什么不是吗。他自嘲一笑。
苏逸这天下午没能像平时一样走出医院,医院下了病重通知书,阿姨腿一软差点坐到地上,幸好及时被他拉住,即使如此,站得也摇摇晃晃的。
她憋着气,但眼泪还是掉出眼眶,不过没流多久就吸吸鼻子恢复正常,把那张纸折起来放进口袋,拍拍苏逸的肩膀,“今晚也陪陪奶奶吧。”
苏逸点头。
阿姨便回家做饭去了。他在门外站了一会才转身走进病房,弯腰想查看一下奶奶的情况,却发现老人是醒着的,一双眼睛称得上是清明地看着他,就像知道这世上发生的一切。
苏逸被她看得一愣,马上笑了笑,“口渴吗?”
“不渴。”奶奶也跟着笑,目光慈爱。
“那饿吗?想吃什么吗?”苏逸帮她掖掖被子。
奶奶摇摇头,眼睛蒙着一层灰白的膜,用力看着苏逸,像是要把他的样子永久记下来。她看了好一阵,低声说:“本来还想陪小逸久一点的。”
苏逸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我只是,”周泉阳迟疑一下,“……有点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嗯哼,”宋雨晴并不意外的样子,“他不会告诉你的。”
周泉阳看着她。
“小时候我妈妈带他去买玩具,问他想不想要,他不说话,问他想要哪个,他也不说话,怎么劝都不说话,老板都怀疑他其实是个哑巴了。”宋雨晴托着腮,“你只能猜他想要什么,像古代进贡给皇帝一样,不知道给的东西是会让他高兴还是让他生气。”
“我想说的是,”她接着道,“他很聪明。”
周泉阳没完全听懂她的话,只有这句很好懂,“我知道。所以呢?”
“所以他最清楚自己的问题,也许他做的一切,其实都是他故意这样做的。”
周泉阳皱眉:“……什么?”
“你是说,”他有些不可置信,“他故意破坏我们的关系?”
宋雨晴耸耸肩。
苏逸勉强聚起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呢?”
通常他摆出这副神态的时候,奶奶都会让着他,但这次没有,她有些急切地抚摸他的脸,眉间松垮的皮肉皱起,声音苍老而颤抖,“我多怕剩下小逸一个人啊……”
苏逸靠着咬自己的腮边肉保持冷静,握着她的手,“别说胡话,医生刚刚还说你好多了。”
奶奶混浊的眼泛起晶亮,情绪有些激动,引得咳嗽起来,苏逸双手冰凉地按了呼叫铃,医生来看了看,嘱咐几句便走了。奶奶又睡了过去,他坐在病床边,明明闭着眼睛,还是觉得头晕目眩。
阿姨很快带了饭过来,把温热的饭盒塞进他手里让他出去吃。他在走廊外面的椅子上坐了很久,意识仿佛从身体里剥离,阿姨见他这样,说了几句什么,他没过脑,什么都没听清。
于是也没人理他了。
窗外的月亮很亮,不知道是不是快到十五了,光透过玻璃洒在地上,只差一点就落到他脚边。
“你确定他在八零酒吧?”周泉阳皱眉看向吸烟吸得仿佛失火了的张源。
“嗯嗯!肯定在!我亲眼看见的!”张源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用鞋尖碾灭,又恢复狗腿的样子,“不过阳哥,你确定要去找他?要是洪音在他面前告你一状,他说你欺负他妹妹,然后把你揍一顿怎么办?”
周泉阳忍不住伸手挥了挥面前还没散尽的烟雾,“能怎么办,我一个高三学生被揍了,多无助多可怜,找警察叔叔啊。”
他抬脚往酒吧街走去,正要走到目标酒吧,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拿出来一看,是苏逸。他抿了抿唇,脚步没停,一边走一边接起来。
周边太嘈杂了,他没怎么听清苏逸说了什么,正要追问一句,张源就狂拍他的肩膀:“那个那个!就是那个!”他指着酒吧门口一个穿紧身黑色短袖的彪形大汉。
“宝贝我现在有点事,回去再打给你。”他捂着话筒快速说了一句,就挂了电话。
“阳哥……”电话刚通,听筒里就传出隐约的乐声和人群的欢呼声,苏逸声音一哑,那些声音又变成忙音。
他仰起头,后脑靠在冷冰冰的墙壁上,看着洁白的天花板,对已经无人应答的电话小声呢喃:“我有点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