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aph的文艺复兴

-----正文-----

金发的男子穿着笔挺的西装，手上拿着一个公文包正踩着略快的步伐在走廊里前进。

他心里总觉得今天会发生一点什么事情，他要赶紧到自己心里想去的地方。

“辛苦王先生了。”两个中国学生向他鞠躬，然后抱着书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没关系，回去的时候小心一点。”王耀笑着点点头，目送着两个孩子的远离。

“没想到当了教授还这么辛苦。”金发的男子见两个学生走远了以后进了办公室，他走到王耀的身旁，亲吻他的嘴唇。

“当了教授才是一切辛苦的开始。”王耀笑着整理自己桌上的资料。

自从那一年求婚以后，王耀就在柯克兰家长住了。上流社会谁人都知道亚瑟的伴侣是一为聪明漂亮的华人。他巧妙地在各家之间周旋，帮助柯克兰家获得最大的利益。在别人的眼里，这不仅仅是一个聪明又漂亮的男人，而是一个狡黠且富有计谋的狐狸。不过阻碍仍然是阻碍，王耀能够爬上的最高位置也就是学府里的一名教授。他也主动地担当起了留学生的负责人，照顾那些想从异国他乡获得知识，回去建设祖国的孩子们。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结束工作？”

“是有点早，所以就先来找你了。”

“我可能没这么快，你要不要先回家？”

“不用了，回家就是为了见你，现在你也回不去，还不如待在这里。”

“你这张嘴一如既往地会骗人。”

“我哪里骗你了？”亚瑟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拿出了公文包里的文件开始看了起来“你先忙你的吧。”

眼前的一份份情报和消息都是前线的第一手消息。亚瑟的身份很特殊，他表面上是权倾朝野的大商人和贵族，另一个身份却是军方相关的情报人员。他看着这一份份关于自己恋人故乡的情报，皱了皱眉，看向坐在不远处的王耀，但是很快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继续低头阅读着手上的资料。

“怎么老是看我？公司的报表出问题了？”王耀摘下眼镜，揉了揉自己鼻梁问道“用不用我帮你看看？”

“不用了。”亚瑟摇摇头说道。

“好吧。”王耀叹了口气。

一阵沉默。

好像从战争愈发激烈起，两人能讲的话逐渐减少了，从以前的无话不谈，变成像这样坐在这里分享着无尽的沉默。以前他只要有事就不会挨家，像今天这种特地提前结束自己工作去王耀工作的地方和他一起工作的情况一般是不会发生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的他总是想待在王耀的身边。他总有种错觉，总感觉下一秒王耀就要消失离开，他像这样只是在他的身边安安静静看着他的时间似乎快要用完了。他好像能看到一个沙漏，上面那端在向下流逝的沙子只剩下最后一点，当最后一粒沙子落下的时候，沙漏就会转过来，那个时候，沙漏的上端不再是在一起的时间，而是分离，漫长的分离。

王耀的笔忽然停下了。

他抬着头看着禁闭的大门很久很久……

亚瑟害怕他忽然开口叫他。

“亚瑟。”他开口了。

他害怕他下一句要说离开。

“我想回去了。”

“回家吗？”亚瑟理了理手里的文件问道“走吧。”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回家。”

“你要去哪里？”

“回我的国家。”

又是一阵悄然无声的静寂。

“怎么忽然要回去呢？”

“没有忽然，我一直都是要回去的。”

“怎么是现在？”

“亚瑟。”王耀的语气忽然认真了起来“你知道为什么的。”

“我不知道。”亚摇头说道“我不想你回去，现在那里一团糟，你回去那里有什么好处？”

“正是因为那里一团糟我才更要回去。”这个时候王耀的语气亚瑟再清楚不过了。毋庸置疑，无法改变。语气不带一丝犹疑也不带分毫的疑问。王耀的神色平和，不见与往常有着分毫的差别，温和的语气就像是在家里问候他早安和晚安一般“你又有什么好处？从事着你现在的工作？”

亚瑟作为军方人员身份是绝对保密的，所以王耀理应不知道。

只是关于亚瑟的所有的事情，怎么会有王耀不知道的呢？从一开始的家族战争，到现在的国家战争。他把所有东西都看在了眼里，所有的决定做在了心里罢了。

他沉默了，一如二十六年前刚刚参战家族战争面对王耀的质问的时候。

“你我都知道，为了国家大义，是不需要利益的，不是吗。”王耀拿起自己的眼镜仔细地擦拭着“我现在都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回得去了，我的身份实在是特殊，我可能某一天就会忽然消失，亚瑟，我不希望……”

“那在教堂发的誓，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你打算违背在神明面前许下的誓言吗？”亚瑟打断他自顾自的发言，他的预感很强烈，如果这次真的让他离开了，那么今生也许就再也不会见面了。”

“你什么时候也开始相信神明了？”王耀嗤笑道“从你的嘴里说出这么不漂亮的话，这不像你，亚瑟。”

“那什么是漂亮的话？支持你回去？赞扬你有国家大义赞扬你有救世精神？”

“你在钻牛角尖，亚瑟。”王耀叹了口气说道。

“也许你应该先回答我的问题。”

“在我违背誓言之前，我都是遵守誓言的。”王耀直勾勾地盯着他说道“你知道我本来只在这里停留几年吗？”他顿了顿“两年，亚瑟，两年。你知道我为了你在这里停留了多久？从十九岁到四十五岁，二十六年，亚瑟。为了你我在这个地方待了二十六年。”

“可我不想你走。”亚瑟摇了摇头，平时转动地飞快的大脑现在却仿佛失去了零件一般无法运转，他思索了半天，竟找不到接下来还能说出什么词汇，张着嘴只能重复刚刚的话“可我不想你走。”

王耀泛着苦笑说道“这不像你，亚瑟。”

舌头根部泛滥着苦涩，亚瑟慌乱地喝了一口一旁的红茶，也是苦涩的。他知道，王耀喝茶不爱放糖，他将茶叶放糖这种行径称之为暴殄天物。光是这么一想，无数的回忆又涌上心头，亚瑟不知道该说什么，事情似乎只能这样发展。

亚瑟比谁都清楚，王耀是为什么来到这里学习，又是为了谁而留下。那一封封漂洋过海的信件里写着的中文字是质问或是愤怒，他不清楚。但是王耀会半夜在他睡着以后提着灯再一次次看着那些信，然后擦掉眼泪，不让它们落在纸上，因为这样会弄坏信件。他有时候会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一个坏人，将王耀这么优秀的人扣留在自己身边，只是做一个大学的教授，只是打理柯克兰家的事务。也许放他回国他会是一个领导，会是一个优秀的将领，是一个精神领袖，是什么都好，都会比他在他身边要拥有着更多的荣光。他只要握着王耀的手，感受他掌心的温度；抱着他的身体，感受他的体温；看着他的眼睛，感受他的爱意……每每这样，他又想只把王耀困在自己的身边，坏人要做便做到底。

1900年5月28日。

那一天王耀沉默了整整一天，他只是沉默着，什么也不说。那天起，亚瑟就觉得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开始了倒计时。

“我知道你都在做什么，亚瑟。”王耀的语气轻轻的“但是我敢保证，我没有利用你拿过任何的情报，也没有做任何让你难堪的事情。所以，让我走吧。”

“我不是想听你说这个，王耀。”

“你我都知道这是既定事实，所以接受他吧。”两人沉默了许久，王耀接着开口道“有些话，你不妨听我说完。”王耀走到亚瑟的跟前，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很近，他拉起亚瑟的手放在自己的心脏处，开口说道“我离开不代表我不爱你，在教堂许下的誓言我会用一辈子去践行。只是，我真的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我爱你，也爱我的国家。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如果，我觉得、你、参与了某些消息泄露，给你安个罪名，将你扣押呢？”两人额头抵着额头，亚瑟咬着牙说话，青筋都快要暴起。

“你大可以在这里将我击杀。”王耀摸向亚瑟藏好的枪带。亚瑟将他的手摁住，果然，什么事情都逃不过王耀的法眼。

“你以为我真的不敢吗？”

“你真的敢。”王耀握住他拿着枪的手，抬了起来，额头抵住枪口说道“我知道你敢，但是你不舍得。”他扣下保险丝“现在，只要你扣下扳机，我就能永远留在你的身边。”

“真的要这样吗？”

“你都想给我安个罪名将我扣押，与其那个时候耗到我们两个心死，不如趁现在做个了结。”

“你真狠啊，王耀。”

“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亚瑟。”

亚瑟闭上了眼睛，扣下扳机只听到”嘭——“的一声枪响，一切落下了帷幕。

报纸上登了好几天关于王耀背叛柯克兰家被柯克兰家的家主枪毙的大字头条新闻，也有一些小小的篇章记录了王耀曾经在亚瑟家发生过的一些小趣事。

清晨的大海上还飘着浓浓的雾。一艘开往中国的货船即将起航，拿着公文包穿着黑色长风衣的男子站在货船前深呼吸了一口气，踏上了甲板。

“我还在哪里能找到你？”有人在男子身后喘着气喊道。

“你不该和一个你亲手杀死的死人见面。”

“我不管。告诉我，哪里还能再找到你？”

假装冷静的亚瑟怎么会不知道王耀今天就要踏上回去旅程。处理公务到深夜的十九世纪的亚瑟强迫自己睡过时间不去送王耀上船。只是，另一个将全程看在眼里的亚瑟，怎么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那天办公室的墙板上被亚瑟的手枪打出一个洞，他把枪丢掉，拿起王耀办公室的电话向外打给丹尼，吩咐了接下来要处理的事情。亚瑟打着电话的手在发抖，他背对着王耀，看不清他的表情。

王耀就这么看着他，他就这么背对着他。两个人，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不想说。

“你觉得我们还会再见面吗？”那人俏皮的语气就像是在说着什么有趣的话题。

“会。”他一口咬定“一定会，我绝对会找到你，你相信我。”

“好。我等你。”他笑着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你还没有回答我。”亚瑟抓住他的手，将他拉到自己的怀里，在他的嘴唇上落下最后一个深吻。

“你会找到我的。”王耀推开亚瑟，上了船。听着船的呜鸣，所有的东西都消失在浓雾里。耳边是沙漏最后一颗沙子落下的声音。

码头上独留了一个金发的男人。

久久地，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