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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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埃朗在一夜的沉寂后终于从他那小破沙发上站起来，唐突地站立倒使她的身体不太适应，这不得不让她多站了一会。他看了看这位贵妇人，她正盯着他看，他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到几分吃惊。但渐渐地，那点震惊的精灵从她的眼眸了逃掉了。德瓦夫人轻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容凝固在她的脸上，就好像绝望的土壤里开出一朵痛苦的希望之花。漫长的一夜，德瓦夫人好像阳光普照下又燃烧起来的画纸，流逝的时间和寂静的幻想又点燃了这个美艳的中年女人。

克埃朗一步一步向门外走去，他们都想走向未来，可真的有未来吗？克埃朗从不想知道，他只想用无谓的死亡来攥住安黛莉昂娜最后一点人间的情爱。而德瓦夫人呢，她宁愿展望未来的光明，就算她的孩子进入了坟墓，那也是充满曙光的坟墓。她忽然相信起了未来，她期望胜利的光芒为安黛莉昂娜欢歌，她的孩子会再跑到她面前，抱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在她耳边呢喃：“妈妈，我爱你！”

就在他打开沉重的旧木门的前一刻，德瓦夫人叫住了他，这次她没有再礼貌地称呼他“先生”，而是叫他“孩子”。她凝视着他，但又似乎看的不是他。她摘下她的项链，闪耀灼灼晨光的蓝宝石在她手里就像她在捧着自己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德瓦夫人把那条宝石项链细致地，缓慢地放在克埃朗地手心上，仿佛她要让自己的一颗心见证即将到来的一切。让这蓝宝石去到她的孩子身边，陪伴她走向光明。

安黛莉昂娜是个好孩子，把这个带给她吧。这象征着我们家族的荣光，现在我要把它交给她，她就是我的荣耀。我要让她知道，她的母亲一直视她为骄傲，她值得一场胜利，值得人们的爱戴，值得成为荣耀本身。

克埃朗缓缓合上手掌，继而攥紧了它。

孩子，告诉她，我不迂腐，我和她一样想要给人们一个充满进步火焰的未来。走吧，我在这里等着你们回来。

德瓦夫人在门完全关闭前抵住了它，她看着克埃朗在走廊中逐渐远去的背影，希冀的火花许许燃起。或许在内心深处，她明白此刻她的希望不过是众人心知肚明的痴心妄想，但她依然选择了希望。她想她不是彻底疯掉，而是被安黛莉昂娜重新找回曾经的她，那年轻的已沉睡的理想。

她不再是绝望的家眷，正在见证一场残酷的死亡。她是一个普通的母亲，等待她的孩子们回到她的怀抱；她是一个革命者的母亲，等待时代终将卷起胜利的变革；她是一个理想国的母亲，等待人类会有光明的未来。

您说，她的孩子们会回来吗？恐怕不会了。他们血肉模糊，不再是活体，巴黎所留下的印迹被刻意冲刷得一干二净。他们被埋在距离城区80英里的荒野，那里不属于巴黎，也不属于任何一座城市。那里什么都没有。他们这群异乡人，在那里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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