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想走？”顾文彦注视着李嘉荣，似乎已经将他看穿了似的。

李嘉荣却是非常坦然，他不仅不怕被看穿，甚至感到非常安全。

“是你绑了我的，你不对我负责？”李嘉荣抬手去戳顾文彦的前胸，“你要是真放了我，第一件事我就去报警。所以——你要么就杀了我。”

“报警？”顾文彦摸着他的屁股，啪地拍一下，“你有证据吗？”

“这么自信可以脱罪啊？”李嘉荣这才有些恼怒起来，他虽然不打算真去报警，但其实也真没信心警察能将顾文彦绳之以法。

更何况，自己的确活得好好的。而顾文彦似乎也还有别的背景。

顾文彦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沉默的意思几乎是，我不必对你解释。

李嘉荣恨自己的笨，新仇旧恨一起涌来，忽然就落了泪，一大颗一大颗地砸在身上，止都止不住。

“你是不是天生就没心没肺啊？你给自己做过ct吗？”他狠狠地在顾文彦胸口乱啃，“其实这里面都是空的？”

顾文彦从没见过这阵仗，平时头一回手足无措起来。偶然流露出的傲慢和冷漠不过是几十年的日常，他从没意识到他是这样的人，抑或他这样的人，落在别人眼里是怎样的冲击和羞辱。

顾文彦疑惑地看着李嘉荣流泪流鼻涕，一边哭一边抱怨，好像个聒噪恼人的巨大婴儿。

他也不具备安慰这个功能，就只好等李嘉荣自己停下来。

李嘉荣开始是恨自己笨，恨顾文彦傲慢，然后是恨他坏，恨自己也坏，最后恨着恨着便开始细数顾文彦的种种罪状，哭着骂起来，直到嗓子都哑了也不肯罢休。

顾文彦看着只觉好笑，回忆起几乎久到上辈子一般的事情，傅锦兴作为哥哥哄自己开心的时候，就会先拍拍他的肩膀，微笑，或者拥抱。于是他有样学样，按次序做了一遍。

他先是拍拍李嘉荣的肩膀：“好了好了，别哭了。”

然后将他搂到怀里，轻轻摸他的后背：“有什么好哭的？”

奇迹般地，李嘉荣居然逐渐停止了哭泣。

“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他茫茫然地将下巴搁在顾文彦的肩膀上，“你把我关在这里，不知道关了多久，把我变得像个疯子，怎么就没想过，我该怎么出去呢？”

顾文彦听了这些话，冥思苦想一会，又问道：“那你想怎么办？”

“我就在这跟你过一辈子好了。反正一辈子也很短。”李嘉荣喃喃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日子了？”

顾文彦仍是觉得他好笑：“才过了五个月而已。”

李嘉荣长长叹了口气：“那我出去了还是读高一。”

“你不想上学也行，我可以教你。你直接去高考，不用听那些没用的课了。”

李嘉荣打个哈欠：“谁想上大学啊。上大学有什么好的？考试什么的就更不想了。”

“不上大学你以后干什么？你又不像我一样这么聪明。”顾文彦也将自己靠在李嘉荣身上，“难道要去卖屁股？”

“怎么着我也饿不死。”李嘉荣暗暗翻起白眼，“你以为全世界就你一个活法？”

顾文彦倒是并不反对：“这倒是。那你出去吧，活给我看看。”

李嘉荣沉默了。他觉得顾文彦是铁了心要赶自己走。

“这么不待见我，是不是草腻了？”

“嗯，百分之八十吧。”顾文彦将他坐直摆正，“但主要还是为你考虑。虽然我知道我这么做也很虚伪，不过你回家之后，有事还是可以再来找我。”

李嘉荣便咬着嘴唇：“我哪有家，我妈死了，我爸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你就先回学校。”

李嘉荣盯着顾文彦，可从他的眼睛里似乎找不到任何解答，于是最终他垂下头轻声答应道：“好吧。”

顾文彦无师自通，学会了新诀窍，他摸摸李嘉荣的脑袋，夸道：“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