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更像边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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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最佳观测点是这里啊。你是怎么发现的？”

春河站在屋顶天台上。月亮比想象中还要大，有种梦境般的超现实美感。

“去年和小枝来看过。”九牧也在看着月亮，只是他神情淡漠，远没有春河那样兴奋。

小枝。

又是这个名字。

春河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抱歉……”

他看了一眼屏幕，忽然猛地向后退去，像被人打了一拳。

“怎么了？”九牧微微皱起了眉。

春河揉揉眼睛，又看了一眼，他再也顾不得什么超级月亮，直接扑上来，一把抓住了九牧的手臂：“九牧！出大事了！”

“你被辞退了？”

春河‍‎大‎‎‍‌‍力‎‌‍地点点头，随即又赶紧摇头。

“不是的！九牧……我可能……要亲眼见到十野老师了。”

“……什么？”九牧一僵，“你确定不是被诈骗了？”

“……”

半个小时之后……

“你觉得我穿西装怎么样？会不会太正式了？会显得很傻吗？会过分隆重吗？这件呢？会不会太休闲了？”

被硬拉过来的九牧歪在椅子上，无奈地看着镜子前的春河：“我说，公司只是因为业务上的合作所以把十野的工作邮箱推给你，十野并没有说要见你吧？”

“可是照这么发展下去……总有一天我会见到十野老师的！你说第一次见面应该约在哪里？咖啡馆怎么样？会太随便吗？可是如果我提出一起吃晚餐会不会太刻意了点？还有衣服……”

“要不这样吧？”九牧站了起来，接过衣服在镜子前对着春河比划了一下，“你穿西装，然后把牛仔外套系在腰上。这样就能正式中又透出一点诙谐了。”

春河想象了一下：“……你是认真的吗？”

“无所谓。十野不会见你的。”

“不会吗？可是我现在已经有了十野老师的联系方式……”

九牧打断了他：“你怎么知道十野和之前的负责人是线下对接而不是邮件联系？如今事情放到你手里，这点事都没有跟你说清吗？到时候对接出了问题是不是又要把责任推到你身上？”

春河一愣：“不会的……邮件里说……之前是裕和前辈在负责联系十野……但她现在休假了……还是我太大意了，我之前都不知道公司的手账本曾经用过十野的漫画人物做封面。但是不管怎样，今后我一定会加倍努力的！一定不能浪费十野的画，要做出最好的文具才行！那时候十野老师……也许……也许会愿意见见我吧……”

九牧闭了闭眼：“现在走路还一瘸一拐的，只是收到一个邮箱账号就急着去想怎么见十野吗？”

“唔……”春河把手里的衣服挂回去，好像稍稍冷静了一些，“你说得没错，对十野来说，我大概只是个文具公司派来的可有可无的人吧……”

——“就是这样，请放弃希望吧。”

九牧想掐灭春河的幻想，但看他泄气的模样，却没能说出来。眼前这张脸……九牧没由来地想起妻浓，想起电视上跳舞的偶像来……他想起春河看着漫画书的样子，看着电视机的样子……这张脸就该和电视里舞蹈艺人的脸形成对称才好，应该是永远活力四射的。

“……你真的就这么想见十野吗？”

“当然了。九牧你不想吗？”

“如果见到了梦想就破灭了呢？

“怎么会……”

“如果对方是个老太婆呢？你也要求婚吗？”九牧追问道。

“……我不知道。”

九牧嘲讽地笑了笑：“所以还是喜欢年轻漂亮的小姑娘。那么直接去喜欢露过脸的漫画家，或者演员和歌手不是更方便吗？妻浓？那个女孩是叫妻浓吧？那种甜美的脸还不够满足你的幻想吗？”

“不是这样的！”春河否认道，“我是想说……如果十野真的是老年人，如果我和十野年龄相差太大的话，其中一个人率先去世……另一个人会很痛苦。而且年龄差距太大的话，产生爱情的可能性也更小。不过即使是那样，我也想要见到十野，想要认识十野，并且愿意为她做一切我能做的事情！”

九牧轻哼了一声：“见都没见过，想得倒是真多。那如果对方身材肥胖，脸上没有丝毫可爱之处呢？”

“没关系。”春河摇摇头，“我知道十野老师的灵魂是什么样子。”

“那如果对方是个三十岁的大叔呢？”九牧继续问道。

“就算……哎？！”

九牧摸了摸下巴：“昨天还忘记刮胡子的那种。”

“那不可能！”春河“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男人不可能画出那么细腻温暖的漫画……绝对不可能！”

“这是刻板印象吧？”

“不是！九牧，你根本就是在嫉妒吧？”

“哈？”

“你嫉妒我可以见到十野。”

“……哈？！”

“没关系。换做我我也会嫉妒的。其实……我也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见十野老师。”

“十野酱会喜欢的人……”春河重新坐下来，又一次泄了气，“一定是那种云淡风轻地就可以改变世界的男人吧。”

或者是同样内心丰富，可以画出感动人心的漫画的男人。

或者是艺术家，学者……

总之肯定不是被大公司裁员之后灰溜溜跑到明西县的人。

“云淡风轻地改变世界？”

“嗯！”春河点点头，“就是什么事都能处理得很好，任何场面都不会慌乱，只用很小的力气就能撬动地球的那种人。”

……想撬动地球的人？

“也不一定。”九牧扭头看向窗外，“也说不定……他会被奇怪的人吸引。”

“或者……”春河凑过来，定定地看向九牧，“她会喜欢像九牧你这样好看的人。”

九牧把他的脑袋推开了：“你这样更像变态了。”

“可是我还是很想见她。”

春河的屏幕一直停留在邮箱界面上，他又看了一眼手机，手指在十野的邮箱上蹭了一下：“就算她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还是想见她。想得心都有点发痛啊。”

九牧白了他一眼：“那有可能是大问题，确定不需要去医院吗？”

“啊！”

手机又震了一下，春河一下子弹了起来。

九牧被他吓了一跳：“……你能不这么一惊一乍吗？”

“是裕和前辈……前辈说……前辈说他把我的邮箱地址转发给了十野……”春河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近乎惊恐，“九牧……九牧。你说十野……十野老师她……会给我发邮件吗？亲手打字的那种？”

“……不然用假肢吗？”

“真的吗……真的会给我发邮件吗？”

九牧叹了口气，拿起了手机：“真麻烦啊。也许正在发呢。”

“真的会发吗？”

春河双手握着手机，手指几乎有些发抖了。

“正在发了，你能安静点吗？”

“唔……谢谢你安慰我。”春河几乎把手机盯出窟窿来了，“就算不会也没关系，本来就该是我主动的，我和十野老师这就算是认识了吧？我应该先打声招呼吗？但是今天会不会太晚了？你说我该说点什么？只说我是文具公司的职员，暂时负责合作对接会太生硬吗？我能说一直很喜欢十野老师的漫画吗？会显得不专业吗？把个人情绪带进工作什么的？”

九牧差点把白眼翻到天上去：“什么无良公司要挑周末跟你说这件事啊？不觉得很打扰你也很打扰十野吗？”

春河却又一次跳了起来：“是……是十野老师的邮件！”

“你能不要表演触电了吗……”

“她说……”春河根本听不见九牧在说什么，“她说她现在恰好在明西县，她问我……她问我最近有没有时间……能……见面详谈……”

春河眼睛睁得滚圆，几乎跪在地上，抬头不知所措地看了过来，“九牧……我该怎么办……”

“先擦擦鼻血吧。”九牧平静地抽了张纸递过来。

“我平时要上班，只有一早一晚有空……”春河接过纸巾按在脸上，根本没注意自己有没有流血，就开始盘算时间，“不对不对！见十野老师的话是算公务的……就算不是公务我请假也要去的！都可以！我哪一天几点钟都可以！我听说有些漫画家是从下午开始工作的对吧？早上反而没有什么灵感，从下午一直工作到凌晨。那么我选在早上见十野老师可能对她的工作影响最小，是这样吧？明天上午？不行……我要先去理发，准备伴手礼，要做好准备才行……后天上午怎么样？对对，后天上午……九牧？你觉得我提议后天上午怎么样？我可以六点钟起床，最多需要两个小时就可以到约定的地方，但是太早了我担心影响十野老师休息。那么十点钟见吧，我可以早点去，专心等着她……”

太多的希望几乎让他痛苦，春河无所依靠似的，无意识地把手搭在了九牧膝盖上。

九牧俯身看着他，拿起了手机：“知道了。”

很快，春河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如果你方便的话，我们周二上午十点钟见面怎么样？在川岛路的Lake house咖啡厅？”

春河盯着发件人那一栏，觉得这封邮件的每一个字都镶了金边似的珍贵。

“九牧……十野她好像猜到我在想什么一样啊……”春河看着手机，几乎要哭出来了，“我觉得我们一定是有缘份的。九牧，如果十野老师同意的话，我会拍照片给你看的。请不要嫉妒我。”

“……脑袋里真的没有褶皱啊。”九牧万分嫌弃似的看了眼瘫坐在地上的春河，“现在事情都解决了对吧？”

“哎？唔……”春河似乎还没回过神，有些迟钝地应答着。

“那么晚安，我要睡了，再见。”九牧毫不犹豫地站起来走了。

他关门声有点重。春河摸了摸鼻子，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流血。

九牧这个家伙……果然是嫉妒了啊。

没过一会儿，春河又去敲门了。

“九牧……你觉得我……”

他还是没有决定要穿什么去见十野。

“九牧？九牧？”

他趴在门上听了听，房间里一片安静，九牧真的睡了吗？现在不是还早吗？

他自己的话可能彻夜都无法睡着了吧……

九牧此时又站在了天台上。一枚亮晶晶的硬币从他手中被抛起来，远看去有一瞬间像一枚小小的月亮。

真的要去见他吗？就这么破坏掉那家伙的希望吗？

硬币落下来的时候，九牧伸手接住了，却没有去看正反面，而是直接丢进了口袋里。

明月正当空，巨大的月亮不真实似的降落在眼前，好像它忽然心血来潮，想吐露一些数千年来人们对它说尽的悲欢。

人生是不断重燃希望的过程……

一个还在行走的死人，竟然成了别人的希望吗？

九牧拢了拢风衣领口，最后看了一眼月亮，抬脚走下了天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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