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讼言今天上班有些心不在焉。

家里的小土狗一天都没出现在监控摄像头内，这让他非常不放心，反复地自我怀疑，家里的落地窗有没有关好，房门有没有锁上，连天然气阀门拧没拧紧都想到了。

工作时间开小差的后果就是程讼言在设计人物模型时一不小心把小土狗的形象加了进去，并且提交给了甲方。

产品经理把程讼言叫进办公室，指着iPad上粉色双马尾少女旁边的小土狗，疑惑发问：“这是什么情况？”

程讼言面不改色地撒谎：“人物坐骑。”

产品经理满脸不信，忍住飙脏话的冲动，“甲方那边觉得这只……狗还不错，希望外形再多元化一点。”

程讼言严肃地点了点头，拿着平板出了办公室，关门前听见产品经理在里面骂娘，疯狂diss甲方审美。

因为程讼言歪打正着这一下，他们小组今天终于不用再加班，几个饱受摧残的程序猿合计着去喝点啤酒撸点小串放松一下。

程讼言顶着一张面瘫脸拒绝，理由是他要回家喂狗。

不知情的小郑无情插刀，“那就带着狗一起来，再叫上徐骐，反正明天也是休息。”

“我们分手了。”

程讼言的语气太过平常，以至众人一点准备也没有，等到消化完这个重磅消息，程讼言人都走没影了。

难得今天不加班，程讼言多买了点水果蔬菜，打算好好做一顿，然后再带着小狗出去遛弯消食。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打开自家房门，迎接他的不是萌萌的小狗，而是莫名出现在客厅沙发上，赤身裸体的少年。

而且这少年还有点奇怪，乌黑的短发里冒出两个毛茸茸的兽耳，纤细的脖颈上戴着黑色骨头项圈，光溜溜的屁股后面垂下来一条大尾巴，‌‎‍黄‎‍‌‍‌色‍‌‌‍的，还会动。

程讼言沉默地放下手里的东西，沉默地走回门口，沉默地关门再开门。

屋子里的少年看着程讼言奇怪的举动，眨了眨眼睛刚要说话，就看见程讼言双眼一翻，“咚”地一声栽倒在地。

程讼言揉着后脑勺醒过来的时候，少年正盘腿坐在床上，歪着脑袋打量他，身后的尾巴摇得虎虎生风。

程讼言看见此景差点又晕过去，少年赶紧抱住自己乱晃的尾巴，往前爬了几步，问程讼言：“你醒啦！”

“没有。”程讼言闭上眼睛，自欺欺人道。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气氛不仅诡异而且尴尬，程讼言忍不住掀开眼皮，看见少年沮丧地垂着头，尾巴从臂弯里耷拉下来，跪在床上委屈巴巴的。

到底是自己捡回来的，程讼言斟酌着语气开口：“你是……年年？”

少年看程讼言终于肯搭理他，一激动就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尾巴，“扑扑”地拍打着床垫，“我是，但我不是妖怪！”

程讼言盯着少年头顶竖起来的三角耳，一脸“你当我傻吗”的表情。

少年摸着自己的耳朵，底气不足地辩解：“不是吃人的那种，我是来报恩的……”

21世纪了，程讼言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碰上这种“妖怪报恩”的戏码，可这小妖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还不知道谁“报”谁呢。

“行吧……”程讼言勉强接受了这个魔幻的事实，提问道：“那你之前怎么没……”

“变身吗？”少年揪了下自己的尾巴，腼腆地笑了一下，“我法力低微，变身技能还不太熟练……”

程讼言一听见“法力”、“变身”等字眼就眼皮直跳，连忙打断道：“行了，你先出去吧，我想静静。”

少年一听这话急了，眼眶顿时泛起红来，手忙脚乱地扑到程讼言面前，扑得程讼言再次“咚”地一声，后脑勺撞到床板上。

“你别赶我走，别赶我走好吗，我会做很多事情的，我可以帮你打扫房间，也可以帮你打坏人，我什么都能做的！”

程讼言眼冒金星，感觉眼前叽叽喳喳的都是小鸟，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无奈道：“可不可以先从我身上下来，你好重……”

“我不重。”少年小声嘟哝，坐在床尾看着程讼言，微微下垂的眼角十分无辜。

程讼言被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得头皮发麻，满眼都是白花花的肉体和毛茸茸的尾巴，于是一把扯过被子盖住少年，“你怎么不穿衣服！”

“穿衣服不舒服。”少年被蒙在被子里，声音闷闷地回答。

衣服是肯定要穿的，程讼言性取向男，天天看着个裸体少年在眼前晃怎么行。

“你先穿这个吧。”程讼言把自己的短袖和沙滩裤拿给少年，操心地补了一句：“会穿衣服吗？”

“会。”少年脸色涨红。抱着衣服“蹬蹬蹬”跑开了。

折腾了大半天，程讼言也饿了，走到门口捡起地上的袋子去厨房做饭。

屋子里原先乱糟糟的，现下却被收拾得干净整洁，地板亮得都能当镜子照了。

怪不得一天没看到小土狗，原来是成了精，化身田螺少年给他收拾房间呢。

程讼言做了两荤两素外加一盅绿豆汤，饭菜都摆上桌了，少年才扭扭捏捏地从卫生间里出来。

程讼言抬头一看，少年那毛茸茸的大尾巴卡在了裤腿里，鼓鼓囊囊一大包，好不滑稽。

程讼言憋着笑，找了把剪刀给少年的裤子后面剪了个洞，好把尾巴拽出来。

拽的过程中，程讼言又看见少年头顶的两个耳朵一抖一抖的，没忍住去捏了两把。

谁知少年一蹦三尺高，像个受惊的兔子似的，双手捂着耳朵看向程讼言，“不能摸耳朵……”

程讼言尴尬地收回手，拉开餐桌前的座椅，招呼道：“吃饭吧，我做了番茄牛腩和红烧排骨。”

餐桌上很安静，只有筷子碰撞碗碟的声音，少年吃得极其认真，吃相斯文而又凶猛。

程讼言看着被吃到盘底的牛腩和排骨，起身端起盘子又去厨房盛了一盘，推到少年面前，“慢点吃，锅里还有。”

“我平时吃得很少的。”少年局促地放下筷子，生怕因为吃得多被赶出去，“因为今天打扫卫生忘记吃饭了，所以才会这么饿……”

程讼言看了眼墙角的食盆和饮水机，额角一抽，“狗粮……以后就别吃了。”

“不用不用！”少年连连摆手，“我挺喜欢的，又脆又香，比骨头好啃多了！”

程讼言：……

这个妖怪果然不太聪明。

程讼言喝了口绿豆汤压惊，问道：“你有名字吗？”

少年叼着排骨，口齿不清地回答：“有……叫……叫程年年！”

这名字怎么听都像是现编的，程讼言也没拆穿，抽了张纸巾给少年擦嘴，“程年年太幼稚了，叫程年。”

“好啊！”有了名字的程年十分开心，骨头啃得咔吃咔吃，“那我可以继续吃那种小饼干吗？”

“那是狗粮！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