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

汪子祺的尸首在正月十六辰时，被清街扫灰的师傅发现，他一半身子掩埋在殷红的积雪中，肌若冰瓷，乌发凌乱散落，失去眼珠的地方凹陷下去，容貌清俊而艳绝。

时隔两日，县衙众人再次聚集，却是围着汪子祺冰冷的尸身，悲愤填膺，黯然垂泪。

叶不归得了消息，急冲冲地赶来，大声吼道:“错了错了，定是错了，昨日小汪先生守着我，为我更换疮贴，死的绝不会是他。”

仵作常师傅哭着跪倒在叶不归脚下，“叶大人，是小汪先生，呜呜，他才十九岁，您要为他报仇啊叶大人！”

叶不归怒不可遏，一把将常师傅提了起来，“一派胡言，他整夜守着我，凶嫌杀他，我会不知吗？再有，那凶嫌被我刺伤，绝无可能再出来行凶。你去验，快去验，这具尸首定不是他！”

常师傅抓紧叶不归双腕，悲泣道:“叶大人眼睛瞧不见，小人怎会认错？您服了药，夜里睡得沉，他被那凶嫌抓到僻静之处，呜呜，刺穿了左肺，挖去双目，死状与前面九人一模一样啊叶大人！”

叶不归心中大恸，颓然松开了手，一旁的刘县令涩声言道:“叶大人，确是小汪先生，我等不会认错的。”

众人齐声应道:“求叶大人诛杀恶徒，为小汪先生报仇。”

叶不归脸色苍白，怔仲不语，刘县令又道:“叶大人，凶嫌这回，不曾留下瓶中信。”

叶不归神思恍惚，伸出手去，从汪子祺潮湿的襟怀内，摸出一个满是血污的汗巾帕子。

这帕子，是汪子祺为他按伤口时用的，他摸得出帕子上绣的花纹。

叶不归攥紧了帕子，踉跄着走出县衙，茫然四顾，依旧是一片黑暗的天地。雪花成团地落下来，打在脸上，冷彻心底。

几年前，弟弟患急病殁了，爹娘忧伤思郁，也于两年中，先后辞世。

如今，这么好的小汪先生也因他而去，若不是为了照顾他，便不会被那恶徒掳走杀害。

叶不归悲从中来，死死捂住心口，泪水潸然，“小汪先生，我对不住你，不杀恶徒，誓不为人。”

叶不归取出青色锦囊，将汪子祺的帕子叠齐了塞入其中，仔细收好。

山高路远，日久年深，小汪先生，我带着你的帕子，就似是带着你。我们一起找到那恶徒，杀了他，以慰无辜惨死的冤魂。

叶不归拭去泪水，走进白茫茫的雪雾之中，他的身影渐行渐远，留下的足迹顷刻便被风雪掩盖，仿佛从不曾出现过。

后记:

设想了好几种结局，最后定的这个半开放式的，叶不归不知道身体里的另一个人格，也不知道锦囊里放的是什么。或许有一天他会打开锦囊里的瓶子，发现一切。又或许另一个人格叶久安已经用瓶子里的眼睛做了药，他永远不会发现，他们一辈子都在互相寻找，求而不得。总之后面还有很多种可能，就请看文的大家自行品味吧。文渣真的已经尽力了，感谢，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