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相拥在异国的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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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闾宁完全康复后,弥生回了E国继续学业,弥鸣留在青鸟善后。有一次我路上捡到了一只小金毛,在周闾宁的默许下领领回了家。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着,周闾宁在家待着的时间变长了,他对这个小金毛爱不释手,只要在家就会去花园里遛狗,他擅自给小金毛取名弥弥,遭到了我们一直反对,最后还是弥鸣拍板,换成了点点。
这段时间我去了一趟西藏,寻觅藏传佛教,跟达赖喇嘛交流神学,在布达拉宫看来往朝圣的苦行僧,又下行川西,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奔跑,去雪山,去森林。我再也不会因为得到和失去踌躇,再也不会没有安全感,因为我不再渴望得到爱,我学会了给予与接纳,漫长的旅途让我见过了世间百态,也因此拥有了一个强大的内核。
周闾宁偶尔会联系我,问一些我的行踪,弥生也不像刚开始那么担心我,但是仍旧隔一段时间会给我电话过来,弥鸣有时候会跟他在一起。
点点几个月里指数型长大,从一个巴掌大的狗崽子长到了周闾宁的小腿肚子高。
不久后周闾宁被军校聘为特种训练客座教授,他偶尔会去给学生上上课,剩余的时间一半泡在训练场,一半泡在公司里。他退役前原本是用商人的身份做个幌子,奈何从商手段高明,竟被他干出了门道,他后来又成立了很多公司,青鸟只是他名下的一个。
半年后我在A国遇到过他一次。
那次他正好出差,我之前来过一次A国,但是当时没有仔细体会这座城市,于是在某天临时起意,办了签证飞了过来。
周闾宁在机场接了我去了他下榻的酒店,帮我定了他隔壁的房间。
我白天出门闲逛,晚上回去跟他一起吃饭,周闾宁到哪里都吃中餐,有时候甚至会自带厨师,他对这件事出奇的讲究,也可能来自于他作为军人的家国情怀。
我经常跟他讲路上的见闻,他是个合格的听众,每次都很认真地听我讲,但合适的地方还会提出自己的见解。他的思想总是让我茅塞顿开,他越来越不像个父亲,而像个跟我有平等关系的朋友。
周闾宁带我参加了一次舞会。我本来并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他说舞会是他这次来合作的投资方举办的,不好拒绝,他想让我冒充他的伴侣,帮他应付一下这样的场合。我表示理解,周闾宁这样的身家自然是有许多年轻的追随者。
“我记得之前在E国庄园的时候,见到过一个哭得眼睛通红的小男孩,你不去找他吗?”
周闾宁脸色很好看,他干巴巴地解释:“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早不联系了,我现在身边没有别人。”
我看他吃瘪的样子觉得很好笑,爽快的答应了。
我搀着周闾宁进了会场,恶趣味地在他耳边说:“让儿子冒充伴侣您一定是头一个。”
周闾宁默不作声看了我一眼,胳膊夹紧了些,勒得我手腕有些疼,我做了个鬼脸,他笑了笑便拉着我进了舞池。
一支舞结束后我已经满头大汗,我对男士舞步都不够熟练,女士舞步更是黔驴技穷,不知道踩了周闾宁几次才算结束了这支舞。
周闾宁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优雅地擦干净鞋上的鞋印,我紧挨着他,不好意思地跟他一直道歉。
他没生气,只是捏了捏我的鼻子算作惩罚。
一个穿着白色包臀裙的女士走了过来邀请周闾宁跳舞,周闾宁的英语说的很流利,从容不迫地拒绝了她,接着又来了一位蓝色西装的男士,周闾宁只好拉着我的手向他示意。
舞会持续了三个小时,周闾宁到哪都牵着我,这个动作确实挡桃花,一晚上都没人在跟他搭讪。结束后无关人员都退了场,周闾宁问我饿不饿,舞会上提供食物,我已经彻底饱了,于是他让我回车里等他,他还有个简短的聚会。
看来这个聚会才是他来这里的关键。
车里暖气开的足,我昏昏欲睡,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人打开了车门,我挣扎着睁眼,看到周闾宁满身酒气地躺在后座上。
我没有驾照,只好打电话给一起来的孙助理送我们回去。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周闾宁喝醉,我跟孙助理一起把他扶回房间,孙助理安顿好以后便走了,我准备离开的时候看周闾宁无意识间不舒服地扯了扯领带。
我叹了口气,帮他把衣服一件一件脱下,周闾宁很配合,甚至有些主动,看起来他不是醉到不省人事。
周闾宁的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疤,触目惊心,最大的一个离心脏不足一公分,伤口很新,应该是他上次最凶险的那次。
我回想起他总不在家,除了去执行任务,大概有大半的时间都在医院养伤吧。
我帮他盖好了被子,手竟有些抑制不住地颤抖。周闾宁睡得很安稳,我替他关了灯,回了隔壁的房间。
周闾宁在A国的工作已经完成,他不急着回去,陪我到处玩了玩,只是那天舞会拉过手以后,他似乎在有可能发生危险的地方总会拉我的手,过马路的时候他会拉着我的手,走独行梯的时候也会。
那天也是一个很普通的日子,但是我们很不幸地遇到了枪击案,是在一个广场,我当时正托起鸟食喂鸽子,周闾宁突然拥上来把我藏在怀里,耳边响起几声震耳欲聋的轰鸣,接着他几乎是抱着我迅速离开,我们跑了好几条街区,停了以后我发现他还在发抖,我脸色大变,连忙找他身上有没有伤口。他重新把我抱在怀里,喘着粗气说:“我没事。”
我放下心来。
他身经百战,街头枪战根本不足为惧,他是在担心我,担心到失控。
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到了弥鸣对弥生。
弥生总说周闾宁对我不一样,我以前不以为然,直到那个时候,我才后知后觉。
我想起来他重伤苏醒时,也是这么抱着我。
他当时直升机飞到北境找我时的异常,以及那个夜晚,那缠绵的拥抱和落在锁骨的吻。
他接我去E国庄园,在那个恍若世外桃源的书房里,我在他怀里痛哭。
再往前追溯,也许是他婚礼时候伸出却没有落下的手。
这么多年,一桩桩一件件,全部涌现在我的脑海里。
我说:“没事就好。”
周闾宁松开了我,那深邃的眼睛看着我,眼里似有千言万语。
也许是我这两年见过了足够多的生离死别,也许是这样的眼神我看了太多年,里面的话我也读了太多次,这次我终于看懂了他的眼神。
我低声问他:“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周闾宁是个聪明人,他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他的眼神有一瞬的慌乱,“我不知道。”
他从来都是运筹帷幄,成熟镇定,他此时一晃而过的不知所措狠狠地触动了我的心。
我第一次主动抱紧他:“没关系的,其实我跟你一样。”
我们相拥在异国的街头,这么多年的逃避与试探终于有了一个结果,我庆幸他一直在那里等着我,不打扰不干涉,让我自己长大,等我准备好接纳他一直张开的手臂,然后再次将我拥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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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搬运完一篇啦,以后可能会掉落番外~感谢大家的点赞收藏和投喂。《大哥》正在搬运ing,希望大家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