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三角
-----正文-----
月亮升起的时候,白日里无限繁华的龙胆京,也会慢慢安静下来,街上的行人从车水马龙到涓涓细流再到零星的几个,各个铺面将灯熄掉,关上大门,再加一把粗木的门闩,远望过去好像一列星星突然灭了。
然而,这对我来说却是一天的开始,叮叮当当地整理炊具,噼噼啪啪地添柴加火,将陶制的砂锅放在灶旁让它里面的粥一直温热……直到远方的梆子传来第一声初更,吱呀呀地推开木制的拉门,不早一秒,也不晚一秒。
我的菜单只有清粥和小菜,都是免费的,其他菜单在客人的心里——他们想吃什么都可以点,只要我会做,就给他们上菜。
有时客人熟了,我也愿意为他们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我问一个,哦,勉强算是脑筋急转弯吧,都说世间三角形最稳固,房顶什么都搭成三角的,那么世上什么时候三角形反而最不稳固呢?
第四话 糖三角
冬日。
炉火在柜台后面跳动,柜台外坐了五个人。
最左边是一个红发的男人,身旁坐着一个瘦骨伶仃的小女孩,安静。最右则是一个跛脚的老人,白发邋遢,缩在柜台的尽头,几乎没什么存在感。而整个店里最活跃的就是中间坐的两个人了,一男一女,女的纤细清秀,眉眼弯弯,仿佛天生含笑,但眼神之中,偶尔似有几分说不出的落寞,男的头戴方巾,也算一表人才,唇边上下留了短短的小胡子,两人相互依偎,轻言蜜语,看起来像是一对情侣无疑。
“杏仁豆腐两碗,”老板报着菜名,把两碗甜品上给柜台左边,然后又麻利地抱着一个竹笼蒸屉出来,“两位客官,你们的糖三角。”
蒸屉一掀开,呼的一股热气冒出来,等散开了,露出雪白的两个三角形,中间捏的三道,像一个“人”字连着三个端点。那秀气女子看见,一双笑眼显得更弯了,伸手去拿,又因为烫,在两个手之间希希嘘嘘的倒换。
“看你,还像个孩子,”她身边的男人笑起来,抚摸她的长发。
“没办法,老板做的糖三角太好吃了嘛,”女子咯咯笑起来,好容易把一个糖包拿住了,用修长但是略带茧子的手指掰一块儿,松软宣乎的面皮就破开了,里面馅料是热乎乎融化的红糖,沿着角边几乎要流下来。
“你们喜欢就好,”老板微微一笑,点了下头。
“一看到糖三角,就想到小时候的事,”女子伸出两根手指,截住溢出的红褐色糖浆,填在嘴里。
男人的脸色略有一丝变化:“我都不怎么记得了。”
“那是,吃糖三角居然把糖撒了一后背,这种丢脸的事儿谁要记得。”
“哪有!”
“吃这个怎么才会把糖撒在后背上?”旁边冒出一个小女孩弱弱的声音,是红发男人身边的小盲女,实在太好奇,忍不住问。
月牙眼儿的女子掩着嘴笑,“你想不到吧!”说着她比划起来,“像这样,手里拿着糖包,糖流下来了,就去舔啊,没舔着,流到手腕了,再舔,又没舔着,流到胳膊了,再没舔着,流到肘子了,这一路舔手就一路举高,举高,举到脑勺后面去了,结果一下子,啊,糖就撒了一后背!”
这话说的老板都忍俊不禁,在帘子后头扑哧一声,小女孩更是笑开了,男人脸有些红,连称没有这事。
“你要尝点吗?”女子掰下一块,递给小女孩。
小盲女接了,礼貌道了谢,细细咬了一口,絮絮道:“其实我家有时也包糖包的。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菜包都是圆的,糖包要有三个角?我娘说她也不知道,自古都是这么包的。后来我想,因为家里三个人,一人分一个角,正好……”
她话音没落,女子的脸色猛地一变,月牙形的眼睛竟也睁大,不再笑模笑样,手一抖,糖馅儿流了一桌子。
“飞儿!你!”男人站起来,突然失控似的吼叫,“不是说忘了他吗?不是说忘了他吗!那家伙抛弃了你!背叛了我们!”
“对不起,”女人也站起身,低头想说什么,然而最终没说出来,丢下铜钱,转过身跑出了店门。男人也旋即追上去。
店里气氛短暂的凝结,小盲女虽然看不见也知道自己闯了祸,但又不知到底说错了什么,用黑蒙蒙的眼睛仓皇地转向这个又转向那个,企图找出一点原因。可两边都没人说话,老板从帘子里出来,拿过抹布安静地擦掉在柜台的糖渍。
“你知道他们是谁吗?”突然冷冷的一声,竟是起于那个一直静坐的红发男人。
“不知道,”老板微微笑着,“不过敢跟红蝎坐一桌吃饭的,一定不是寻常角色。”
红发男人抬了抬眼:“你刻薄起来也是相当讨人厌。”
老板抿嘴一笑。
“他们是谁?我说错什么了?”小女孩带着惊慌地插嘴。
“三人组飞贼,唐展、朱飞、陆恺,几年前连做了震动武林的几宗大案子,”红蝎看了她一眼,“最有名的双龙玉佩案,也许连你都听过。”
“是啊,我听过啊!”小女孩叫起来,“他们三个的事街上说书的经常说啊,从小一处长大,所以特别默契,那个老大叫什么唐展能谋善断,精于易容,每个案子都是他策划的,陆恺就心思缜密,长在机关和画工,负责每次行动的具体路线,朱飞是三人中唯一的女人,轻功特别好,飞檐走壁,不在话下,可以在千军守卫下盗走奇珍异宝!”
她顿了一下,“唉?可是……他们不是三个人吗?”
她说话的对象都沉默了两秒,反衬得炉子里炭火啪地爆了一下的声音在屋内特别响亮。
然后还是老板把手抱起,看着门外:“就是最后那个案子,双龙玉佩,价值连城,大家都传,唐展一个人拿着玉佩,不知所踪。从此,他们就只剩了两个人。”
又是一阵沉默,小盲女仰面“看”着她,呆滞的双瞳竟也浮现悲哀的神色。
“结账,”红蝎把碗放下,站起来,在披上披风的一瞬,突然道,“我知道的故事不是这样的。”
“那是什么?”
“没了唐展,他们从江洋大盗,立刻变成小毛贼的档次,”红蝎答非所问地说了一句,推开门,带着女孩出去了。
老板伫立片刻,放下手开始默默收拾碗筷。门关着,烛火在漆黑的柜台上一晃一晃。
“结账。”
她转回去,这声音来自店里最后一位客人,那位无声无息的跛足老者,一点点红糖沾在他的白胡子上。
老板看着他,脸上突然漾起似笑非笑的神情。
“十文给你,”老头哆哆嗦嗦从贴身的钱袋里掏出十枚铜钱,一个个排在柜台上。
老板笑着,伸出一只手指推回去两个:“今儿离您第一次来我这吃糖三角,正好一年,给您八折。”
“都一年了呀,”老人沉吟着,“老主顾厚脸皮,托您一件事情,不知成不成。”
老板的眼睛微微一睁,继而浮上一丝略带狡黠的笑意:“您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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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森的堡垒,暗藏无数机关。
然而朱飞眼中,这条通道光明无限。
“糖包!”她这样叫着身边男人的昵称,充满元气,“这一趟出去,我们三个就能躺着吃下半辈子了!”
她身边的男人高大,宽肩,看着她,笑了一下:“三个人躺着有点挤吧。”
“别这样,糖包,”朱飞上去环着他的脖子,“陆恺他会想开的,是我选了你,你没什么对不起他的。”
“我只是开玩笑,”男人默了默,“三个人一起长大,直到有一天突然发现,其中一个是女孩。这种事,总是很难办呢。”
“算了,放宽心,陆恺会遇到他的真命天女的,到时比我强十倍,你羡慕人家也说不定!”
男人笑起来,片刻,道:“好了,现在出去是正事。”
“老规矩,我先走,万一有守卫就引开他们,你带着东西后走,出去之后,断崖底下见,”朱飞伸手一抛,一张束起的羊皮纸落在对方手里,背面暗暗的一个“唐”字。
男人转身欲走,却又迟疑片刻。
“怎么?”朱飞笑问。
男人没答,拉过她来,深深将嘴唇印在她额头上。
朱飞感到,额上像被加持了一个光芒万丈的太阳,那一刻,整个人像融化在光芒中了。
然后,房间里响起了极其尖锐的一声嘶叫:“唐展————————”
朱飞按着心口,喘息未定,坐起身来。
是梦……又是这个梦……
她下床,略略推开窗子,清冷的空气立刻灌进来,窗外蒙蒙细雨,如丝如愁。
那一天,也是这个天气。
断崖下面,从天亮等到天黑,天黑又等到天亮,陆恺站在她身边,他们没等到唐展,也没等到拿在唐展手里的,三个人一同千辛万苦盗取的那枚双龙玉佩。
然后,他们从春衫等到秋扇,夏衣等到冬被,依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唐展人间蒸发了。
最终,陆恺摇了摇头:“终究,从小长大的情谊也敌不过价值连城的诱惑……”
她甩了陆恺一耳光,却在下一秒,哭倒在他怀里。
“真是不争气啊,不是说好不想这回事了,”朱飞摇摇头,自语道,把窗户关上。然后推开门,扶着阴阴窄窄的木楼梯,想要下楼去散散心。
她下到一半,看见一楼大厅的门被拉开了,外头的天光从那里照过来,门口赫然立着一位浓墨重彩的花旦,吊眼尾,桃花腮,披着戏里的披风。
“有位客官知道两位身手不凡,想劳烦两位找件东西,特托在下来问问二位尊意,”戏子行了个礼,用唱腔念白的声音道。
朱飞怔了片刻,继而眉头一挑,噔噔下来,“我们这行,倒是没听过委托的。”
“那就烦请两位破一次例,我那客官想要的东西,对他意义重大,对旁人却不值一文,何况那客官并不是小气之人,”旦角推开一只大箱,金灿灿的光芒骤然从里面射出来,闪得朱飞别过眼睛,向后一躲。
“这五百两黄金,算作定钱,只要两位帮那客官找到东西,还有十倍之数。”
朱飞轻咬嘴唇,他们这一年来没有做成太大的案子了,这委托的报酬并非没有一点吸引力。但是来人神秘蹊跷,不知面目,使她又满心问号。
这时来客合上箱子,沉甸甸地将它放在地上,道:“在下来的突兀,失礼了。那么这点定钱放在这里,等两位商量好了,在下再来问结果。”说罢,转身出门。
朱飞立在厅中,一时犹疑,看那旦角锦衣慢慢消失在渐晚的天色中,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吱呀一声,陆恺自后院门廊处转出。
“你都听见了?”朱飞道。
陆恺走上前,伸手摸了摸她的长发,笑道,“傻丫头,你被牵着鼻子走了。”
“?”
陆恺眯起眼睛,捻着小胡子,有些阴沉地笑起来:“你还真的相信,一个单单定金可以出到五百两黄金的东西,是只对他们家主人有价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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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
哗啦水响,油彩在清水中退去,木盆中倒映出一张素净面容。
修长白皙的手将长发简单绾上,披上深衣,带上围裙,却猛地见,水中的人影,脖颈上多了一道寒光。
“这么对待老板,两位在本店,可是永远没有折扣了哟,”老板笑笑地,将头微微转回,看着把匕首架在她脖子上的人,一男一女。
月光照在天井,三个人身上都一层白霜。
“……怎么会是你,”朱飞看着她,低声道。
“怎么不会是我,我也没有说谎嘛,”老板笑道,“有人托我去给两位传个信儿,仅此而已。那现在两位是来给我答复的吗?”
“算是吧,”陆恺阴测测地笑起来,“答复就是,哪个蠢货放着肥肉不吃,要吃啃剩下的骨头渣子?倘若承诺事成给我们五千两黄金,那这件东西一定五万两都不止。我们为什么不自己来干,要挣那一点点跑腿钱?”
“嗯,也有道理,所以你们就跟踪我了,是吗?”
“老板,我们只为求财,没想到那个人是你,现在也不是想跟你过不去,”朱飞上前,略略拦下陆恺手中匕首,“只要你告诉我们托你的是什么人,要找的是什么东西,我们绝不难为你。”
“是啊,想来那人只托我送信,不曾托我卖命,这些事告诉你们也无妨,”老板淡淡一笑,“托我的是个常来的主顾,放了一张图画在这儿,图上机关暗道的,我也看不懂,然后他就给我五百两金子,让我去找你们,就这样。”
陆恺眉头一皱,厉声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没必要说假的吧,我跟委托之人非亲非故,何苦趟你们的浑水赔上自家性命。”
“机关暗道……至少五万两……图画……”陆恺碎碎念着,突然眼睛一亮,看向朱飞,“难道是……藏宝图?那人破解不了,故而打上我们的主意?”
朱飞轻轻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图在哪里,拿出来,”陆恺转向老板,手上刀刃逼紧了些。
“恕我多句嘴,这图找出来,对您可没什么好处,”匕首下的人笑道。
“少废话,拿出来!”
“不是我不给,只是……”老板微笑道,“直接告诉您在哪,只怕您反不会信我,横竖在这店里,按两位的身手,何不自己找找?”
陆恺眉头动了动,片刻,将刀放下,冷冷道了一声“敢耍花样有你好看”,又回身向朱飞一甩手:“找!”
老板在他们身后,摸了摸脖子上不舒服的地方,脸上始终是笑着:“两位尽快,我还等着开门做生意哪!”
店面本来不大,很快翻得茄子青椒滚落满地,却还是不见什么图纸。
朱飞深吸一口气,将手指点到眉心,闭上双目。
不知该说是运气,还是异能,她仿佛有做盗贼的天分,有一种探知宝物的直觉,从前的案子中,无论在多复杂,或多广大的区域,只要冥神静气,往往能感应到他们要找的东西的方位。
而另一边,陆恺在纠缠老板。
“你说实话,托你到底是个什么人?!”
“当然是实话,因为他也没拜托我隐瞒,那是个店里的常客,人满高,跛一只脚,白须白发,不过么,自然也可能是易容的,”老板抱起胳膊,“还有一点……他跟你们一样,最爱点糖三角吃。”
陆恺肩膀一抖,退了半步:“你说什么?”
“你们若想见他,急什么呢,”老板眯眼笑道,“照惯例今天他就会来,不然你看蒸屉里,已经备下糖包儿了。”
说话间,门口响起叩、叩、叩的声音,是跛足之人常会发出的响动,不紧不慢,却又一记记都敲在人们心上,屋里的几个人,皆转头看向门的方向。
门竟并不曾关,吱悠悠一推就开了,外面进来的是一个高个、宽肩而弓着背的老人,一身旧衣,蓬松的白胡子邋里邋遢,一瘸一拐,走向柜台。
“恺之啊,你的行动,跟我料想的一模一样……”来客笑着,意味深长地说。
陆恺眼窝一热,心头却一凉。眼窝一热,是因为这个绰号是他们三个才知晓的,由于他名里有个恺字,又善画工,他们便戏叫他“陆恺之”,自从那次以来,许久没有人再这样叫他;心头一惊,却是因为既然如此,来人的身份便确证无疑……
“你不是……不是……”
“不是掉下机关,十死无生了吗?”来客近前一步,为他接话,“其实也相去不远,跛去一足,武功尽废,只剩一点易容的功夫,苟延残喘罢了。”
陆恺也算有些江湖历练,转眼功夫,将惊疑收起,换了笑脸,惊呼道:“大哥!真的是你?我们等得你好苦!我就知道,你绝不是江湖传说的那种人!”
来人一笑,不置可否,将白须白发扯下,露出本来面目,国字面庞,高额浓眉,不过虽底子英挺,也掩不住经历风霜的眼神,看着陆恺。
“我们三个终于又在一处儿了!大哥快坐,说说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陆恺回头,“飞儿,你还不快过来,我们的大哥回来了!”
没有声音。
他再回头,看见朱飞定定地立在那里,没有表情,身后一片黑的,唯有炉火跳动,映在她脸上,明明暗暗。
然后她打开蒸屉,拿出了什么东西,像是羊皮的,很薄的质地。
隐隐约约,后头有一个“唐”字。
陆恺的心凉了。
“你告诉我,为什么这张机关图,跟我的那张不一样?”朱飞拿着那纸,樱唇里吐出几个字。
然后“啪”一声,一个清脆的耳光。
……
风吹过,蒸屉里冒的白气都吹散了,屋子里弥漫红糖的甜香。
一片沉寂中,只有老板慢慢踱出来,蹲下身捡拾散落的食材:“我就说,这图找出来,对您没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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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余饭后,总少不得谈资。
“你们听说了吗,那三个贼的事儿?”
“当然听说了,居中那个姓陆的,贼胆包天,一个人去偷官府的重宝,被捉起来了。”
“怎么他一个人?不是有两个同伙吗?”
“哎呀你是真不知道假不知道,当年都说那双龙玉佩案,是老大唐展拿了玉佩背叛另两个,谁知竟然不是,是姓陆那个故意在给他的图上动了手脚,让他踏错机关,险些丧命呢。出了这事,他哪里还有同伙。”
“啊?那是为何,既然玉佩一直在唐展身上,他动唐展,不就等于自己再也拿不到玉佩?”
“还不是为了他们中间那个女的,戏不做到这个份上,她不会相信。”
“吓!也就是说他为了那姑娘的心,竟然放弃价值连城的玉佩?”
“可以这么说,也算是个痴情的了。”
“倒不如说女人都是祸水啊。”
“哈,你这样说,里头老板听见可要不高兴了,小心在你菜里加点料什么的。”
“哈哈,也是,喝酒喝酒。”
……
后半夜,客人散的差不多了,进来一个穿着狐裘,带着斗笠的。
“疙瘩汤吗?”老板从帘子后出来,问。
“不,今天换个口味,”客人看四下无人,将斗笠摘下,笑道,“糖三角。”
“连你都听说这事儿了,”老板一哂,把现成的一屉端出来,“他们有日子没来了,可这段时间点糖三角的倒多了几倍。”
“也是你手艺好的缘故吧,”客人已经咬了一口,“面发的软和,单嚼着就有种自然的甘甜,馅料不多不少,红糖的味道又正又浓郁,热乎乎的,正好这天气吃。”
“对了,”老板搓搓手,“我想起有个小孩子问过,为什么糖包要包三角形的,你这美食大师可知道原委吗?”
“你还真把我问住了,”客人想了想,“大约由于世间三角形是最稳固的形状吧。”
“也许吧,看那房顶都是三角的,才能不塌不扁,”老板笑笑,又轻叹口气,“可总有一件事例外,在感情的世界里,三角形永远是最不稳固的形状啊。”
(第四话 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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