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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卿 明朝意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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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卿的单位和姜淼淼距离非常近,四舍五入算得上是兄弟单位,同属于一个行政系统。两‎‌‎‍‍兄‍‌‌妹‌‍在锦市这种地方能拿到到手过万的工资,五险一金、朝九晚五,已经是非常的满足。

但是两个人没住在一起。按姜淼淼的话来说,就是她准备好好儿谈几段恋爱,所以不能和哥哥住一起,免得哥哥把男朋友衬得太过黯淡无光。

姜卿对此只有扶额苦笑。

他入职之后一直安安静静,尽量做单位里最没有存在感的那个人。他考的是锦市的某一家财政研究院,算是事业编,他每天只需要在自己的工位上本本分分的做资料、统计数据,继续他研究生阶段的那些老活儿就好。这对他来说不算是很吃力,所以他也一直在工作和生活之间取得了很好的平衡。

——除了突如其来的横向项目。

他看了看手机,显示离五点半还差七分钟,于是便开始收拾东西保存文件,准备到点关机下班。左右工位已经空了。他左边坐的是隔壁文化局的局长千金,自从入职以来就结婚生子一气呵成,上个月刚喜提二胎,姜卿入职一年整在单位没见过她满十五天;右边是某个部队转下来的军转干部,姜卿只知道是个男的。

这个办公室连带着组长,总共有五个人。活计不算很重,但是重复量很大。姜卿并不算很排斥,但是很无奈的是工作之外的余量很多,比如打扫卫生、比如整理档案,甚至于每天他不搬水烧水,饮水机绝对就能空一整天。姜卿习惯了逆来顺受,心里也没有太多过不去的,再说组长虽然是油腻的、同事虽然是失踪的,坐他对面的那个小姑娘还算勤快,跟他一样都是小镇做题家一路考上来的,毕业千辛万苦留在锦市等户口,两个人相互依靠,日子也对付着过下去了。

五点二十九分,姜卿将鼠标按在了关机上。冷不丁后面摸来一只手,很热、很潮,热烘烘的落在他右边肩膀上,掌心厚厚的软肉还在那一块衬衣的布料上蠕动了一下,组长有点沙哑的声音就突然在颈边响起来:“小姜啊,晚上有个饭局,你跟我去一下。”

对面那个姑娘猛地抬头看了一眼这边,剧烈的抖了抖,停滞了两秒钟,大概是对上了组长的眼睛,又默不作声把头低下去了。

姜卿不动声色往左边让了一下,肩膀顺势就从组长的手上滑了下去。他头也没回,语气很镇定:“咱们单位没要求过为工作之外的事在下班时间加班。”

组长笑了起来,鼻子里像是堵着一团猪油,噗嗤噗嗤的:“小姜没空啊?小林你有空吗?”

对面的姑娘又猛地抖了一下,瞬间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张着嘴开合了几次,眼睛却在盯着姜卿,几乎要流出眼泪来。

姜卿淡淡的看了她两秒钟,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说:“我有空,我去吧。”

组长又从鼻子里哼了一下,哼着歌晃着走了。

林雨露哆嗦着看了看他离去的背影,抖着手拿起公文包,眼含热泪看着姜卿好一会儿,最后不知道说什么,几乎把头埋到了脖子里,头也不回踩着夕阳的影子冲了出去。

姜卿面无表情的按下关机。

酒局安排在单位不远的波斯尔酒店,二楼包间里灯火通明,吊顶的水晶灯摇曳出琳琅而波光漾漾的弧度。组长一路上和姜卿挨得很近,恨不得把黏黏腻腻的呼吸吐在他后脖颈里,变成蛛丝把他缠绕在自己身边。姜卿却始终没什么反应,就算是他刻意说些露骨的话题,他也只是一脸波澜不惊,组长只觉得自己奋力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让他无奈,却更觉得心痒痒的。

这个年轻人进单位参加面试的那一天,就引起了整个研究院的注意力。锦市是国际大城市,明星也好、艺术高校的学生也罢,长得好看的,大家不是没见过。但是漂亮成这样的,还真是没见过。特别是这个小姜,永远冷冷淡淡、波澜不惊的,一把身子骨却挺拔得和翠竹一样,眉眼里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味道,凝视着人的时候总让人想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直到让他皱眉也好、微笑也罢,总之是一定要露出点什么表情来的。

因为摸不清他的底细,前半年组长什么也不敢做,一直到大半年过去了,他慢慢弄清楚,这年轻人也就是边陲小镇考进来的愣头青,孤儿出身,有个差不了几岁的妹妹相依为命。组长一下子容光焕发,心里不知道乐了几天,然后就致力于探索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组长有家室,也不喜欢男人,但是没办法,姜卿长得实在漂亮,怪不得他会犯一些男人都会犯的错。况且他今年也不过就四十岁,已经快评上高级职称,在这个系统里怎么也能算一声年轻有为。他又不胖不丑,他觉得自己只要对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小年轻一点甜头,还是很容易上钩的。

男人和男人么,玩一玩,又不算什么大事。

车一停稳,组长还没来得及开口,姜卿就一把拉开车门,头也不回的进去了。组长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笑了。心里越发痒痒,背着手也跟在姜卿身后走上了楼。

包间里已经有人在布置桌面。姜卿走进去,什么话也没说,闷着头先帮着把酒开了、醒好,然后倒进分酒器。又把果盘的位置挪了挪,使得更靠近桌面,显得美观。

组长也跟着蹭进去,很想说点什么,但服务员在场,他毕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只好又把话吞了回去。

十分钟左右,甲方来了。组长赶紧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先放下来,凑上去开门、跟人家握手。他哈着腰先握完,再抬头堆着笑打招呼,但这一抬头却是愣了。他嘴里说完奉承的话,再把那位明总迎着送入座,忍不住看了一眼一边安安静静坐着、眼观鼻鼻观心的姜卿,心里想着,现在年轻人真是长得一个比一个俊秀。

毕竟工作重要。组长又赶紧回到桌席里,想把那位年轻有为的明总引着坐进上席。可明总却一眼都不看他,眉眼温温和和,话语干干脆脆:“我就坐这儿。”

然后动作很自然的落在了角落里的姜卿旁边,顺手就拿过一边的筷子。

组长眼看着他把自己看中的座位占了,心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骂人又得罪不起,想厚着脸皮凑过去坐另一边,姜卿那里已经是一个单边靠墙的地方了。他只好又把笑容堆成一脸灿烂的褶子,讪讪然道:“您随意......”

他没忘记觑一眼姜卿的脸色——难道他和明总认识?可是姜卿还是那一张冷冷淡淡的脸,也没开口说一个字,甚至没和明朝意打招呼,握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夹菜,一个眼神都没给旁人。组长观察了好一阵子,见姜卿态度实在是冷淡,明朝意倒是往他那边看个不停,由己度人的猜了猜——估计是一见钟情了。

男人么,事业为重,别说只是看中了一个下属,就是看中了他老婆,那也是得罪不得的明朝意。组长接受得很良好,立马端着分酒器过去,主动凑到姜卿和明朝意面前,哈哈笑着说:“明总对我们单位一向都是照顾的!来,小姜,你来和我一起敬明总一杯!”

姜卿这时候终于抬起了眼睛,看了组长第一眼,然后说:“你要我喝?”

废话,你不喝谁喝?组长刚想瞪起眼睛,训一训这个关键时候掉链子的年轻人,就听到明朝意忙不迭道:“不要你喝、不要你喝,我喝就行了!”

然后他一把接过组长端来的酒,动作有点急急忙忙的举起来示意了一下,一仰头喝了个干净。

姜卿刚刚不是在问我?组长有点迷茫,但还是本能的跟着明朝意的动作把酒喝了。然后明朝意的助理就很有眼色的上来拉他,把他拉到了另一边去推杯换盏,角落里又恢复了清静。

组长在另一边被泉然的几个人轮番灌,没多久就开始迷迷糊糊,也顾不上再来偷觑姜卿这边。

姜卿又恢复了刚开始有一筷子没一筷子夹菜的样子。

明朝意坐在他身边,第一杯酒喝得太急,耳根透出隐隐约约的红色。他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在旁边开了几次口却没说出来话,眼睛在姜卿和桌上逡巡了数次,落在新端进来的砂锅粥上,好像是得了什么提示一般,急急忙忙站起来盛了一满碗,两手端着放到了姜卿面前,轻言细语的说:“你尝尝,正宗的南方来的大师傅,他们家的砂锅粥味道是很好的,也养胃。”

姜卿拿着筷子的手正在夹菜,闻言顿了一下,什么话也没说,绕过了那碗粥,准确命中了另一盘子菜。

明朝意放在碗边上的手慢慢收了回去,他低下了头。

至此两个人再没说过话。

饭局结束,已经被灌得神志不清的组长被泉然的几个人联手抬走。姜卿拿上自己的包,下楼准备打车。明朝意默不作声的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两个人走出大门,夜风十分温暖,明朝意小声说:“我送你吧。”

姜卿头也没回:“你喝了酒。”

“噢。”明朝意仿佛才想起来这件事,低着头想了一会儿,然后说:“那你能送我吗?”

姜卿说:“我没车。”

明朝意说:“我有车,你旁边那个就是。”

他伸出手,在姜卿面前展开,手里躺着黑色的车钥匙。

姜卿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拿过钥匙走向驾驶座。明朝意唇角抽搐一样往上疯狂扬了一下,立马做贼一样伸手狠狠按了回去,然后安静又乖巧的开门在副驾驶座上坐好。

姜卿一边拧钥匙,一边问:“你家在哪?”

明朝意忙着盯着他看,眼睛一刻都离不开他,也没听清问的什么,胡乱说:“去哪都行。”

“?”

姜卿一脚踩在油门上没往下用力,右手挂在P档上,莫名其妙的侧过头看了明朝意一眼,又问了一遍:“我说你家在哪?”

明朝意回过神来,讪讪然道:“你送我回去了,你怎么回?要不去你家吧。”

姜卿几乎气笑了,干脆利落熄火,对明朝意说:“我看起来很像傻逼?”

他脾气一直很温和,除了以前骂傅九舟,明朝意几乎没听过他爆粗口,隔了好几年听到,还有点怀念,忙不迭道:“你不像、你不像,我是、我是。”

姜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到底要干什么呢?你明明知道的,明朝意,我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我要离你远一点。”

明朝意的眼睛几乎濡湿,他轻轻摇了摇头,借着酒意凑过去,把脸轻轻贴在姜卿腿边,隔着裤子的布料感受着他温热的皮肤:“卿卿,你不能离我远一点,我会受不了。”

姜卿沉默了一会儿,说:“这个世界上没谁失去了谁就会受不了,你当年失去律夏深的时候也一样过得好好的。”

他这句话撕开了两个人之间最大的伤疤,明朝意伏在他腿上,剧烈的颤抖了一下,然后闷声说:“你和他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呢?他是白月光,我是白饭粒的那种不一样吗?”姜卿说:“人一辈子只有一颗心,你的心已经给过别人了。”

明朝意摇着头,说不出话来,但也倔强的不肯起来。

姜卿感觉到自己腿侧那块布料被缓慢的打湿了,潮潮热热的。

他很无奈,但确实心软,低头想把明朝意扶起来,后者却死死扒住他的衣服不肯抬头。姜卿努力了好几次都失败,他只好放弃,靠后躺在座椅上:“明朝意,你别这样。你在我心里一直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我跟你说清楚了,你不该这样死缠烂打的。”

“我放不下,卿卿。”明朝意红着眼睛抬起头,握着姜卿的手放在嘴边,反复用嘴唇摩挲,声音也带了几分恳求:“你就当是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好么?我再也不会骗你了,我想留在你身边,一辈子对你好。”

姜卿沉默了,车内一片死寂,只有明朝意颤抖的呼吸声。

良久,姜卿带着疲倦的声音才慢慢响起:“原来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姜卿想要人爱他,毫无保留、永不欺骗。明朝意一直都知道。

“可是你还是选择骗我。”

明朝意仿佛被这话烫到,剧烈的抖了一下,逃避般躲在姜卿腿上不吭声。

“我喜欢过你,我也想你喜欢我。”姜卿说,声音里有浓重的倦意:“和傅九舟的那个赌约,很荒谬。但是当时你的出现和加入,无疑是一根救命稻草,把我从快溺死的水里捞起来。真的很感谢你,明朝意。”

他从没想过死,但是的确差点活不下去。

“后来知道了律夏深的存在,你每一次对我笑,我都感觉像是在舔裹着蜜糖的刀刃。割得我满口血,但是实在香甜,痛极也要舔下一口。”

“我在无数个你的笑容之后,看着镜子告诉自己,冷静、理智,没有人会爱我,你也不会。”

“可是我没想到,你不仅不爱我,甚至于还骗我。”

姜卿一向性情平和,鲜少有情绪激烈的时候。就算是当年遭受了这样大的欺骗,也只是咬牙离去。明朝意从未听他如此剖析过自己的心情,只觉得胸膛里也跟着他一样痛极,几乎碎裂。

他抬起头,红着眼眶含着泪水,看着姜卿,颤抖着声音说:“我知道、我知道,卿卿,你再信我一次,我会对你好,我会爱你——”

“我知道,明朝意。”姜卿轻声打断了他,声音还是那么累:“可是你的爱对我而言,已经不再特殊了。”

你的爱并不珍贵,它曾经珍贵过,是因为我爱你。

你的骗术并不高明,它曾经起效过,是因为我愿意。

明朝意不敢再说下去,胸中剧痛弥漫,只能颤抖着抱住了姜卿。

“卿卿,你要怎么样才愿意给我这次机会呢?泉然吗,还是我的命?当时从傅九舟那里换来的,我全给你好不好?求你别放下我......”

姜卿坐得一动不动,望向前方:“我不需要,都不需要。”

明朝意颤抖着声音说:“那这一次,换我来爱你,好不好?你想有人对你好,把我带在身边,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去学、会去做。什么都不需要,你给我一个机会,别赶我走......”

姜卿长久的沉默了。

许久,他才轻声道:“如果我当年死在医院里,就和律夏深一样,你还会像怀念他一样怀念我吗?还是因为你现在恳求着留下,只是因为我没死?”

这句话蕴含的感情实在太浓烈,像一团火一样灼得明朝意心头发痛,根本不敢接口。

“你只是一个懦夫,明朝意。”姜卿轻轻笑了两下:“自始至终,都是。”

明朝意的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

这座城市那么辉煌,眼前的灯火渐次浮起,琳琅满目里映亮了整片天空。车内的空间却狭小而黑暗,窒息一般的气氛如潮水漫上来,要把人当头淹没。

姜卿望着眼前的路,手搭在方向盘上,沉默良久,仿佛喃喃自语一般:“你是懦夫,可我不是。”

他仍旧没看他一眼,语气甚至于有点轻松:“你想留下来,可以的。你说我想有人爱我,一点没错。”

“我一直都想,从前就想,现在也想。”

他说:“我想试试,被长久和恒一的偏爱到底是什么感觉。也许拥有过了,就不会再执着了。留下来吧,明朝意,什么时候你厌了,或者我厌了,我们就到此为止。”

明朝意不可置信的豁然抬起头,眼睛里全是得到救赎一般的泪水。黑暗里姜卿的侧影线条优美,隐在阴影里,明明灭灭看不清他的眼神。

姜卿说:“我不要忠贞、诚实、专一和诺言,我也给不了你。我只需要陪伴,你尽你所能的陪伴我就好。”

他给的机会那么珍贵,但是他话里的冷意,冻得明朝意从骨子里结冰。

他听懂了姜卿的意思。

这是一枚带钩的鱼饵,另一头拽在他最爱的人手里,关乎一段绝望而末路的爱。但是又能怪得了谁呢?欺骗的土壤里开不出纯白的花,这都是他自己从一开始就造的孽。

“......好。”

他在黑暗里带着笑意答应了,毫不犹豫,可是颊边却有泪水滚下来。他装作整理衣襟,手背快速而不显眼的在脸上蹭过,又在衣摆上擦拭,然后牢牢的握住了姜卿的手。

这夜色这么浓重。

也这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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