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后如何是长安?如何不是长安。 却终究要是与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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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小半月,秦昭在大道上迎来了“军医”。
杜越踮起脚在秦昭唇边印下一吻,拉着他的手去见楚明允。
却被身畔人一句耳语所阻——
军中有匈奴,侯子时。
子时的密谈使秦昭更加愤怒和不安。
来时从那桶酒里他便发现几分征兆——军中的酒只采买了一种。
他喝的酒液,却像是略混了些匈奴的酒。
军中有匈奴的人。
反叛者是何人!?
他必须查到。
瘟疫二字亦沉沉压在杜越心间。
瘟疫,尚若军中真的起了瘟疫。
他,能治好全军否?
他可以的……
他可是继承了师父全部医术的神医。
寅时,帝帐里稀稀落落的点着几盏灯。
第二,三,八,十六,十九,二十一盏。
世誉给他写了十八封信,不,十九封。
从手边的梵白色布包里拈起一块玉色糕点,轻轻咀嚼。
十九封。
他拆了六封。
传送往来信件的黑羽鸟是被人截过的。
鸟腿上的信筒盖不是全部封好。
世誉的第三封信在来路的风雨中湿透。
第十八封,他给世誉回了一封如前十七封的回信——第一张信纸写军情、形势,第二张信纸写生活与对世誉的思念。
他没有拆信,只是吃完了糕点。
不知道世誉写了什么。
不知道世誉有没有发现。
糕点的甜在口中消失殆尽。
目光落在第十九封来信的封口。
世誉……
楚明允轻吻信的封口。
我心爱的、唯一的神明啊,祈求你的祝福。
楚明允最后一次怀抱着封了安神香的石砚。
安神散的清香驱去了他内心的烦躁不安——军中有反叛者。
秦昭查获了一封与匈奴人来往的信件。
在军营中秘密盘查数次,最终只有一封信件。
反叛者在信中表了决心,未提一字计划。
他软禁了此前潜伏在军营的数十影卫。
影卫缄口不言。或许夹有匈奴的人,亦或许有世誉派来的。
黄昏里,一骑骏马狂奔着远离围营的匈奴与营中的瘟疫。
秦昭端坐在帝帐中,军中需要一位“楚明允”稳固军心。
君不知,
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
军中反叛者自裁。
匈奴的计划在军营中明朗起来。
疫情在杜越的良药金针中得到控制。
黄晖在黑夜的不甘撤离中变成黎明。
与地平线尽头缓缓升起的橘阳同时逼近匈奴大营的是骏马上的人影。
逼近那人影的,与是危机四伏的天下与寥寥无几的时间。
五月初三夜,武帝孤身入敌营,抵王帐,刺杀单于。
归营中,重伤昏迷。
军医杜越视之,后落泪。
同行者,皆以无医。
世誉……
世誉……
帝帐中,楚明允几欲睁眼,几欲清醒。
仍陷于昏睡中的重重回忆……
那年春风里,红粉娇艳的桃树下,一袭白衣的神明迈步向他而来。
正巧一朵嫣红落在白衣上。
嫣红不止落在神明白衣的心口处,
亦是缓缓的落在他的心间。
那般动人的嫣红。
像是单于利刃触及他心口时,胸前落下的血。
楚明允恍惚的想——嫣红的血珠沾在信纸上……
世誉,你信我太早!
他尚不知道世誉担心否?
然意识沉沉往虚空深处沉浸……
他的苏哥哥呀,
今后如何是长安?如何不是长安。
却终究要是与他无关。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仍设,既有千万种风情,何不再寻一人同说?
黑羽鸟仍捎着带血信纸,最后一次向“长安处”飞翔。
半月后,武帝醒。
城楼前,楚明允与苏世誉遥遥相望。
“你……回来了。”白衣神明开口,眼眶微红。
于是他微微笑着答道:
“我回来了。”
脸上残留的伤疤已褪去。
安神香的温润随着步伐带起的风缓然飘来。
终像是百年倥偬一朝梦醒,半生奔波终于走到尽头。
我心爱的、唯一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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