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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五条悟与虎杖悠仁重逢那天，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暮春之日。东京都尚未入夏，夜里还留有几分寒凉，晚风却已然变得轻柔温和。新品川站的台阶有些矮，不如高专的台阶坐着舒服。五条悟被围攻的时候还在不合时宜地想——为什么时间这么惹人讨厌，只是几年悠仁便已经长到这么大了？

然而就在这一刻，尖锐的刀锋跨过空气结结实实地落在他的皮肤上，粘稠的血液不断冒出浸透了衣袖，滴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无下限术式出现了短暂的失灵。五条悟对此早有预感，并不意外。然而真正发生的时候，却还是来不及躲闪。果然……过于掉以轻心的后果就是这样啊。五条悟反省，你已经搞砸过一次，还准备搞砸第二次吗？察觉到虎杖悠仁的气息还在稍远的地方，他不动声色地将血液收进掌心，集中精神运转咒力，重新发动无下限，讥讽道：“这么长时间没有动手，你们是不是有点忘了？既然这样，我就勉为其难帮你们回忆回忆吧。不用客气，举手之劳。”

“术士顺转，苍。”

“Yeah！”伴随着倒地的声音，五条悟夸张地笑起来，“都搞定啦！”

虎杖悠仁叹口气转头，无奈叮嘱道：“老师，虽然我也不喜欢他们，但是请不要杀掉啊。”

“没有啦。”五条悟转头笑眯眯地说，“只是打断了胳膊和腿，疼昏过去了而已。这种程度的伤用反转术式都是浪费，就当给他们个教训。”他用欢快的语气继续道，“悠仁就放心吧。老师我可是相当有分寸的哦。”

“这样吗，那就好。”虎杖悠仁毫不怀疑，左右看看道，“我们换个地方，这里不方便。”他环顾四周，最后带着五条悟走进车站。新品川站的灯光有些昏暗，车站里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电子屏在尽职尽责地显示着时刻表——下一趟电车会在十五分钟后到达。

虎杖悠仁看向五条悟：“老师，钉崎他们还有十分种左……”话到这里突兀地停住，下一刻五条悟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紧紧揪住，虎杖悠仁颤抖着低声说，“五条老师，你受伤了？”

“只是皮外伤。”五条悟僵着脸干巴巴地说，“反转术式已经处理好了，不影响的。”

“我就知道……”虎杖悠仁毫无逻辑地说，“我就知道！老师的无下限术式是不是不能用了！否则又怎么可能受伤……老师没有说真话，狱门疆一定还拿走了其他的什么才会这样的……是什么啊……”他胡乱猜测，接着又没头没尾地说，“老师不愿意告诉我，我理解老师，真的理解，不会怪老师的。是我太没用了，都是我太没用了！”他又难过又委屈，带着哭腔喊，“但是我也会变得很强的！我会变得很强的……我知道比起老师我差得好远，老师看我估计就像看婴儿，我知道，我都知道！”

五条悟皱起眉：“悠仁！”

“没关系，老师怎么看我其实都没关系。”虎杖悠仁打断他的话，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老师的束缚其实不是视力吧？我早就应该清楚，仅仅是视力怎么够。”他乱七八糟地说，“我太弱了，根本帮不到老师，自顾自说什么交给我，实际上根本做不到啊。”

“是，悠仁做不到。”五条悟平静地说，声音显得有些不近人情，“比起我的确差得远。”

虎杖悠仁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掉下眼泪，不自觉提高了声音：“但我是老师的学生，我有义务帮助老师！以前是老师一直在保护我，爷爷去世后，也是老师给我当咒术师的机会，老师帮我入学高专，我能活到今天，都是因为老师在帮我！”虎杖悠仁语无伦次地说，“我也想帮助老师啊！虽然我很弱，虽然我还差得远，但我也想要保护老师啊！”他弯下腰无力地蹲在地上，声音逐渐低下去，“为什么老师会受伤啊……为什么……我就不行呢。”

五条悟几乎要不合时宜地兴奋起来：五条悟，你听见了吗？这个羽翼未丰的天真孩子说，他要保护你呢。五条悟生于平成元年的大雪之日，身负百年不遇的六眼，家中仆从也好，长辈客人也好，见到他无不是又敬又怕——六眼自小就是无心无泪的怪物，谁都打不过他，他也不需要谁来保护。然而长到三十二岁，竟然出现了一个说着要保护他的人——甚至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糟糕啊，这不是完全被抓住了吗？

五条悟叹了口气，蹲下身摸索着环住虎杖悠仁的后背，像哄小孩一样移动着手掌，轻轻抚摸着：“老师很高兴。”他小声地笑着，语气和缓，“悠仁说要保护我，老师真的很高兴，比吃到喜久福还要高兴。”

虎杖悠仁回抱住他，手臂收得紧紧的，吸了吸鼻子：“对不起，五条老师……”

“悠仁，你不用道歉。”五条悟抬手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悠仁做的很棒。作为悠仁的老师，我真的非常、非常骄傲。”他放慢了语速，“没关系的，不够强不是悠仁的问题，想要保护老师却失败了也不是悠仁的责任。”

“可是、我、我……”虎杖悠仁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说，“我真的想要、保护老师啊。”

“悠仁，其实你已经在保护我了。”五条悟手掌缓缓移动到他的后颈，拇指上下轻轻摩挲，“没有告诉悠仁全部是老师的不对。我的眼睛确实看不到了，这不是骗人的。不过……悠仁说的没错，这不是束缚的所有内容。”他轻描淡写地解释道，“狱门疆还拿走了我一只六眼的力量，现在我是个不完全的六眼。”

五条悟有些懊恼：“今天是我太自负，以为自己能处理好。”他自嘲道，“结果搞成这个样子，比起从前根本就是毫无长进啊。”

“才不是！”虎杖悠仁忽然开口反驳，声音还有些哑，“就算只剩一只六眼的力量，老师也还是最强！”

五条悟怔了一秒，忽然笑了笑：“悠仁是这么想的吗？”他把声音放得又轻又缓，温柔地说，“和过去相比，我的实力有所倒退，这一点是不争的事实。但我不担心这个，悠仁知道为什么吗？”

他不等虎杖悠仁回话，自问自答道：“因为悠仁一直在我身边。虽然我的眼睛看不到了，但悠仁可以成为我的眼睛，我想看什么悠仁可以替我去看。虽然我的实力下降了，但悠仁可以成为我的力量，需要战斗的时候悠仁会替我处理。”

“悠仁，你还没有明白吗？”五条悟微笑着，声音不高却振聋发聩，“老师一直在被悠仁好好保护着呢。”

虎杖悠仁的眼前蓦地起了一层浓浓的雾，隔着水汽他什么都看不清。于是便只好本能地收紧手臂，环住五条悟的腰，不断用力点头，焦急地试图传达。

“也许悠仁很快就能超越我了。”五条悟话锋一转，笑眯眯道，“最强啊……很不错呢！悠仁同学继续加油吧！”

眼泪还挂在睫毛上，虎杖悠仁的心情却刹那间变得万分微妙，熟悉的无可奈何重新涌上来。虎杖悠仁松开五条悟，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老师，不要擅自给我定这么高的目标啊。”

“诶？”五条悟无辜地说，“是悠仁自己说要成为最强的吧？可不能食言哦。”

虎杖悠仁撇撇嘴，小声咕哝：“是我说的没错……但一听就知道不可能吧。再说五条老师，你也清楚我根本没可能做到，又是为什么要当真啊？”

五条悟哈哈一笑，理所当然地说：“因为我相信悠仁。”接着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满脸哀怨道，“话说回来我蹲了好久，腿都发麻了。悠仁——可以拉我起来吗？”

“是是。”虎杖悠仁撑着膝盖站起，“老师，把手给我。”

五条悟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去，温暖的太阳在下一刻落进掌心。

“你们跑哪里去了？！”钉崎野蔷薇在电话那边怒吼，“竟敢放我的鸽子！”

虎杖悠仁瞄了一眼五条悟，默默叹口气辩解道：“发生了一点……意外。钉崎和伏黑往车站里面走吧。我和五条老师在时刻表这边等……”

话音未落，对面便恶狠狠地挂断电话了。五条悟忍不住笑起来：“野蔷薇一点都没变呢。”

“啊——？”钉崎野蔷薇在不远处，皱着眉异常不满，“你们两个笨蛋，在背着我说什么坏话呢？”

伏黑惠深感人生艰难，叹口气平静地说：“不，五条老师只是随便感慨一下吧。”

“感慨？啊——像老头子一样。”钉崎野蔷薇不客气，“好恶心啊。”

五条悟一把捂住心口，装模作样地哀伤道：“野蔷薇一点都不可爱！真是好让我难过。老师好不容易回来，没有欢迎会就算了，竟然还要听自己的学生说这种嫌弃的话。”他撇撇嘴假哭，“呜呜呜悠仁——！野蔷薇欺负我——！”

“好好，不要哭啦。”虎杖悠仁摸摸他的脸，小声安抚道，“老师别伤心。”

伏黑惠欲言又止，一时之间竟无话可说，只好翻了个白眼。钉崎野蔷薇压根不做理会，冷着脸径直走到虎杖悠仁面前——像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虎杖悠仁缩着脖子发抖，不敢说话。钉崎野蔷薇皱着眉，突然气势汹汹地抬腿，恶狠狠地用力踹了他一脚：“喂！虎杖，你这家伙，不准备解释一下吗？”

虎杖悠仁用眼神向伏黑惠求救。伏黑惠转过头，脸上明明白白写着自作自受。钉崎野蔷薇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她眨巴眨巴眼睛，仰起头把那些水珠憋回去，哑着声音命令道：“以后我出门逛街，你必须过来给我拎包！”她瞄了一眼伏黑，又继续说，“伏黑这个家伙，根本使唤不动！喊他陪我逛街，总是不情不愿的。”

伏黑惠没想到战火竟烧到自己身上，疲惫地叹口气：“我哪一次没有跟你一起去啊。”

虎杖悠仁看看伏黑惠，又看看钉崎野蔷薇，忽然哈哈笑起来：“还是老样子啊。”

“真是青春呢。”五条悟笑着感慨，“关系真好。”

“啊？”钉崎野蔷薇咬牙切齿盯着他，“谁会和笨蛋关系好啊！”

五条悟不以为意，笑眯眯道：“就是这一点。”他抬起手臂，摸索着勾住虎杖悠仁的脖子，“老师我都有点嫉妒了。”

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对视一眼，齐齐地看向虎杖悠仁。虎杖悠仁斟酌着词句，五条悟却仿佛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似的，忽然笑着肯定道：“没猜错哦，我看不见啦。而且六眼也只剩一只。实力稍微有点退步了呢。”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愉快地说，“但我还是最强！想要超过我就好好努力吧！”

明明是说着这样的话，为什么听着还是这么气人？钉崎野蔷薇憋着一股火无处发泄，脸都扭曲起来。伏黑惠见怪不怪道：“五条老师的坏毛病啊。”

五条悟佯装伤心：“好难过！惠怎么能这么说呢。”

“那……”钉崎野蔷薇低垂着头，声音有些哑，“那你倒是早点回来啊！”她高声喊道，眼泪顺着脸庞滑下，“五条老师，你早点回来啊！亲自教我们，让我们都超过你！为什么……一脸没所谓的样子说这种话！”

虎杖悠仁手足无措，小心翼翼瞄了一眼五条悟——五条悟愣在原地毫无动静。伏黑惠沉默着走上前去，拍了拍钉崎野蔷薇的肩膀。虎杖悠仁眼眶一热，拉着五条悟跑到她面前，张开双臂将钉崎野蔷薇一把抱住。

倏而时间的长河飞快倒流，五条悟穿越时空回到久远的过去——熟悉的高专教室，熟悉的讲台和桌子，熟悉的三个学生坐在一起。他在记忆中凝神看了半晌嬉笑的学生们，终于闭上眼睛，跟随岁月的洪流重新踏入现实。稚嫩的学生们身姿逐渐挺拔，神情逐渐坚毅，少年少女在地狱里脱胎换骨，转瞬之间长大‌‎‎‍‌成‎‍‍‎人‌‍‎。

五条悟微笑起来，将他们收进自己的怀里：“辛苦了。野蔷薇，惠，还有……悠仁。”

“禅院前辈的消息，五条老师和虎杖的通缉都撤销了。”伏黑惠拿着手机道，“死刑再次改成死缓。”

五条悟不屑地嗤笑一声：“我当他们多厉害呢。”他阴阳怪气地讽刺道，“稍微动动手指头就怕了，缩进乌龟壳子里。老爷爷们半个身子都入土了，也不怕缺氧闷死在里面。要不干脆准备几个棺材送过去吧，年纪大了想必是需要的。就当我破开狱门疆重新回归咒术界的见面礼——相当隆重吧？”

“惠，野蔷薇。”仿佛真的在征求意见，五条悟询问，“你们觉得如何呢？”

“五条老师，麻烦你不要捣乱。”伏黑惠头痛起来，皱着眉反驳，“现在已经够乱的了。”

“那些东西怎么都无所谓吧。”钉崎野蔷薇理了理头发，不耐烦道，“现在最麻烦的不是虎杖和这个笨蛋吗？”她转头看向五条悟，“所以……以后你们打算怎么办？”

“嗯——”五条悟拖着下巴思考，“这个还没商量过呢。老实说我不确定悠仁是怎么想的，稍微有点不太安心啊。”他有些苦恼地说，“我自己是有想法啦，但是悠仁他很不擅长拒绝我呢。到最后不就完全变成我拍板了吗？这样的话还有什么意义呢？”

五条悟拖着语调有些哀怨：“我想听悠仁的想法啊。”

“老师想听我的什么想法？”虎杖悠仁的声音忽然传来，“你们在说什么呢？”

“啊——悠仁！”五条悟惊喜地扑上去，一把抱住虎杖悠仁的脖子，亲昵地说，“你终于回来啦！”

“嗯，老师要的橙汁我买来了。”虎杖悠仁把手里的玻璃瓶送进五条悟手里，又看向钉崎野蔷薇和伏黑惠，“喔，伏黑想喝可乐吧？钉崎是可尔必思。”

他说着把饮料递过去，又疑惑地问：“所以刚才你们在谈什么啊？”

“在庆祝！”五条悟兴致高昂，“恭喜我和悠仁重获自由！”

“啊？”虎杖悠仁茫然地问，“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五条悟竖起一根手指，笑眯眯地解释，“通缉撤掉啦！悠仁不用再继续逃亡，当然我也是。至于死刑，不知道是不是老爷爷们想通了，总之不是现在。”他转移话题，“所以，接下来悠仁同学！请听问题！”

虎杖悠仁习惯性地配合：“是！”

“那么我们以后怎么办呢？”五条悟笑着问，“老师想听听悠仁的想法。”

“这样啊……”虎杖悠仁迟疑着说，“虽然没有考虑过，不过像以前那样就很好。”他转头看向五条悟，“五条老师呢？老师的话一定有打算了吧？”

“遗憾啊。”五条悟装模作样地烦恼，“我也没想好呢。”

虎杖悠仁愣了一秒，继而笑着说：“那五条老师先听听我的想法吧，刚才大概考虑了一下。普通的高中科目高专虽然也会学，不过我的成绩不太好看啊……”他抬起头，有些尴尬，“这样的水平大学肯定是考不上啦。但是吃饭要花钱的吧？这样看来，果然还是继续当咒术师拿薪水比较方便啊。”

“喔！不愧是悠仁！”五条悟笑了一声，“想得很清楚呢。不过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虎杖悠仁不明所以：“什么？”

“悠仁——”五条悟拉长尾音，“吃饭倒是考虑好了，睡觉呢？”

“宿舍啊。”虎杖悠仁理所当然。

“虎杖。”伏黑惠看不下去，插话道，“我们已经毕业了。按照规定，高专的宿舍只能给学生和老师住。”

“啊……这样啊！”虎杖悠仁恍然大悟，顺着问：“那伏黑住哪里呢？”

伏黑惠毫不意外：“我和津美纪一起合租，房子已经看好了。”

“钉崎呢？”

钉崎野蔷薇嘿嘿一笑：“羡慕吧！我留校了，以后就是钉崎老师！”

虎杖悠仁傻在原地：“这样说来，不就只有我无处可去了……？”

“悠仁——”五条悟忽然开口，“你忘了老师吗？老师家里还有空着的房间，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人住，没处可去的话，我可以帮忙哦。”

虎杖悠仁干笑两声，拒绝道：“不……我、我自己看看房子吧，老师已经帮我很多忙了。”

“悠仁，你是不是以为我什么报酬都不要？”五条悟摇摇头道，“不是哦。现在我不是在用老师的身份在和你说这件事，而是作为恰好有空房间的五条悟在和你商谈。”他笑了笑，“条件是悠仁要负责照顾我——毕竟日常做饭打扫对于现在看不见的我来说还是相当有难度的呢。”

五条悟转头问：“悠仁觉得怎么样？”

“几乎是无偿呢。”虎杖悠仁低下头，“但是……也太卑劣了。不要，我不想利用老师……”

“那再加一个。”五条悟摆摆手继续，“之后我会拜托五条家的律师拟定契约书，然后交给悠仁。悠仁看过之后如果没有异议就签上名字，这样就算是正式的租赁合同，有法律效力的那种。”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会有租金，但老师不缺钱，不会狮子大开口，这一点悠仁可以放心。一开始手头紧张的话，租金是可以宽限的哦。”

五条悟嘴角勾起一个笑：“这样的话悠仁可以接受吗？”

虎杖悠仁不知道还能拿出什么理由，小声咕哝：“老师这么做，我完全没法拒绝啊……”

“悠仁你就同意吧！”五条悟撇撇嘴可怜兮兮，“不然谁来照顾老师啊——我不想吃别人做的饭！”他委屈地控诉，“悠——仁——你忍心让老师吃难吃的饭吗？而且——悠仁答应过我，要带着我一起的。难道说悠仁在骗我？”

完全变成了胡搅蛮缠呢。虎杖悠仁笑起来，有些无奈：“好啦老师，我同意就是了。”

“太棒啦！”五条悟忽然提高音量，兴奋地喊叫起来，“可以吃到悠仁亲手做的便当！”

“笨蛋教师！给我注意一点！”钉崎野蔷薇额角直跳，“这可是车站啊，好丢人！”

五条悟的家与其说是家，倒不如说是房子更准确。虎杖悠仁从没见过哪户人家的厨房连调味料都没有的。幸亏主卧和次卧的床都整理得很不错——床板没有露出来真是谢天谢地。五条悟仿佛没有察觉到虎杖悠仁的震惊，自顾自道：“我家很干净吧？”

“干净倒是干净……”虎杖悠仁无奈，“倒不如说是太干净了啊！”他终于忍不住，“老师，你这房子真的住过人吗？”

“住过哦。”五条悟坐在沙发上笑眯眯地点头，“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高专或者出差，不过偶尔也会来这里睡觉。所以被子我都买好了。啊对了——”他指着厨房道，“餐具有很多，悠仁可以随便用。锅之类的东西放在橱柜里，不过都是全新的，还没有用过。工作太累啦，根本不想做饭，所以我每次都点外卖或者到外面吃。”

五条悟露出期待的神色：“但是悠仁住进来就不一样啦！”他开心地说，“看起来我的生活品质要提高了呢。惠之前说悠仁做饭手艺相当不错！真好啊，我也想吃悠仁做的饭。”

“这倒是没问题……”虎杖悠仁有些头痛，“但是老师，你真的对自己家里相当不上心啊。冰箱里什么都没有……总之要先去买东西。”他从茶几上拿起钥匙，“老师，我马上回来！”

“诶？”五条悟发出一声疑惑，手一伸拽住虎杖悠仁的衣袖，“悠仁不准备带着老师吗？”

虎杖悠仁笑笑，安抚地拍了怕五条悟的手背：“老师很累了吧？先休息休息，我去超市买菜，今天给老师做寿喜锅！很快就回来。”

五条悟松开手指，不放心地交代：“那你记得早点回家。”

虎杖悠仁笑着应答：“嗯！五条老师，待会见！”

五条悟回归咒术界后不久，家入硝子便登门拜访，碰巧虎杖悠仁接了任务不在家。于是五条悟失礼地给家入硝子点了外卖，毫无诚意地说：“硝子，抱歉啊。我现在没法做饭，悠仁也不再家。只好委屈你吃一下外卖了。你不会介意的吧？”

“我还没有欺负盲人的爱好。”家入硝子并不在意，摆摆手，随口提醒道，“对了，虽然虎杖同学怎么想的我管不到，但他还是未成年，悟你可别忘了。”

“硝子，虽然不知道野蔷薇在高专都和你说了些什么。”五条悟笑笑，“不过我和悠仁目前只是普通师生。”他强调道，“晚上睡在不同房间的普通师生。”

“是吗？”家入硝子抬眼，“你知道就好。”

“诶？硝子，我在你眼中的形象竟然这么糟糕的吗？”五条悟伤心欲绝，装模作样地哀叹，“我倒觉得自己是超级关心学生的Nice Guy呢！”他点了点桌子，“毕竟青春是非常重要的，我年轻时候没有享受到什么青春，现在还觉得——哇真是超级遗憾啊。所以、无论如何要让我可爱的学生尽力享受到。为了这一点，不管是作为大人还是作为老师，我稍微做一些让步和忍耐，不是应该的吗？”

五条悟微笑着说：“夺走年轻人的青春，可是罪大恶极呀。不能原谅，哪怕是我自己。”

“你真是五条悟吗？倒是意外的瞻前顾后啊。”

五条悟哈哈一笑：“毕竟三十多年来我也是第一次有这种经历，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呢。”

“真稀奇呢。”家入硝子感慨，“悟越来越像个人了。”

“我就当你是夸我啦！”五条悟厚着脸皮，开心地笑道，“硝子有空找我说说话吧。毕竟这些话我也只能和你一个人说了。”

话虽如此，五条悟也几乎等不到家入硝子的电话——通常都是他拨过去，对方说不了几句就挂断。理由是忙得要命不想和他闲聊。

然而冬天快要过去的时候，五条悟久违地收到了家入硝子的来电。

“悟？”对面的声音有些失真，“虎杖同学短时间内回不去了。虽然他之前交代过不要告诉你，不过我觉得还是应该让你知道。”

“这次的任务原本是派给你的。你知道上面一般不敢找你做事，这回大概是真的没有办法了。不过虎杖同学主动要求交给他去做。”

“什么任务？”五条悟惊讶于自己还能如此冷静。

“具体细节我不太清楚，伊地知说和少年院那一次差不多。不过你不用担心，虎杖同学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只是太累要好好休息。”家入硝子叹了口气，“悟，如果可以我真不想和你说下面的话。”

“我给虎杖同学做了检查。身体上大大小小的问题先不提，他来这边找我有点过于频繁了，我不觉得这些任务你都知道。估计他也不会和你说，你有时间的话注意一下。

“今天的任务是伏黑同学和钉崎同学陪着他一起去的。据我了解虎杖同学这次没有与他们联系，不过伏黑同学有禅院家的渠道，强行跟过去了。虽然这话不应该由我来说，但是……比起身体上的问题，只怕心理上的问题更严重。

“虎杖同学好像过于习惯单打独斗了，这不是一个好的现象。”家入硝子总结，“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原因。不过你是他的老师，比起其他人，虎杖同学对你更加信任。所以你说的话他都会放在心上。”

“悟，你在听吗？”

“在听哦。”五条悟回话，“大体情况我知道啦，谢谢硝子。”

“举手之劳。”家入硝子说，“所以，现在怎么办？你要过来吗？还是找伊地知把虎杖同学送回去？我这边不适合病人休息，在家的话会方便一点吧。”

“硝子稍等一会吧。”五条悟平静地说，“我马上到。”

十九岁的虎杖悠仁比过去更加结实，肌肉密度极大，体脂率个位数，再加上个子猛增，已经远远超过了80千克的重量。然而当五条悟真的将他抱在怀里，却仿佛抱着一团轻飘飘的棉花——简直没有重量啊，仿佛立时就要飘走似的。

虎杖悠仁在床上一觉睡到第二天早晨。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墙纸，熟悉的老师。回家了吗？太好……不对，等等。他转头看向榻榻米上的五条悟，忽然打了个寒颤，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恐怕露馅了。

“悠仁睡得好吗？”五条悟忽然开口。

虎杖悠仁吓一跳：“老师，你没在睡觉啊？”

“没有哦。”五条悟坐起来，准确无误地将头转向虎杖悠仁，“我早就醒啦。”他继续道，“悠仁，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昨晚睡得好吗？”

“很、很好。”虎杖悠仁干巴巴的说。

五条悟点点头，笑眯眯道：“那就好！”他拍拍手，轻快地说，“那么悠仁，麻烦你帮老师一个忙吧。看到那边的东西了吗？”五条悟指着书桌，有些苦恼地说，“我眼睛看不到了，想要悠仁念给我听。”

“可以倒是可以啦……”虎杖悠仁不明所以。他穿上拖鞋翻身下床，几步走过去拿起书桌上的纸，习惯性地低头一看——诊断书，姓名虎杖悠仁，年龄19岁……

虎杖悠仁一惊：“老师！”

“喔！”五条悟盘腿坐在地上，拖着下巴微笑，仿佛压根没察觉虎杖悠仁的僵硬，“悠仁，你拿到了吗？快过来坐。我还等着悠仁念给我听呢。”

虎杖悠仁迟疑着走过去，坐下五条悟面前。他小心翼翼地偷偷瞄了一眼五条悟，支支吾吾道：“五条老师，你生气了吗？”接着他撒娇似的小声说，“对不起五条老师，是我做错了。你不要生气……”

“我说自己没有生气，悠仁会相信吗？”五条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平静地说，“再说——比起和悠仁生气，我更想知道悠仁的理由。应该不是为了挣钱吧？”

“我……不想五条老师受伤。”虎杖悠仁低着头，声音闷闷的，“老师的六眼只剩一只，因此无下限术式才会突然失效的吧。那天……老师流了很多血。如果反转术式能立刻治愈，就不会是那个样子了。所以其实反转术式的发挥也不太稳定。”

“悠仁是不是太小瞧老师啦？”五条悟笑了笑，“老师可是最强哦？”

“但是最强也会受伤的吧？”虎杖悠仁的语气很低落，“五条老师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想看到老师受伤。所以自己认为能做到的就去做，如果我变得很强，超过老师的话，老师就不用去接那些任务，就不会受伤。我说过要成为最强……”他顿了顿，“一直觉得就算现在不行，总有一天我能做到的，所以要努力。但是现在看来，我好像有点自大了啊。自顾自想着就去做了，结果反而让老师担心。”

五条悟怔住，这一刻他忽然听见自己疯狂的心跳声——那么响亮。悠仁是我优秀的学生，我信任的朋友，我关心的小男孩，以及……我最心爱的人。仿佛将春风拥入怀中，五条悟心想：我始终会爱他，我再也不会像爱他一样爱上别人。我永远爱他的声音，爱他的容貌，爱他的心和骨，爱他温柔坚强，玻璃一般剔透美丽的灵魂。

硝子，看来我要食言了。五条悟默默思考，我没法熟视无睹。这样炽烈的偏爱，这样祭献般的勇敢，我有什么理由将他放开让他走。欢喜和心酸一起涌上来，胸膛里鼓动着澎湃的雀跃。五条悟抬起手臂，轻轻摸索着拂上虎杖悠仁的脸。他小声地笑起来，甜蜜地说：“那悠仁做错了事，要怎么办呢？”

“对不起。”虎杖悠仁干巴巴地说，“五条老师不要生我的气……”

“悠仁说错了，其实我并没有在生你的气哦。”五条悟竖起一根手指，微笑着说，“但是悠仁骗了我，我很伤心是真的。所以，悠仁要给我补偿。”他用力捏了捏虎杖悠仁的脸，“老师我啊很喜欢悠仁呢。不如悠仁成年后，就和我去登记结婚吧？”

虎杖悠仁习惯性回话：“是，我听老师的。”

“太好啦！”五条悟一把将他揽在怀里，欢呼道，“以后悠仁就是我的未婚夫了！”

“老师！”虎杖悠仁睁大眼睛，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答应了什么，手足无措道，“不要把这种事说得像要吃饭一样啊！这是能随随便便就说的话吗？”他鼓着脸反驳，“老师不要用这种话来戏弄我！”

“诶？”五条悟发出一声疑惑，无辜地说，“没有哦，我不是在开玩笑。难道说——”他顿了顿，忽然笑了，“悠仁不愿意，想要反悔？”

虎杖悠仁低下头：“我愿意！我当然愿意的。”他继续道，“我喜欢老师，这不是骗人的。但是老师呢？假如老师因为担心我就说要和我结婚，我不要！我不想让老师因为担心我就这么草率地做决定！老师本来——”

“悠仁以为我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说要和你结婚的吗？”五条悟强硬地打断他，“那悠仁可把我想得太好了。”他平静地说，“悠仁知道的吧？我不是什么传统意义上的好人，更不在乎约定俗成的社会规范。”

五条悟沉着声：“我做事都是听从我自己的想法。”他把自己的脑袋搭在虎杖悠仁的肩膀上，亲昵地蹭了蹭，“我可是特别喜欢悠仁的，没有悠仁我就会立刻死掉。所以——”

“悠仁不能拒绝。”五条悟蛮不讲理地说。

虎杖悠仁回抱住五条悟，偏头轻轻地吻了吻他的侧脸，点头道：“订婚快乐！五条老师！”

“真乖！既然订婚了——”五条悟拖着语调，命令道，“悠仁，以后不许骗我！”

“不会有第二次了。”虎杖悠仁眨眨眼睛，“我发誓！”

“最强的事悠仁不用着急。”五条悟点点头，平静地说，“接任务也好，战斗也好，悠仁都不用着急。我的确在很年轻的时候便成为最强，但那不是什么好的体验，所以——”

他笑了笑，继续道：“悠仁不需要像我一样，更不需要有这种体验。我是悠仁的老师，我可以做你的后盾。我会尽我所能来教你，用更稳妥的方式让你成为最强。悠仁，你要对老师多一点信任啊。”

虎杖悠仁不知道原来胸膛充盈着幸福的时候，眼眶里还是会涌出泪水。他颤抖着抱紧了五条悟，嘴角却上扬，真心实意地微笑着点头：“嗯！”

新生活总是一片折磨人的鸡飞狗跳——主要是对于虎杖悠仁来说。五条悟完美地诠释了幼稚成年人，包括且不限于早上醒来死活不愿意起床，把他从被子里拽出来仿佛能拿走最强的半条命、坚决不肯吃糖醋排骨，理由是甜的东西不能用醋这种邪恶的调味料污染、西柚果切也被拉入了黑名单，吃进嘴里苦得要命是可恶的黑暗水果、出门一定要和他交待时间和去向，否则便会伤心欲绝失去能量，枯萎成一株蔫巴巴的植物。

虽然磕磕绊绊，但是无论如何，新的篇章已然开启。五条悟一直这么认为，至少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他真的如此认为——假如睡在身边的虎杖悠仁没有突然从梦中惊醒的话。

有三四次了。悠仁，你梦见了什么？五条悟隐隐约约有所预感，是关于我吗？

但五条悟不问，于是虎杖悠仁也不说。

第二天一早虎杖悠仁被窗外的阳光唤醒。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五条悟没有戴眼罩，蓝眼睛正对着他一眨一眨，微笑着打招呼：“早上好！悠仁。”

“五条老师，早上好。”虎杖悠仁打了个哈欠，含糊地问道，“老师今天起得好早，是有什么事要做吗？”

“确实是这样没错！”五条悟肯定道，“不过悠仁要和我一起哦。”

虎杖悠仁满脸疑惑：“是有任务了吗？我怎么没收到啊。”

“不是不是。”五条悟摆摆手，开玩笑似的埋怨，“悠仁不要总是想着任务啊，偶尔也要想一想无聊的老师嘛。”他竖起一只手指，“老师我啊有个特别想去的地方，悠仁要陪我去。”

虎杖悠仁恍然大悟：“喔！这样，没问题！所以老师想去哪里呢？”

“仙台。”五条悟用一贯的天真语气说，“好久没吃到毛豆生奶油喜久福了呢。”

虎杖愣了一秒后笑开：“好，老师，那我们就去吧。”

“好多年没有回家了。”虎杖悠仁沿着街道一边走一边说，“家里估计乱糟糟的，五条老师不要介意。”

五条悟抬起一只手揉了揉虎杖悠仁的脑袋，笑着说：“没关系啦，可以喊家政来打扫嘛。”

“五条老师。”虎杖悠仁无奈，“不要在这种时候乱花钱啊。”

“诶？”五条悟不解，“悠仁怎么能这么说呢？”他认真起来，一板一眼地解释道，“假如家里真的很乱的话，那必须要好好收拾一下吧？老师我看不见，当然不是主力。悠仁虽然可以干活，但是要陪我出门，所以也Pass！这样说来不就只能靠家政了吗？”

“为什么默认一定要出门啊……”虎杖悠仁深感头痛，“老师坐着我来打扫不就好了。”

“嗯——说的很有道理。”五条悟煞有其事地点头，欢快地说，“但是——驳回！”

虎杖悠仁被他理直气壮的样子震惊到：“好任性！”

“因为我想要悠仁陪我出去嘛。”五条悟委屈巴巴，“我可是悠仁的未婚夫诶，难道在悠仁这里竟然没有特权吗？”

“这不是一回事吧！”

虽然这么说，最后妥协的是虎杖悠仁。

“好——喜久福也买到啦！”五条悟拎着袋子兴致高涨，“接下来是最后一站！”

“还有要去的地方啊？”虎杖悠仁哭笑不得，“五条老师，买东西也实在是太多了。吃的就算了，干嘛还要这么多衣服……东京也可以买的吧？”

“那不一样啦！”五条悟笑眯眯地说，“仙台是悠仁长大的地方，很有意义啊。”

“虽然感觉没有什么逻辑……不过老师今天看起来很开心。”虎杖悠仁笑起来，“算啦，五条老师觉得开心就好！”

是的，我非常开心，从来没有如此开心过。五条悟嘴角上扬。

“所以最后一站是哪里呢？”虎杖悠仁不明所以。

五条悟牵住虎杖悠仁的手，像放学回家的小学生一样高高扬起，兴奋地说：“回家！”

隔天五条悟换了一身新衣服，虎杖悠仁上下打量半天，张大嘴巴羡慕道：“虽然早就知道老师长得好看——但是这也太帅了吧……”他鼓起脸咕哝，“好晃眼，帅过头了……”

五条悟半点没有自觉，低头调侃：“悠仁吃醋了吗？”

“没有！”虎杖悠仁惊叫，“没有这种事！”

五条悟了然，笑着摸了摸虎杖悠仁的脑袋：“真可爱。”

“五条老师……”虎杖悠仁嘟着嘴巴，无可奈何，“可以不要再捉弄我了吗？”

“没有哦。”五条悟笑眯眯，举起双手以示无辜，“悠仁本来就很可爱嘛。”

虎杖悠仁叹口气：“是是，那今天老师要去哪里？”他想了想继续道，“如果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老师可以陪我吗？”

“没问题！既然是悠仁的请求！”五条悟一口答应，“那么，悠仁想要做什么呢？”

“五条老师，今天是我的二十岁生日。”虎杖悠仁轻声道，“过去一直没有时间，想着至少今天要去看看爷爷。”

“嗯，是要去看看。成年可是非常重要的。”五条悟点头，“花我已经提前买好啦，待会就送来，悠仁可以先收拾收拾。”

虎杖家之墓。五条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第一次他站在虎杖悠仁背后，等待对方收拾行囊去往东京。假如没有这件事就好了，五条悟有时候会想，这样悠仁就可以永远当一个运动神经发达的普通人，平安快乐地长大。

“五条老师。”虎杖悠仁忽然牵住了他的手，轻声说，“走过来一点，爷爷一定想见你。”

五条悟怔了一秒，继而顺从地跟着虎杖悠仁的脚步走上前。虎杖悠仁紧紧抓着五条悟的手指，不自觉颤抖着。五条悟察觉到他的不自然，轻轻叹了一口气，反手将五指沿着指缝扣住：“悠仁，这样的事就交由大人来做吧。”

五条悟转头面向虎杖倭助的墓碑，深深地鞠了一躬，认真道：“好久不见，虎杖先生。我是五条悟。不，以后就是虎杖悟了，请多多指教。”

“老师！”虎杖悠仁惊住。五条悟轻轻摇头止住他的话，继续道，“悠仁是我的学生，也是我的未婚夫，将来还会是我的丈夫。无论是顺境或者逆境、富裕或者贫穷、健康或者疾病、快乐或者忧愁，我都永远爱着他、珍惜他。*”

五条悟笑笑，转头看向虎杖悠仁：“从此之后，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虎杖悠仁终于忍不住：“为什么老师要这样！我会在老师之前死去！”眼泪再也憋不住，“我不要老师和我一起死，我想要老师活着啊！”

“悠仁，你搞错了。”五条悟微笑着，“我不是在和你商量。”他摸了摸虎杖悠仁的脸，手指轻轻拂去那些水痕，温柔地说，“我不会让你死去，悠仁要相信我。”

“只要悠仁活着，我便也活着。”五条悟轻声说，“是束缚哦。悠仁会答应我的吧？”

虎杖悠仁抽泣着摇头：“我不要！老师怎么能和我一起死！”

“悠仁，没关系的。”五条悟拇指摩挲着他的皮肤，“和你在一次，我非常开心。在我目前的人生里，想要的已经全都拥有，想做的已经全都做到，即使是死去，也并无遗憾。”他话锋一转，“——虽然这么说，不过悠仁肯定也不愿意接受。所以——为了老师的生命，也请悠仁拼命地活下去吧。”

“我想要悠仁和我一起活下去。”五条悟郑重道，“悠仁，你愿意吗？”

虎杖悠仁哽咽着点头，像结婚宣誓一般应答道：“老师，我愿意！”

“那我们回家吧。”五条悟笑着牵起他的手，“要喊惠和野蔷薇一起开Party！”

“啊？为什么？”虎杖悠仁不明所以，“突然开Party什么的。”

“庆祝悠仁成年以及和我订婚！”五条悟激动起来，“最近正巧是毕业季。顺便也庆祝一下你们从高专毕业吧！”

“五条老师，你是不是忘了，我们都毕业一年了。”虎杖悠仁一脸无奈，“话说回来，根本就是老师自己想要热闹吧……”

“就算过了时间又有什么关系嘛！”五条悟毫不在意，假装没听到后半句，“祝福这样美好的事，任何时候都不晚。就当是老师补你的礼物吧。”

“礼物吗？”虎杖悠仁想了想，继而笑起来，“那我收下啦！谢谢老师！”

五条悟委屈地说：“只是这些吗？”

“还有什么？”

“我可是悠仁的未婚夫啊——”五条悟拖着语调，“悠仁喊一句我的名字吧！”

虎杖悠仁张张嘴，喉咙却仿佛生锈一般。半晌他终于结结巴巴开口：“さ、さと……*”他顿了顿，忽然抓狂道，“不行！根本喊不出来啊！”

五条悟哈哈大笑：“悠仁真可爱！”

* 悟的日语读音：さとる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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