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欣赏蔺晨惨叫

-----正文-----

蔺晨来得匆忙，手中寸铁也无，只得凭借一身轻功本事于山石间借力腾转，只是坠势已成，他为护住怀中那人，不得不又多次靠在石壁上以血肉之躯卸力。

待得落到崖底时，蔺晨后背已经血肉模糊，不复见往昔翩翩公子模样。秦般若软软地依偎在蔺晨怀里，眉头紧锁，口中喃喃轻语。蔺晨长出了口气，昏过去了。

琅琊山有大小泉水不计，蔺晨正落在一处间歇泉旁，他被清凉的泉水浸醒时，怀中没了人影，只有一只金钏被他紧紧握在手里。蔺晨不顾背后的伤势，踉跄起身寻找秦般若的踪迹。

沙砾和碎布夹在伤口中磨的蔺晨疼痛难忍，他仍旧是蹒跚地走着。他看见脚印，他看见草木伏折，他看见秦般若的一只鞋。蔺晨忍痛弯腰捡起鞋来，他记得秦般若身子虚，经常手脚冰凉，现在正是料峭春寒时，也不知她禁不禁得住。

现下约摸还是过了未时，还算暖和些，等再过些辰光，山间必定要开始冷了，他还需尽早找到秦般若，趁着自己精神尚好，赶紧点起篝火来为她御寒。

琅琊阁的少阁主行踪向来飘渺不定，失踪个把个月也是常事。一天不见蔺晨和秦般若，极有可能是风流倜傥的少阁主带着小‎‌‍美‍‎‌‍人‍‍‎‌‎看风景谈心去了。然则风流的少阁主也是一个有原则的人，他是绝对不会让秦般若在外过夜的，是以只要熬到晚上，众人发现这孤男寡女迟迟未归，自然会去寻人。只要蔺老阁主没多想，他们最迟也能吃上明天的午饭了。

蔺晨突然有点害怕他爹想多……

秦般若只是个柔弱女子，走不了多远，蔺晨停下来喘了两回气终于听见一旁的山洞中传来断断续续地抽泣声。秦般若抱膝而坐，头埋在两膝间，兀自哀泣。蔺晨环顾四周，料定不会再发生诸如“红衣女子跳崖自尽，白衫公子生死相随 ”的危险事情，方扶着山壁慢慢走近。

“般若，我是蔺晨。”

秦般若抽噎两声：“我知道，你是琅琊阁主，不是我师兄。”

蔺晨看着秦般若泛红的鼻尖，心中升起爱怜之意。

“是不是你师兄有什么打紧的。只要你愿意，我琅琊山上还有你一处院子。”

“你不懂。”秦般若摇摇头，“你这种富贵公子怎么会懂呢？你有没有生过冻疮？你有没有挨过饿挨过打？你有没有被人欺侮骂作是野种？这一切都是那梁帝给的。我师父一生心血，我半世筹谋，皆出于此。我什么都没了，蔺晨，你让我以后怎么办？”

蔺晨此时眼前金星闪耀，他踉跄几步，一矮身抱住了秦般若。

“般若，你还有我。”

蔺晨终归是没有来得及给秦般若生火，然则劳碌命的蔺少阁主又是被疼醒的，彼时秦般若正在用簪子给他挑伤口里的石子。

“醒了？”

“嗯。”蔺晨老老实实地趴着，任凭秦般若宰割。

“我不过是怕你招苍蝇。”

“嗯。”蔺晨转转头看到不远处的火堆，暗叹自己这英雄救美留有遗憾。

“以后我自下山便是，你放心，我不会在想着谋反的事了。”

蔺晨心急张口呼道：“不可！”哪知秦般若突然手下用力，蔺晨的尾音变成了一句哀嚎。

“有何不可。”

“我好歹救了你两回，你——”蔺晨又哀嚎一声。

“所以怎的，蔺少阁主这些年救的‎‌‍美‍‎‌‍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难不成还个个都要留下？”

蔺晨嘟囔一句：“哪有那么多？”又被秦般若下了重手。蔺晨咬着手指言道：“我为了救你，死过两回，璇玑公主就是教弟子知恩不图报的吗？”

秦般若不说话，只听得火堆里噼噼啪啪的响着，蔺晨要转过头去看她，秦般若不知从哪里扯了一块布按到他背上，硬生生把蔺晨又压回去了。

“好，我跟你回去，要杀要剐随你便。”

蔺晨埋头笑了起来，尽管他也说不太清笑得是什么，尽管他现在更像是随秦般若杀剐。

蔺晨的外袍业已破旧不堪，秦般若也就顺手撕了给他擦血裹伤。结果就是到了半夜里，秦般若发起烧来，蔺晨再也没有衣服给她盖了。不过幸在蔺晨也发了热，他便坐起身来将秦般若搂在怀里，也不知是用自己来给她降温，还是给她取暖。

琅琊阁的效率向来很高，晚间就寝时少阁主和秦姑娘久久未归，总管差人去寻，在某崖边看到一块红布，再细看山崖两侧草木翻折，沙土剥落。总管连忙令众人沿山路寻去。

天幕群星闪烁，山谷草木间火光点点。只听得一人疾呼：“这里！”

草木深深，遮掩了蔺晨大半个身形，早些时候点的火堆此时仅剩小小一簇，仍在灰烬间顽强的跳跃着。蔺晨闻声费力地张开眼睛，将怀里的秦般若递出去道：“小心点，别磕着了。”

待得秦般若一脱手，蔺少阁主两眼一翻直挺挺往后倒去。那次他耗脱内力仰倒过去也无妨，只这一回不仅内力耗了个七七八八，后背上还有满背的伤痕。蔺晨十分硬气地只是惨叫了一声，然后一翻身才算彻底昏过去。

蔺晨悠悠转醒过来时赶上了隔一天的午饭。

“秦姑娘怎么样了？”

那进来服侍的小厮了然一笑：“少阁主只管放心就是，秦姑娘昨日就大好了。您是不是想见秦姑娘，我去通报一声，这就能来。”

蔺晨只来得及“嗳嗳嗳”几声，那个小厮就连人影都不见了。

琅琊阁不愧为天下第一阁，连一个普通小厮脚力都如此之好，好到蔺晨都没来得及让他先把自己翻过来。

蔺晨伤的是后背，这就意味着他昏迷也是趴着昏迷的，这还意味着他趴了一天，手脚都压麻了。

一向注重自己仪表的蔺少阁主不得不拼了老命让自己能够以一个正常的姿态见秦般若。所以为什么要着急见秦般若？不知道啊，又不是他说的。

秦般若昂首阔步，鬓边一支步摇微微轻摇，却一丝声音也无。蔺晨逆着光看不清她面上神色，只见她姿态端庄，身姿款款，隐约间有香风渺渺，也就知她过得还可以。

秦般若轻抿了抿嘴，依旧抬着头：“什么事？”

蔺晨不好说无事，回道：“就想问问你伤到没有，要是伤到了，那我的功夫岂不是白费了。”

秦般若仍是冷冷的：“没有，还有什么事吗？”

蔺晨本来不过是想着和秦般若应酬几句，等她走了自己好从床上起来收拾妥当，然而秦般若这种冷淡态度激起了他抬杠的本能。

“般若，话不能这么说啊。我好歹也是救了你啊，你能不能把头略微低一点，正眼看着我说句好话啊？”

“蔺少阁主莫不成救人就是为了图报？那般若在此多谢少阁主了，另外，还请少阁主自重，般若与您非亲非故，直呼姓名恐怕不妥。”

蔺晨一嘬牙花子：“嘿，我怎么不自重了，你是我爹的义……”蔺晨强咽下去后半句话，又让秦般若占得先机：“蔺少阁主是自重，您自己是重的很，绝非常人能比。”蔺晨噎了口气，突然咳起来，秦般若顺手倒了杯水递过去。

秦般若出门时正碰见背着药箱等在门外的晏大夫，难得的微红了脸向他行礼。

晏大夫眯着眼呲着牙踱着步子朝里走，蔺晨咳的快要翻白眼了，只能朝晏大夫翻几个白眼表示对他医者仁心的质疑。

晏大夫倒也不急，只等着他咳完才说道：“我本来还怕你心火阴虚血脉堵塞，如今看来和秦姑娘吵过一架刚刚好。”

蔺晨不说话，闭目养神，似老僧入定。

“懂懂懂，年轻人脸皮薄，小两口拌嘴我也见过不少，你可别害臊了，再又憋出毛病来。”

蔺晨就算是坐化在这儿了，此时也得惊坐起。

“谁夫妻小两口了！谁脸皮薄了！我爹喜欢乱点鸳鸯谱，您怎么也跟他学呢！我们这清清白白地江湖朋友怎么就成了小两口了！就秦般若，啊。”

晏大夫又说：“你刚才怎么不提她是你义妹这回事了，你一提，这夫妻不就变味儿了。”

蔺晨摸了摸鼻子：“嗨，我爹趁人家脑子不清楚占了个便宜，我总不能也趁人之危。”

“嘁，装。你怀里那只金钏不是定情信物又是什么？跟我装。”

蔺晨没能来得及反驳，在他想出答复之前，晏大夫照顾人把他又给翻回去了，然后拆布换药。蔺晨解释自己清白的机会，消逝在闷在胸口里的痛呼中。

蔺晨一直觉得总管看自己的眼神有点怪，他当然没这个胆去问他，所以当他暗中得知琅琊阁开始找人做喜被喜服的时候，蔺晨萌生了逃到南楚隐姓埋名的念头。蔺晨藏在袖中的手暗暗把玩着一直没有还给秦般若的金钏，脸上晦暗难明。

“大总管，现在做什么喜被啊？”

老总管一笑道：“反正早晚用的着，您总不能终身不娶吧。”

蔺晨噎了一口气又道：“这么早做再放坏了。”

“不早，”老总管笑得眼睛埋在条条皱纹中，“就最近的事了，老阁主连聘礼都准备好了，就怕人家不愿意。”

尽管蔺晨还是很想解释什么，但是他更想知道自己在亲爹心里值多少钱。

“多少聘礼？”

“老规矩，半个琅琊阁。”

蔺晨在这一刻体会到了何为人情冷暖，世事无常。

“老阁主说了，实在不行还是可以再让让价，只要人家愿意嫁，琅琊阁可以四去其三。”

蔺晨欲哭无泪，揣着袖子闷头冥思自己到底是有多不肖，竟落得这般田地。

“老阁主说，您虽然读过书，会些武，但毕竟年纪大了，不似那些青年公子，您要是有梅盟主的体态也少操些心——对了，最近的荤食油星我已经让厨房减了——老阁主还说您平时举止轻浮，又爱四处弄这‎‌‍美‍‎‌‍人‍‍‎‌‎榜，连山里的比丘尼都不放过，实在是罪过罪过，所以只希望女方不要太嫌弃您，多给一些聘礼，也不需要人家备嫁妆了。”

蔺晨差点当场哭给他那隐居在后山的爹看。

蔺晨不是个怂人，自幼上房揭瓦都不算个事，学会纵云梯就敢和天公试比高。所以他在秦般若门前差点走出一条沟渠来绝对不是因为怂，他可能就是想在这儿走一走。

秦般若一把打开房门，问道：“蔺晨你有完没完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蔺晨干笑几声道：“般若，你看你岁数也不小了，平常人家这岁数孩子都能……”秦般若红了脸，把门板拍在了蔺晨脸上。

蔺晨依旧只能在门前徘徊，如同一头默默耕耘的老牛。

夕阳西下，蔺晨无法只得自己壮起勇气举手扣门，手到门前又踌躇，还是来送饭的丫鬟帮他们少阁主叫开了门，蔺晨接过食盘，顺便让人给自己添副碗筷，他就这样挤进了秦般若的屋子。

蔺晨巴巴地做在她对面，低声道：“般若，我和你商量个事吧。我爹着急让我娶亲，拿出大半个琅琊阁来送人。我琢磨着肥水不能便宜了外面的小丫头，你我认识这么久了，能不能帮我这个忙。正巧咱们俩岁数都不小，也不算互相耽误不是。”

“你什么意思？”秦般若冷冷的看着蔺晨，手里还端了碗汤。

蔺晨盯着那汤碗，冒着被泼一身的危险，放开胆子坦坦荡荡说道：“秦般若，我就问你，你能不能帮我一把嫁给我，能就能，不能我再多求你几天。”

秦般若顿了一刻，瞪大着眼睛看向蔺晨，突然嘴角一扬笑了起来，勾人心魄。蔺晨已经做好挨一巴掌的准备，只听得秦般若道：“那我帮你一把吧。”

蔺晨喜出望外，一把扯过秦般若的手来，把她唬了一跳，直往后躲，蔺晨从袖子里掏出那个金钏往她手上戴去。

“江湖儿女，答应了就不能反悔，金钏为证，你要是反悔了可是违背江湖道义的。”

秦般若总算是夺回了自己的手，再看时蔺晨已经状若疯癫地仰天大笑出门去了。

秦般若轻抚腕上金钏，浅浅地笑了，轻声道：“真傻。”也不知是在说蔺晨还是在说自己。

窗外天色已晚，却挡不住这春意烂漫，如花似锦。

我愿以此生降你一身热火，暖你你心头冰雪，唯留下春意浓浓。

-----

2017-05-03 首发乐乎

（当时）伪五一更文，送给劳碌命的蔺少阁主

（当时）论明天二模还在更文的我算不算是看开了

没能好好虐师哥真是遗憾

撩完就娶，业界典范，希望日月虫莽好好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