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般若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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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般若打小就比平常孩子聪慧，可是再聪慧的孩子也还是个孩子，如何敌的过蔺晨这匹老狐狸。

在蔺晨口吐莲花的忽悠下，秦般若成功的相信了璇玑公主要周游四海，把幼徒交付给了故交照顾，论辈分蔺晨正当是般若的师兄。蔺晨还信誓旦旦地说，当初是璇玑公主亲手把秦般若交到他的手上的。

对于为什么秦般若会这段经历毫无记忆，蔺晨痛心道，秦般若初来琅琊山，失足落进山涧，幸亏被山边野松接住，不然定要香消玉殒。或许是磕到了脑子，也或许是救命时用了虎狼之药，她转醒过来脑子不太灵光，倘若她不信，夜间就寝时可看看身上的留下的疤，手臂上就有好几条。秦般若撩起袖子看看，果然腕上便有几条交错伤痕。蔺晨见她已信了六七分，立即又擂胸顿足，痛心疾首表示自己看护不周，以致师妹受此重伤，有负重托，日后如何面见璇玑公主。秦般若不疑有它，安安心心地在琅琊阁住了下来。

只是蔺晨担心秦般若这毛病不知何时会好，若是什么都记起来，那他蔺晨不免得又多一条拐骗妇女的罪名。那时秦般若再自尽，恐怕外面便要流传琅琊阁少阁主逼良为娼的故事了。

所以蔺晨只好把秦般若安排到自己院子隔壁住，又只好每天把她带在身边。于是，蔺少阁主的书桌旁多了几只软垫，软垫上放着几个机巧玩具，玩具旁散落了些点心渣子。

每天，人们都可以看到这样温馨的一幕。蔺晨在案前批阅文书，秦般若趴在一堆垫子里玩机关鸟，蔺晨不时要催秦般若喝水，秦般若到时辰要催蔺晨去吃饭。

夕阳西下，秦般若不知何时蜷在蔺晨膝边睡着了，手里握着一只九连环，嘴角粘了些糕饼渣子。蔺晨本想叫她来喝水，不见她答话，低头一看才知她会周公去了，从一旁取过一件衣袍，轻轻为秦般若盖上。

门口目睹一切的老总管长掬一把老泪，差点道一句‍‍‎父‎‍‎‌‍女‌‍‎情深。

娘唉，第一次发现少阁主还有当慈父的潜质……

一直以为小阁主会被丢给自己带大……

不禁又想到了少阁主小时候和少阁主带飞流的时候……

老总管又老泪纵横，可能他们少阁主只对闺女慈父吧……

所以什么时候提一下告老还乡有关事宜。

蔺晨朝门口的管事示意一下要轻声，压低了声音问他：“什么事？”

“少阁主，阁主说今日冬至，要与您和秦姑娘一同用晚膳，着厨房包了几样饺子。”

蔺晨望了望窗外的山崖劲松，思忖着自己提溜着秦般若一路跑下山，他爹能不能追的上。他估量了一下秦般若的体重和他爹夹着拐棍使轻功的脚程，感觉自己能赢一把，此时他又不禁摸了摸怀里的银两，打算下山后的行程。

然而这一切都瞒不住老总管的眼睛。

“少阁主是要难为属下吗？”总管凑近冲蔺晨笑了笑。

“不敢。大总管何出此言？我不过是午膳吃得多了，恐怕晚上……”

“阁主不过是想与您叙叙事，父子家事，您陪老阁主谈谈天又怕什么？”

蔺晨自知在劫难逃，又道：“既是我们父子论事，就不必叫秦姑娘陪席了，她正睡得好，让人……”

管事有笑了笑，颇有些运筹帷幄的豪气：“秦姑娘不过少年心性，一听用膳自然就有了精神。我琅琊阁向来好客，秦姑娘在山上住了这么久，那便算是我琅琊阁的自家人。少阁主，这也是老阁主的意思。再者说，少阁主以为老阁主特地遣属下来办的事，会是什么好办的事不成。”

蔺晨无语，只得任由他叫醒秦般若。

果然秦般若上一刻还懵懂不清，在听到“尝尝我琅琊阁的饺子有何不同”后，精神抖擞地拉着蔺晨往外走。

蔺晨很想知道管事来琅琊阁之前到底是干拍花子还是拉皮条的。

既然这一刀是免不了了，但总能垂死挣扎一下。

蔺晨与秦般若私语道：“一会儿要见我爹，他脾气古怪，你不要多语，什么事情吱吱唔唔能岔过去就岔过去。还有，他问你有关我的事，你千万不要随便答应，应付不过去，就只笑笑便是，听到没有？”

秦般若哪里是那么好哄的。

“凭什么？”

“嘿……”蔺晨本欲发作，眼见路途无几，又柔声道，“我回去给你变戏法看好不好？”

“还有呢？”

“你个小没良心的，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秦般若柳眉一挑，倒似有些当日红袖招主人的模样。

蔺晨又认了怂：“你提便是。”

“你教我武功。”

蔺晨以为秦般若所求再不过是让自己唱歌跳舞，就算是再穿长裙跳一次扇子舞他也能忍，只是这习武一事，他万万不能答应。

“晨儿。”

蔺晨尚未来及答话，老阁主的呼唤就响在耳边。

蔺老阁主此生最得意之事便是有蔺晨这样的儿子，然他此生最遗憾之事便是只得了蔺晨一个孩儿。

每一个风流公子都有一个生女儿的梦，蔺老阁主就算是老了，那也是个老风流公子。

是以老阁主一见秦般若娇憨模样，便愈发觉得蔺晨那死小子实在是不招人待见。叮嘱了秦般若一路的蔺少阁主，眼瞧着她阵前倒了戈。

秦般若一口一个蔺伯伯，叫的老阁主把眼角的褶子挤成了两条大鱼尾。老阁主也是个果断的人，当场认了秦般若作弟子，又一挥袖子把这对‌‎兄‌‍‎妹‍‎‎‍搬到一个院子里去住了。趁着秦般若不注意，老阁主冲蔺晨挤了挤眼睛，笑得意味深长。

蔺晨还能说什么，只能掩面长叹息，感慨一声：秦般若，你的良心叫小狗啃了吗！

琅琊阁向来是效率极好，一顿饭的功夫，秦般若就可以到蔺晨隔壁休憩了。自来了婆子领着打哈欠的秦般若回房，蔺晨抖了抖袖子，也打算先走为妙。

“晨儿，再陪为父喝两杯。”

蔺晨只得坐下，揣着袖子，让他爹明明白白看见他的生无可恋。

“你还不高兴！你的心思老子还不知道！我刚把过她的脉，这病有好转迹象，你还不快趁这几天跟人家培养培养感情，日后见面自有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绪。”

“爹，我哪里有那种心思。”

“没有！”老阁主抄起拐棍隔着空去敲蔺晨的头，“你贵庚啊蔺少阁主，年过而立啦！老子我当年有你这么大的时候，你娘都有谱了，再过两年都有你了！你瞧瞧你现在，别说八字那撇，就连毛笔头子你都欠奉。再等几年成亲你就叫霸占民女老来得子了，你知不知道！要是你爷爷在世，你信不信他能把你绑进洞房！”

蔺晨半卧在地上，躲闪着乱雨般迎面而来的拐棍，他还能说什么，他是不是还要谢谢他爹没有直接把他塞秦般若床上。

秦般若这声师兄可不是白叫的，之前蔺晨顶多也不过是脸上被抹些墨，衣服被拿去擦手，时不时被嘲讽是个胖子。自从两人住了一个院子，蔺晨方彻彻底底地知道了带孩子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先不说秦般若挖蚂蚁窝，撅坏了他辛苦养活的兰花，也不说她偷往砚台里注香油，不止一次污了蔺晨的书，往蔺晨头上插花的事也可以忍，最蠢的也不过是陪她打打雪仗，堆堆雪人。

只是转年入春以来秦般若夜间惊梦的次数越来越多，蔺晨既恨极了自己的好耳力，又暗暗心痛隔壁梦中哭醒的秦般若。

小儿夜惊服些安神的药也就是了，蔺晨也就给秦般若磨些珍珠粉犀角备着，着人每天为她多梳几遍头，通通血脉，又打了两个金钏赠给她宁神。可是秦般若依旧夜夜惊醒，哀泣不休，蔺晨为她把了脉，心中大概明白是应了他爹的话，这麻痹人心的毒，快要散了。

但凡秦般若清醒过来，她便再也不会追着他叫他师兄，她便再也不会支着两手往他脸上抹土，她便再也不会在犯了错后拉着他袖子撒娇了。是他蔺晨毁了红袖招，秦般若只会笑着叫他蔺少阁主，然后在死前喷他一脸血。

秦般若记起的事情越多，她的神智越混乱，她会轻轻哼起当初红袖招里时兴的小曲，她渐渐爱穿艳色的衣裙，她会在午睡时叫着师父哭醒，然后看着眼前的蔺晨的大脸问他是谁。

蔺晨已经想到会有这样一天，他会失去那个为一只受伤山雀伤心的师妹，只是他从未想到这天来时，他是这般不舍。

蔺晨接到暗卫的密报，一路飞到悬崖边上，秦般若穿了一件红裙，孤立崖边看着山间迷雾出神。劲风凛冽，吹动她衣袂翻飞，似要乘风而去。

“般若，”蔺晨压压心惊，强笑道，“跟我回去，吉婶要教你做团子呢。”

“你是谁？”秦般若并不转身，仍旧看着山雾中朦胧的远方。

“我是蔺晨。”

“师兄吗？”秦般若轻笑了笑，“你不是我师兄，你是琅琊阁主蔺晨，师父死了，我又是谁？”

“般若，跟我回去好不好？晚上会吃红烧肉，你一向喜欢的。” 蔺少阁主上前几步，想要拉回秦般若。

秦般若清叱一声：“别过来！”她缓缓转过身来， 满面泪水， 风华绝代，“我是谁？我是秦般若……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蔺晨，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秦般若微微一笑，哀凄面容半隐在山雾中，眼角一滴泪若隐若现。

“蔺晨，多谢你，再见。”

秦般若后退几步，阖眼跳进了山崖，蔺晨抢步上前，只扯到了她的袖子。蔺晨未加思索，亦旋身跳下，脚尖轻点山壁，呼吸间便落到秦般若身旁，将她拥在怀里。

“小没良心的。”蔺晨紧紧抱着昏迷过去的秦般若，像是拥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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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4-09 首发乐乎

好想抱抱可爱的小般若。

感谢蔺老阁主神助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