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ὢ・᷅ )
-----正文-----
边上的万小桃别过眼去,拿手撑着额头,一副被击垮的模样。郝年看得更加揪心了,忙跑到大哥面前,试图阻止郝重山继续施暴。
“今天不是哥的生日吗?”他试图转移焦点,但依旧没人理他。
待擦干额头上的血痕后,郝景才把自己弟弟拉到身后,轻飘飘来一句:“爸妈知道我喜欢男人了。”
“你-”郝重山似又被激怒,双眼发红,表情简直要吃人。—“你个混账东西。”
郝年如遭雷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有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因为自己喜欢男人,所以做了个大哥出柜被父母修理的梦。
然而万小桃的哭喊声及时将他拉回了现实,他不得不以旁观者的身份,围观一场将来有可能出现在自己身上的暴力事件。
“你好的不学学坏的!”万小桃掩面痛哭,凄厉的叫声让郝年浑身上下起了鸡皮疙瘩。
原来他妈不永远是知书达理、温文尔雅、言行举止处处透着端庄的体面教授,原来他妈也会像个普通人一样,做着痛苦不堪的表情,任由涕泪洒满脸,再做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郝景从头到尾都很平静。
从他爸妈知道他从C大退学且跑去市中心开了间酒吧而前来质问,到他坦诚相告自己喜欢男人——退学是为了那男人,开酒吧也是那男人,再到后来他纹丝不动地扛着来自他爸的暴力伤害,他的心情始终都平静如水。即使是现在,一家人全在这,也没能让他的内心掀心半分波澜。
“不想见我,那我就搬出去住了。什么时候你们能想通了,能接受了,再打电话给我。”郝景面无表情地吐露了长长一段话,而后转身就要离去。
郝年一把攥住了他哥的手,眉心依旧紧锁着,眼神透着三分祈求,七分不舍:“哥,你以后还会回来吗?”
“滚出去就别再进我家门了!”郝重山暴躁的一挥手,转身回了卧室,房门被关得嘭嘭作响。
万小桃依旧在流泪,只是双手变成了轻拍自己胸口,口里呢喃要去吸些氧气。
过道上只剩下了兄弟俩。
郝景给弟弟使眼神,表示:你也看到了?
郝年低头紧咬下嘴唇,他怕自己一开口就要哽咽。使劲平复几分钟后才嗫嚅道:“你出去住哪?要是有长期居住的地方可以把那地址告诉我吗?”
郝景笑了笑,把手掌放到他脑袋上,温柔抚摸道:“地址回头发给你,我跟我对象住一块,你没事还是别来打扰的好。”
郝年噗呲一声笑了。
“不过,你可以来酒吧找我,就在市中心的锦瑟街上,名叫”绯色。“郝景对这个弟弟还是很有感情的,临走前掐了下他脸蛋,笑道:“好好学习,累了就来我店里,哥请你喝酒。”
“我还是未成年呢。”
“没关系,总有一天会长大的。”
郝景潇洒转身,什么也没带就迈出了家门。
郝年站二楼阳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鼻头有些发酸。
哦对了,他准备的礼物还没送出去!
他赶忙跑回房间,从书架上拿下包装好的礼物,里头是一张黑胶唱片,暑假那阵去港城旅游时淘到的。现在人走了,礼物没能送出去,他低头细细打磨上面的包装,心里微叹了一口气。
原本该喜庆的日子突然演出这么一场闹剧,家里三人心思各异,唯一能肯定的是这三个人心里都不好受,至于原因,就大相径庭了。
到晚上八点多时郝年扛不住饿,偷溜下来找些吃的。经过白天那事后,老两口像是彻底蔫了,待在卧室至今没出来。
冰箱里放了一个大蛋糕,里头还摆了好些买的食材,他翻了一下,全是他哥爱吃的那些,心里顿感唏嘘。
鉴于实在没什么干粮可吃,他干脆把那蛋糕拿了出来,拿起刀子给自己切了好大一块,然后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
吃到一半他才想起来拍照,然后给他哥发了过去-
奶糖三分甜:哥,生日快乐!你的蛋糕我帮你吃了。
哥:谢谢年年,多吃点[偷笑]。
奶糖三分甜:哥,你今天生日怎么过啊。
哥:有对象陪我过。
奶糖三分甜:噢噢。
郝年有些窘,还差点咬到舌头。
奶糖三分甜:哥,你背后的伤怎么样了?
哥:没事,对象可心疼了。
郝年脸上有些糗,他这是上赶着吃狗粮来了?不过他哥也太过分了。
奶糖三分甜:那我去看书不和你聊了。对了,你把地址发给我,我抽空把你的生日礼物拿过去,今天下午忘记了。
哥:OK,谢谢年年。
郝年继续把手头的蛋糕解决掉,吃完了觉得喉咙有些齁,把剩下的打包放回冰箱后便去了客厅,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喝起来。
万小桃不知什么时候下来的一楼,走路静悄悄地,挨着郝年坐下时人差点被吓个半死,嘴里的茶几乎要喷出去。
他赶忙吞下那口茶水,再擦擦嘴问道:“妈,有什么事吗?”
“唉~”万小桃只摇头叹气。
郝年清了下嗓子,迟疑地开口:“是不是还是因为哥那事...”
果不其然,下一秒万小桃又开始痛苦掩面,郝年害怕极了,立马抽了好多张纸备着。
“没事,”万小桃朝他摆手,情绪似乎已缓过来。
她重新看向郝年,挺直的背此刻有些佝偻,眼角也多了几分沧桑。--“你们很恨妈妈吧?”
郝年心里大惊,慌乱开口:“怎么会...妈,您别想太多。”
万小桃把视线转回去,怔怔地盯着某个地方,自言自语道:“我确实是一个不负责任的母亲,对你俩,我都没有尽好教育的义务。”
郝年顿时有些心疼,“妈,您别这么说...”
诚然他对自己父母确实有那么些不满,但心里对他们的还是保有爱戴和渴望的,也不想看到他们痛苦憔悴的模样。
万小桃又重重叹了口气,而后忽然看向郝年,开口道:“我们只有你了。”
郝年紧张得狂吞口水,心脏砰砰跳得厉害。--“不是还有哥吗?为什么你们不接受哥。”
“哪个父母能接受自己孩子是同性恋?”
万小桃的职业是医生,在这方面本该比别人豁达些,何况她往年带过的一届学生就有一个是同性恋,当时还遭到了周围的许多非议。
她身为老师不仅没跟着一起嘲讽,还经常给那个学生做心理疏导,对他也照顾有加,后来那学生去国外深造前还专门来家里感谢了她一番。
可就是这么个通情达理的万教授,却接受不了自己孩子是个同性恋的事实。
郝年也不知说什么好,他在心底思考:将来自己若是出柜,那他爸妈岂不是彻底崩溃?想到这他心里突生怯意。
在客厅安慰了好一番万小桃后郝年才回了自己房间,父亲依旧闭门不出,也不见他有什么动静,就像是心死透了一样。
郝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睁眼直到天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