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山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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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单独接受这种死亡冲击,心脏简直要被吓到爆炸,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应了那句话,人在以为自己快死的时候总能爆发出无限潜力,反正在我的奋力挣扎下,那钢爪一样掐着我脖子的手居然慢慢松开了——虽然事后我发现自己能挣脱其实只是因为那个人并没有下死手。
不过当时在极度恐慌之下,我确实连救命都忘了喊,眼神死死盯着那张有些扭曲的脸,口中破碎地发出几个无意义的音节。
那人似是仔细端详了我一会儿,手仍卡在我的脖子上,身体却慢慢绕到我身后,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慌忙去掰他的手,却发现纹丝不动。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做了个安慰性的手势,我还没来得及骂出口,他就用力捏了一下我的后脖子。
顿时,我的意识迷糊起来,恍惚中只记得他拿出了个什么东西,取了我一小撮头发,还剪了我中指的一个指甲。
等我意识完全清醒的时候,那个人已经不见了,我一个人呆坐在围栏旁边,屁股底下湿了一块。黏糊糊的湿意让我浑身一紧,我心想这他妈不是吧我好歹还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怎么在这里被吓出了屎?想着就伸手往下摸,摸到之后稍微镇定了一些——是之前踩到的那坨鸡屎,现在正一点没剩地糊在我裤裆上。
我瘫在地上,望着这栋诡异的房子,终于正视了自己真的是个菜鸡这个事实。我伸手摸着口袋,准备打电话叫阿头过来救命,结果一摸之下只发现了那个根本没屁用的电击枪。
Shit!我暗骂一声,反应过来这肯定是我当时掀东西的时候把手机一起砸过去了,一并扔了的好像还有车钥匙。
我站起来,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进退维谷的处境,如果我现在掉头就跑,我身上完全没有现金钱全在手机里,只能徒步二十八公里走到县城去睡天桥,然后考虑怎样跟大山解释我一不小心把他的二老婆扔在了荒山野岭,而我要是进去,说实话我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刚刚那个运气。
但现实并没有让我犹豫多久。
“你死了没~你死了没~你死了没~”听见这久违的声音,我一个激灵,卧槽这不是我给二条的专属铃声吗?这小子消失了半年我一度以为他遭遇不测了。
我咽了咽口水,行吧,我就拿个手机,一拿到立马走。我这样说服自己,咬咬牙又重新冲进了房子。
推开门的一刹那我才想起屋子里还有个白猿精,我的呼吸凝住了,眼睛捕捉着那个庞然大物,一看之下却发现它并没有我之前以为的那样高,最多只有一米七,它站在楼梯旁边,背对着我。
二条的铃声依然在不屈不挠地响着,我看见白猿精脚底下有幽幽的亮光,估计就是我手机的位置。我定了定神,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掏出电击枪,一把从后面冲过去把它扑倒就想先下手为强,但一撞之下我才发现事情好像有点不对,这白猿精上半身怎么他妈的是空的?
刚才濒临死亡的窒息感还残留在我的大脑里,即使我清楚地看见这白猿精空荡荡的衣摆,我也不敢轻易迈出脚步。手机铃声不依不饶地响了半天,终于停了,我的脑子终于也清醒了一点,咽着唾沫走近那东西。
走近撩起那衣服一看,我立刻一股无名火起。
那底下居然他妈的是只穿山甲!
我之前在楼上看到的白猿精就是这么个玩意,很可能是在后院里哪个旮旯里趴着,等我上二楼就癫癫地蹲进这尸堆里。在它背上绑着一个三角支架,架子中心顶着一根手握粗细的木棍,棍上架着衣架,衣架上挂着衣服,衣服上糊了点油漆。
就这么一个莫名其妙而且无比粗劣的小装置就把我吓得魂不附体,实在是太丢人了。想通之后,我几乎想当场用我手里的电击枪把那畜牲电死,让它也尝尝屁滚尿流的滋味。
但这想法没过多久就烟消云散了,第一我自己傻不愣登地被吓个半死,怪不得别人,第二我也犯不着和一只穿山甲置气。不过冷静下来之后我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东西,我和穿山甲四目相对,心里说,竟然不怕人。
穿山甲可以说是最胆小的动物之一了,通常来说有点动静就立马缩成球滚得无影无踪。但我眼前的这一只,不仅在刚才那种动静之下没被吓走,甚至还饶有兴致地和我对视,我瞬间做出了判断,这只穿山甲很有可能是被特殊培育出来,专门干这种活儿的。
但我想不通,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要专门培育一只大胆的穿山甲呢?实拍葫芦娃的特邀演员吗?那我是什么,蛇精?
我百思不得其解,伸手想敲它脑壳,来转移一下注意力,结果那穿山甲居然朝我扬了扬爪子,野性颇重。
不过我没去管它,先是捡回了我的手机,谢天谢地屏幕没有碎成渣,我先是给二条回了消息,说我这里有点不对劲,但目前还活着云云,之后就把手机收起来了。
但等我干完这些,我发现我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无所事事的状态。
继续探查收集信息,我肯定不敢,说不准那河童是看我初犯饶我一命,我再作就杀了拉倒。但不探查吧我又觉得亏了,我花了大把力气才来这里,浑身是屎地回去,怎么想都不能接受。
我正在犹豫,突然那些狗和鸡的尸体动了动。我心说那穿山甲真是烦,又搞什么幺蛾子。想着我就走过去看,发现穿山甲动的不是鸡和狗的尸体,而是在舔那女尸的脖子。
我皱眉,心说该不是这东西吃死人养的吧,怪不得不怕人。
然而事情大大出乎了我的预料。
它的舌头伸进女尸的脖子里,卷出了个黑色的东西,似乎还是活的,在它舌头上挣扎扭动。没等我看仔细,一只古铜色的鸡爪般的手就探过来,一把抓走了那黑色的活物。我大惊,猛地后退,绊到尸体差点翻倒。原来是刚刚掐着我脖子的河童!
现在一看根本就不是什么河童,而是个极其精壮的佝偻老人。我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一时竟默默无言。
“你还没有走?”老人把黑色东西往兜里一放就不管了,反而看向我,“想死?”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总不能回答因为想电这畜牲一顿而留下的吧。
“C级档案组什么都没告诉你就让你来了?”他又说,“好嘛,跟以前一个德行。”
他也知道C级档案组?难不成……我心中顿时把档案人全家骂了一遍,原来除了我还有人领了这个任务,那为什么出发之前居然不跟我通个气?
看我被自己人吓死好玩吗?
我定了定神,忙问:“您也是组织的人?您知道什么?”
他看了我一眼,又转过头看了一眼仍然舔舐尸体的穿山甲,道:“我不知道什么组织,我只知道,你要是继续下去,就会和现在躺在这里的两个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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