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最冒险的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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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电影之后两个人就各自回房间睡了,不过像是有后遗症似的,贺煦总觉得自己转过身之后会有什么东西突然窜出来抓住自己的后背,所以他辗转反侧还是没有睡着。
他睁着眼睛刷着手机,直到再没什么可刷的,干脆又点开了英语软件听起了听力。
床头的三档灯被他调到了一档,侧着身子枕着手臂闭上了眼睛。
忽然窗外响起了巨大的声响,贺煦心惊了一下连忙摘下耳机抬头向窗外看了一眼,等到绚烂的烟花颜色透过了窗帘,他那一瞬的惊诧才被安抚。
...放个烟花而已。
他吐了一口气,皱着眉头把英语听力的音量往上调了调,直到耳膜都震得有些发麻还是没办法掩盖掉烟花的声响。
他没办法只好放弃了继续听听力的想法,想着去客厅倒杯牛奶,或许还能有助于睡眠。
不过他人还没从床上下来,就听到自己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贺煦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不至于吧?
不就是看了部鬼片吗?有这么灵验?
还是听听力到幻听了?
可是那阵敲门声还在继续,贺煦的动作僵在那里,躺下也不是,下去也不是。
下一秒门外属于彭舟的声音清晰了起来,“贺煦你睡了吗?我可以进来吗?可以进来吗?可以进来吗...进来吗....来吗...吗?”
他边敲着门,边拖着尾音,敲门声也越来越有气无力。
贺煦都能想象到他趴在门口闭着眼睛敲门的样子。
这个时候他才忽然觉得自己的智商掉了线,都忘记了这个房子里还有一个人。
贺煦有些恼怒自己短暂的掉智,也懒得给他开门,直接又坐回了被窝里,冲着门口喊,“门没锁。”
话音刚落彭舟就快速地钻进了门,手里还抱着个枕头,踩着他的史迪仔拖鞋直挺挺地站在那里。
贺煦无语,“大半夜的你睡觉到我房间干嘛?”他又看了眼彭舟抱着的枕头,“你那枕头是你防身武器?”
彭舟摇摇头,“是我的睡觉伙伴。”
“那你回你房间睡去啊?你跑过来就是来给我展示你的睡觉伙伴的?”
彭舟又摇了摇头,转过身指了指窗外,“放烟花了。”
“哦。”贺煦点点头。
“你怎么就哦啊?你难道不怕放烟花吗?”彭舟又走近了一点,神情非常严肃。
贺煦觉得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怕放烟花?”
彭舟又靠近一步,后来干脆直接坐到了贺煦的床上,理所应当地说,“我怕啊。”
贺煦:“?”
贺煦:“所以?”
彭舟眨眨眼,“要不然一起睡吧?”
贺煦愣住了,他消化了好几秒,指了指自己,“你和我睡啊?”
“不可以吗?”彭舟还没等贺煦点头,也不跟他客气边说边钻进了贺煦的被窝,“好兄弟一起睡有啥的?”
贺煦往旁边挪了挪,说话都有些磕巴,“不..不了吧,我觉得...这烟花很快就放完了,你等等再睡也行啊。”
彭舟看着窗外长叹了一口气,“不,它放完肯定过一会还会放的,真的,我经历过好多回了。”他把自己的枕头放好,“而且我对深夜放烟花的阴影不止在放烟花的那几分钟,还有之后等待它下一次响起来的恐惧中。”
贺煦转过头问他,“那你以前怎么办啊?”
彭舟说,“和我哥睡啊。”
贺煦:“你哥要是不在家呢?”
彭舟耸耸肩,“那我就通宵,干脆不睡了。”
贺煦还是无法理解,“不就是个烟花吗?你大白天放个烟花也要跑出个几十里地去?”
彭舟懒得多费口舌,拉了拉被角,“大白天有啥好怕的,你大白天会怕鬼吗?”他指了指贺煦床头还亮着的床头灯,“关灯,睡觉。”
躺好了之后还催了催贺煦,“快点。”
贺煦也没办法再赶人了,糊里糊涂地听他的话把灯关了。
“晚安哈。”彭舟的声音低了下去。
贺煦:“...晚安。”
等到彭舟那边彻底没了声儿,他才慢慢地躺了下去。
刚刚躺平之后那种不自然的感觉就涌了上来,他感觉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贺煦从很小的时候就自己一个人睡了,长大之后也几乎不会有人跟他睡在一起,身边这种明显的存在感让他觉得紧张又带着其他的感觉。
说不上来是新奇感还是刺激。
月光再缠绵此时也透不过窗户,反而是窗外的烟花消停了一会又放了起来,闪亮几瞬又黯淡下去,震响与心脏颤麻同步,每一次的响声都仿佛是一颗巨石撞击。他揉了揉心口,微微坐起身看向了彭舟。
彭舟好像入睡得很快,没过多久他就好像已经睡着了,只是被子有些窸窣声,像是彭舟不自觉地拽着什么。
在烟花亮起来的刹那,贺煦好像看到了他皱起来的眉毛,他好像是真的挺怕烟花的。
正当贺煦犹豫着要不要将耳机塞在他的耳朵里当作耳塞时,下一秒他却清晰地感觉到旁边的彭舟往自己这边挪了挪,他们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贺煦睁大了双眼,直到旁边的人的手搭在了自己的手腕处。
“让我搭着点,碰不到什么东西我睡不着。”彭舟说这话的时候嘟嘟囔囔的,贺煦听完之后琢磨了好久才知道他说了什么。
好像时间从彭舟触碰到自己的那一瞬间就定了格,他的呼吸也凝滞了,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肢体的触碰对于贺煦最为致命,看电影时的那短暂相触都让他无措了好久,更何况此时那人的手越攥越紧。
手腕处的脉搏跳动好像热烈了起来,那人手掌的温度传来,焦躁感蔓延至五脏六腑,一时间忘了思考,像是忽然进入到黑暗的洞穴,洞穴里是清晰的呼吸声,是炙热的体温,是不可逾越的鸿沟,百般煎熬不得解脱。
他的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膛,理智也在叫嚣着再接近一点。
如果反握住他的手会不会吵醒他,如果俯下身在黑暗里印下一个吻他会不会发现,如果...
忽然彭舟像是吸了下鼻子,贺煦的思绪被打断了,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贺煦侧着头在黑暗里几乎看不清彭舟的脸,那人的轮廓被隐没了,只隐隐约约感受到他起伏的胸膛以及他轻缓的呼吸。
他毫无防备地攥着自己的手腕,温顺到想打破他的宁静。
如果可以印上一个吻,多想扰乱他的呼吸,多想听到他的急促与粗重。
可贺煦却只睁着眼睛,悄悄地用指尖勾住了彭舟的手腕,朝着他的方向轻轻地靠近,在凑近的最后一秒猛然停住。
窗外的最后的烟花陨落,房间里断断续续的光亮消失,贺煦如同荒野游荡的旅人,他在洞口驻足,最后还是选择了离开。
...他还是不敢。
彭舟的手渐渐松开了,他像是无意识地抓了一下被角,另一只手的食指轻轻挠了一下贺煦的手腕,指甲刮过皮肤,留下轻微的痒意。
贺煦又躺回了原来的位置,他闭上眼,小心翼翼地转了个身,手臂微微往上缩了缩。
彭舟的手就这样被贺煦握在了手里。
他的心仍提着,这是他最冒险的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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