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老婆亲手炖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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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雨季过去了,秋风扫落叶,冬日的颓败一出,日子就到了圣诞。年晁云和戚寒就像两条缓缓前进的平行线,在各自的轨迹上挣扎。
其实圣诞节前半个月,年晁云苦思冥想了好一阵要给戚寒弄个什么礼物,想来想去都觉得,能用钱买来的都缺乏诚意。
入冬之后,年晁云知道戚寒因为体质虚寒,每年到这时候就容易手脚冰凉,之前自说自话给他送了一副手套也不知道用没用,干脆就挑这时候给他煲点养生驱寒的汤送去。
他搜肠刮肚翻遍了网上的养生帖,还特意花大价钱去订购了一整套煲汤工具,又到超市买了上好的黄芪和乌骨鸡,准备大显身手。
之前都是戚寒给他做饭,现在倒过来了,他才知道要做出一道像样的菜有多不容易。除非是喜欢,是心甘情愿做的,才能让这过程没那么难熬。
一开始是水放少了,汤都干了还在炖,差点把厨房都烧了;第二次是忘了放葱姜去腥味儿;试了三次才勉强能煮出一锅像样的汤,一尝味道,偏淡。年晁云觉得做饭这事儿简直比登天还难,但好歹是一锅滚烫的真心。
圣诞节一大早,他就给戚寒打电话,想问他晚上有没有安排,拿起手机才想起来自己的号还被关在小黑屋里,就用了萧野的。
戚寒倒也没挂他电话,只说自己有安排了。
年晁云心里一紧张,手指恨不得把桌角都抠出个洞来,他试探:“和人约了?”
“嗯。”
年晁云说:“啊?哦,那我,我是想有东西给你,等你回来吧。”
顿了顿他突然又想到:“你——回来的吧?”
戚寒没正面回答,只淡淡回了句:“再说吧。”
就把电话挂了,留年晁云一个人在办公室发疯。他把电话打到林难那儿去,问他:“你知道晚上你们老板去哪儿么?”
林难老老实实回:“不知道,只说约了人。”
约了人,约人干嘛?那肯定是吃饭。圣诞夜吃什么饭?无非就是约会。戚寒的关系网里,最近还有谁能在这种日子约到他的?无非是江照。两个成年男人在圣诞夜约会,结束了还能回来么?
年晁云跌落在沙发上,把脸埋在手心里搓。
他都没法骗自己。
萧野看不过他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就说:“你去截胡啊,就说我见不得你和别人约会,说我想追你,咱们重新来。”
年晁云自嘲地笑笑:“不用我说,他知道。”
他这阵子前前后后意思其实表现得很明显,以戚寒的敏感,早就应该猜到了。所以戚寒给的反应也挺明显的,就是拒绝了,没有彻底闹翻,就是不想给他机会再续前缘了。
“他没点头说和,和谁吃饭就是他的自由,那个谁我也多少能猜到,有心理准备了,但我难受的不是这个事儿。”
他难受是因为刚才一瞬间,那罐无主的乌鸡汤让他想到去年躺在垃圾桶的那个布丁。
一样的事儿,一样的当事人,就是立场颠倒了。戚寒当时是什么心情,他现在终于能体会了。
萧野一时没忍住,当着年晁云的面“呸”了一大口:“您可真圣母,仗还没打呢,人就拱手相让了。我就提醒你两句,肚子里的话要说,喜欢的人要抢。爱情又不是请客吃饭,还排队拿号怎么滴?”
十点半的时候,戚寒才回家。
小区门口保安和他客客气气打招呼:“戚先生回来了?”
戚寒想这小区保安真敬业,他这才来了没多久,人就把他记住了,出入都问声好,搞得他怪不好意思的,只能把刚在路上顺手买的咖啡递过去。
保安大叔摆手推脱,说按规定不能收业主的东西。
戚寒笑:“没关系的,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
保安千恩万谢的,又忽然想到什么,犹豫着开口:“今天有个陌生男人来找您,五十多,我说您不在家,让他给您打电话他也不肯,一定要跑里面等着,我就没放他进去。”
还有下半句保安没说,别人一看应该就知道那人和他有血缘关系——从小就有人说他和他爸长得像,只不过他温和些,他爸因为长期心情影响,年纪大了,反应到面上就显得更阴郁些。
自从上次年晁云帮他爸解决了钱的事儿之后,老头安分了一阵,也没联系儿子,戚寒以为他安生了,没想到又卷土重来。戚寒猜测他是把那笔钱挥霍一空之后又欠了高利贷,天天被人上门泼油漆走投无路了,怕儿子不接电话,就用新号给他发消息。
戚寒想到他爸拿完钱每次都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就觉得很累,没由来地感到绝望。他想过无数次要放任老头自生自灭,但最后还是被他一句“那你就让我等死好了”堵得哑口无言。
戚寒虽然把他爸的号拉黑了。但逃避没有用,事情终归要解决,血缘关系是铁板钉钉的事实。而且这次终于也再没有年晁云能帮他,实在不行就只有把酒吧卖了。
戚寒心事重重地往家走。
开门前,看到地上摆着个巨大的保温桶,上面有张便利贴,写着:趁热喝。
便利贴是粉色的爱心,很难想象是那个人写出来的。戚寒摘下在手里摩挲了一会儿,拎着桶刚要进门,对面锁开了。
年晁云一脸紧张地扒拉着门问他:“回来啦?”
有点滑稽,是明显的没话找话。
戚寒没转身,推门的手缓了缓,放低声音说:“嗯。”
“这个汤我第一次弄,味道可能不太好,反正你喝不了就扔了,以后我再给你做别的……”
年晁云胡言乱语一通,自己也搞不清想说什么,只知道慌乱无措想抓着这机会再多和戚寒说两句,哪怕多看两眼也好。
戚寒终于回头,静静等着他,没抗拒也没接话,镜片后面还是平静无波。
“我没别的意思,就想和你道个歉。那个布丁……对不起啊……”
“没关系,我已经忘了。”戚寒笑笑。
“汤谢谢了,罐子等我洗了还你,早点休息。”
“好,你也……晚安。”
“晚安。”
年晁云等他说完,好像还有什么话想问,于是往前凑了一步,看戚寒往后一缩,他又退回去半肘子距离,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微信,能把我加回来么?”
戚寒关门,靠在门板上卸下浑身力气,背后被汗浸得一片濡湿,只不过晚上灯光暗不明显。
那个布丁的事儿,他说忘了,是假的。没关系也是假的。
前段时间,两人有大半个月没联系,戚寒几乎以为年晁云要放弃了,是自己说的那句“不会在原地等你”,彻底划清了他俩的界限。
他想这样也好,拖着终归是不长久的,就逼着自己没把心思再放在这上头。他觉得只要不去想,一切都会过的。
然而其实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以为自己早就在心上穿了厚厚一层盔甲,刀枪不入。一旦这人又出现在自己面前,并且突然放软姿态,黏黏糊糊又是示好又是道歉的,他还是一下就懵了。哪儿能这么容易放手,对方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柔软的春风和细密的水流,沿着丝丝缝隙渗透到他心里。
戚寒连半个狠字儿都吐不出来。
不管一年,两年还是五年十年,年晁云依然握着戚寒的命脉,知道他最舍不得什么,知道什么方法攻略他是最有效的,这种可怜又凄惨的,耷拉着耳朵的巨型犬模样,仿佛戚寒说一句重话,都是残忍的。
戚寒默默坐在桌子前面,打开保温桶盖子,一股鸡汤混合着药材的味道扑面而来,在冬夜里带着一股热气笼罩他,就连头顶悬着那盏孤零零的灯好像都有了温度。
他打开盖子,一点一点地喝。
鸡汤味道很淡,药材和肉的腥味儿都没去干净,汤上面还飘着一层油,但他依然都喝完了,干干净净连一点底都不剩。
收拾完罐子,陶爱国打来电话,劈头盖脸地叫:“卧槽我妈和我说年晁云跑你老家去了!帮好婆弄了很多芡实,还挖了几棵茶树不知道要干嘛。哦对了,我妈还说好婆把那个鸳鸯锁给他了,诶我去他还真拿的下手,这不行,这玩意儿是给你讨媳妇儿……咳……反正是给你对象的,这你得要回来!”
他连珠炮似的在电话里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戚寒却只听到芡实,茶树和鸳鸯锁。
他想,难怪刚才汤里的芡实让他想起南方老家的味道,软软糯糯的。
陶爱国在电话里喂喂半天:“你不会这么点小事心软了吧!你想想之前他怎么对你的!你清醒点!喂!”
戚寒笑说:“知道了陶妈妈,挂了我去洗澡,今天累了。”
他是真累了,也不清醒,手机上还留着几条威胁短信,号他已经拉黑了,事儿却还没解决,估计还得费钱找律师。
戚寒摸摸嘴角,有点疼,往镜子里一照发现都肿了,青紫一片。他叹气,人家圣诞夜都甜甜蜜蜜开开心心的,就他,大晚上和人在酒吧干了人生第一架。
真弱啊,他这辈子第一次和人动手,居然落得这么惨。
有家供应商之前一直给戚寒的酒吧供货,去年不做了,但是有批酒一直存在他店里,当时有个服务员用戚寒的名义给供货商打了收条,后来也一直没人记得这酒。
今年供货商突然来找戚寒要他结全款,但问题是因为当时供应商也一直没说要还是不要,有些酒放到明天就已经过期了,扔了一半。
要他按全价付钱,未免欺人太甚。戚寒是好说话,但不代表他傻。
戚寒一早想找供应商理论,没想到那边态度蛮横,二话不说就杠起来,又是砸桌子又是摔椅子,碰巧昨晚林难也不在,酒吧里没人能帮他,最后不得已只能报警。
但有什么用呢,警察来了也只能调解纠纷,劝和。至于互相之间的这点利益纠葛,还是要通过法律途径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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憨憨:我会卖惨,还会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