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5

-----正文-----

-21-

书生今日在集市上用一挂铜板淘了一株梅花，左右又挑了些花花草草，多付给那摊主十文，叫人帮他搬到家里。

上次卖书画得的银两才刚到手一天，那山下的地主就派了家丁扛着小轿来请。

说是只要书生愿意再作一副兰花图，他便愿意出十倍价格购买。

书生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江湖人抬眼看了他一眼，带着些许疑问的意思。

书生把家丁请出门后才解释道：“宜精不宜多，这样东西的价值才会高。”

话虽这样说，但书生常在清晨和傍晚，天气不那么热的时候，用他的小竹棍在地上作词写诗画画。

-22-

书生费力地把梅花树栽在院子里，从东厢的窗户里就能看到那树。

等到冬天就可以赏梅了。

虽然但是，江湖人抱着一堆东西回来的时候，收获了一棵歪歪扭扭看起来随时都要塌的树，一地还没种的花花草草。

还有一个看到他回来眼睛都亮了的小泥人。

可见书生是真的不会干活。

千真万确。

江湖人叹了口气。

-23-

江湖人先把怀里的东西扔到东厢里屋，然后又摸出靠在墙边的竹竿，撑到树的下面。

随即他打发书生把澡桶擦一擦，自己又跑去生火烧水。

毕竟小泥猴和小雪人，傻子都知道选哪个。

于是乎，江湖人终于在半个时辰后收获了一个小雪人。

书生穿着江湖人的白色内衬，像是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肩线滑到了胳膊，下摆长到了脚踝。

他站在屋外，湿哒哒地往下滴水，正在一边晒太阳，一边一丝不苟地努力挽袖子。

拯救自己的仪态，是自从书生只有江湖人的衣服可以穿以后每天都在做的事情。

-24-

饭时，江湖人盛了两海碗的凉面。

他在麻酱上面认真地堆好了胡萝卜丝和黄瓜丝作为菜码，又单独给自己淋了一大勺辣椒油和蒜汁醋。

书生吃不了辣。

也不是完全一点都不能碰，只是会吃得自己眼泪汪汪嘴唇红肿，像是受了什么欺负一样。

哦对了，还会有一点肠胃不适。

于是江湖人再没在菜里加过辣椒。

书生从本质上来说是一个柔弱的小书生，端不起来这又厚又大还盛满了东西的陶碗，只好在桌子上抱着碗，像在抱一个小脸盆。

他用筷子搅了搅面条，又像在参加什么正式的宴席、在吃着什么珍馐美味一样，一点一点小口小口地文雅吞食。

江湖人在旁边端着个海碗呼噜呼噜呼噜呼噜吸面的声音对他也丝毫没有影响。

最终，书生也只在海碗里吃了一个小小的坑，饱了。

江湖人二话没说就把碗拿到自己面前，把剩下的面也给呼噜完了。

-25-

书生看到江湖人带回来的礼物时有欣喜，也有紧张和不安。

“这……太贵重了。”

江湖人摆摆手，“我有钱。”

书生一脸为难地打量了一下这间草屋，又看了看桌上的东西。

“不然……你还是拿去退了吧，”他揣着自己一贯的江南小调说，“我吃喝住都已占了你许多便宜了，怎好再从你手中讨要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不是华而不实。

江湖人曾见过书生在院里的土地上用竹竿写下了策论。

彼时他正坐在房梁上发呆，顺便把那地上的策论也读了一读。那策论的切入角度犀利而且道理通俗易懂，能让任何一个读者都醍醐灌顶。

一个默默写，一个悄悄读。

只是那篇策论只写了一半就被书生用水给泼了。

等到下午，地干了，就被换成了小狗戏球图。

书不是华而不实的东西。

这些书都是那书苑里读书人为之争论的国策和大拿的见解。

是书生会一改往日的颓唐、兴致高昂地写在地上的治国理论。

江湖人想，这应该也是他最珍视的东西。

不是华而不实，不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