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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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京院典明在一个普普通通的早晨醒来。
他走下病床,床头机器开始滴滴鸣叫,他很好奇地看这不知名仪器,印象里不曾见过这种东西。房间空无一人,空气带着些微凉意,一切都是崭崭新的,洁白而明亮,如一场悠长的梦。他打开房门,重新投入沸沸扬扬人间。
墙上印着SPW的纹样,但和他记忆中的稍有不同。有护士被仪器的声音唤来,见到他发出一声惊叫,忙不迭转头跑开,边跑边呼唤道:“博士,空条博士!他醒了!”
花京院略带惘然地冲她点点头,冲走廊里其他人礼貌微笑,他为自己造成的小小骚乱迷惑不解,不明白是什么导致那位护士小姐如此反应,同时暗自疑惑,承太郎在哪里?以前不曾听闻他提起家中还有一位博士,是什么远房的亲属吗?
梦好像还没有醒来。很快那位护士奔回,身后跟随一位高大的白衣男人,脚步稳健迅捷,几步便超过了娇小的护士。他还没有看清男人的脸,胸口却忽然猛烈震动,牵引四肢百骸的线条猛然断裂,他控制不住地向前跌去,同时隐隐感到一阵悲哀的宿命,自始至终,他都是要为这个男人跌落的。
下一秒,男人的身影瞬间消失,紧接着在他眼前出现,花京院稳稳摔入他的胸膛。他抬起头,看到成熟的,承太郎的脸。还是他熟悉的英挺俊朗的面孔,标志性的帽子和大衣,可是张扬肆意的少年气不见了,取而代之一股学者风度,甚至可以说是内敛的。
…承太郎?花京院犹疑开口,这是什么替身能力吗?
白衣的承太郎低头看着他。还能走路吗?他说,花京院,你睡了十年。
他放开承太郎,试着站立,但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腿,很快又跌坐下去,不得不抓住承太郎的手。直到这时,握着承太郎的手,世界猛然清明,他好像才真正清醒了,不再隔着毛玻璃看人。
“十年…什么意思?”承太郎的确是成熟了,可他看自己指尖,还是属于十七岁的纤长手指。
“是替身能力,你身体的时间被暂停了十年。迪奥伤你伤得太重,一直到几天前,我们才找到办法救回你。”承太郎轻松将他抱起,用脚把房门顶开,轻轻搁回床上。
“啊,迪奥!我们成功了吗?乔斯达先生明白我的提示了吗?”他乍然惊起,过去一下子连贯了,五十天的旅途,埃及的水塔,一幕幕在眼前回荡。他终于明白那股违和感来自何方,他好像只是在水塔下沉沉睡了一觉,度过漫长一夜,可是醒来后世界却天翻地覆了。他继续成为一个异乡人。
“嗯,多亏你发现世界的能力。”承太郎简短地说。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他这才放松下来,开始想,“十年啊,那还真是很不一样了。”
他毕竟还是个十七岁的年轻人,怀着新奇的目光打量房间陈设,细看SPW的病房没有多大变化,还是简洁的白色主题,和他记忆中的寻常医院别无他般。床头摆着一捧花束,颜色洁净淡雅,他仔细看了看,也不是什么没见过的新品种。又想起身看看窗外,这个房间只有他一人居住,承太郎便将边上陪护用的床上枕头拿来,给他垫在身后。正要抽手时,花京院恶作剧般的往后一靠,压住他的手不许抽出。这是属于他们的玩闹,承太郎眼里一点谐谑的愉悦,也就随他去,任由花京院再占据他搁在床上的另一只手,把掌心贴在一起比划着,不满他的手掌还是这么大而宽厚。
医师敲门进来时,他俩还在低低说一些私密话语。花京院正在吐槽承太郎万年不变的装束。“我天,十年了,你怎么还戴着这种帽子?”对此承太郎沉稳的脸上终于泄出一点少年气的恼怒:“我喜欢,有什么问题?”最终也没止住,嘴角抿出一条弧线,和花京院一起笑了。他们都听到了有人进门的声音,只是一时半会儿没法把目光从对方身上移开。
伊丽莎白·格林伍德二十四岁进入SPW,如今已在SPW十五年,其中有十年专门负责监测花京院的身体状况,对这个漂亮的红发年轻人相当怜爱。十年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承太郎这般轻松神情,她看着无知无觉的花京院,笑一笑说:“博士放的花不错。”
身后年轻的护士接上:“这花看着眼熟,倒是像博士结婚时摆的。”
花京院还在咯咯笑,止不住满溢的快乐,眼中尽是轻快爱意,他只听清了后半句,还没说什么,脸先红了,慌张开口道:“…什么结婚不结婚的!还这么年轻呢!”
格林伍德说:“空条博士结婚是太早了,基金会里好多姑娘伤心了好久。”
“那也是,”花京院说,忍不住很得意地看他一眼,“毕竟是承太郎啊。”
年轻的护士给他量血压,测心率,接道:“空条夫人知道您醒了一定也很高兴。您住院期间,她也时常过来看您。”
花京院没有再接话了,他的笑还挂在脸上,表情没有一点变化,侧头去看承太郎。承太郎慢慢地,慢慢地把手从他背后抽出,放在自己腿上,无名指上一枚银戒。
随着他抽出手的动作,花京院感到背后一下子空了,枕头绵软无力,不足以支撑他虚弱的脊背。
“我说呢。”然后他说话了,语气依旧上扬,笑容却像死去的灰烬,“你这家伙,结婚结得是真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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