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原是件很简单的事情，无比自然，无须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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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认真的看了一眼纪善堂，林杉道：“你说的是实话，只是对于实话，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理解。我只能说，后厨只有一位师傅，大厅只有一桌客人，世上只有一家餐厅。那就不会有差评。”

“不会吧，怎么可能只有一桌客人。只摆一桌菜，那这餐馆还能一家独大，得往里头砸多少钱进去，有钱大佬的专属餐厅吗哈哈哈哈哈。”纪善堂完全抓错了点。

没什么不可能。林杉想，这个时代数据可以被修正，时间被分割，快乐可以被定制，快乐……

林杉的身子猛地抖了一下，脑海里传来尖锐的刺痛感，身边的景象开始变得诡异，所有色彩混杂在一起，变成流动的泥沼扑向他，几近窒息。他能做的只是捏紧拳头，尽可能的大口大口喘气。

离开这！醒过来！离开这！醒过来！离开这！醒过来！离开这！醒过来！离开这！醒过来！离开这！醒过来！离开这！醒过来！离开这！醒过来！离开这！醒过来！离开这！醒过来！

这样的念头他只是刚有一些，立马就变得越来越强烈，越强烈，他就越痛苦。但已经无法停下，那些话就像有人拎着他的耳朵硬塞进去，一遍一遍在脑袋里循环。

无法醒来的感觉。快要窒息了。

“这里的光芒永不褪色，这里的黑暗没有尽头，你是否愿意留下，在这儿开始冒险，留在这，拯救世界……”

沙哑的歌声并不算好听，甚至可能有些跑调，但就像是在深夜点燃的烛火，微弱却明亮。刺耳嘈杂的噪音，滑腻沉重的沼泽，都被掀开了一条缝隙。有空气跑进来，闷热干燥。

“留在这！”

纪善堂开了开嗓子，歌才起了个头，真是没有一丝丝防备，就被林杉这句突如其来的大喊吓到打嗝：“我说嗝小杉，就算喜欢嗝，你也不用这么嗝激动吧？”

林杉发现自己还是坐在原来的长椅上，身上没有汗渍，周边的景色还是那么明亮鲜活，刚才的一切就好像是做了个短暂的噩梦。旁边的纪善堂还在边打嗝，边问他怎么了。

“没事，你喝了水再说话。”林杉递过去了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

纪善堂接过后咕咚咕咚喝了三大口，想要打嗝的生理冲动才被成功抑制了，只是看着手里的矿泉水，有点困惑，刚才两个人走过来时都是两手空空吧：“小杉，你哪来的水？”

“麻辣烫店里带来的。”林杉接过话题问，“你刚才说喜欢什么？”

“啊，那个，你还问我。不是你问我以前有什么喜欢的事吗？我就想到我小时候玩的那款游戏，那真的是好玩！里面每一篇章的战歌我都会唱，不过现在忘得差不多了，就记得几句哈哈哈。不过原来你也喜欢这游戏，我就说你让我唱几句时，那表情怎么怪怪的。”

“我什么表情？”林杉目光再次往远处看，他心中隐隐有了一种猜测。

“那我说不上来，就是不太一样吧。就好像被游戏里的那个反派，叫什么来着，阿索密哒拉的大技能封印了一样哈哈哈。你还记得阿索密哒拉吗？”

“不记得，但我听过那首歌。”林杉已经确定，自己如果没有摆脱那种控制，也许此刻的林杉就不再是真实的了。

“当然啦！你肯定听过啊！星际海盗！你游戏名字也不记得了吗？”

纪善堂这么一说，林杉就想起来了。这是十多年前流行过的一个复古游戏，不管是游戏内容还是操控方式都是模仿上个世纪。孤儿院当时也有一个星际海盗游戏机，只是被老师管着，每个小孩子需要排队玩。别人玩的时候林杉总会在旁边看着，这个游戏每个篇章会有一首专属的战歌。因为都是第一次玩，大多数小孩只能闯过第一个篇章，有时连一个也过不去。再加上孤儿院的孩子很多，还没轮到林杉玩，游戏机就先坏了。复古游戏机的质量也很复古，林杉当时是这么想的。

“我记得，这个游戏我带来了。”

“你带来了！在哪？”纪善堂不觉得林杉会开玩笑，只是很震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林杉很自然的把手伸进了裤兜里，掏出了一个游戏机。

“你的裤兜可真大！”这话纪善堂没过脑子，就脱口而出。

虽然不介意，但是——“比起一直盯着我的裤裆看，不如教教我怎么玩。”林杉不出所料的看到对方的脸又一下子红了起来，红的发烫，想着对方也算帮了自己一回，难得好心提了个建议，“以后多锻炼锻炼吧，你的毛细血管扩张的太频繁了。”

纪善堂干巴巴地应了一个‘哦’。他皮糙肉厚的，平日里其实不怎么容易脸红，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脸红了那么多次，想来想去大概还是这位美颜暴击的原因吧。

想多了心塞，纪善堂决定在游戏这里捞点面子回来：“这游戏简单，我记得他底下有个隐藏开关，你摁一下，就会进入主界面了。”开机后游戏里就有操作指导，林杉很快就上手，纪善堂只需要在某些关卡稍作指点即可。

夏天的暖风吹过来，带着各种花香，吹得纪善堂喉咙痒痒的：“介意我抽支烟吗？”

“西南风。你的烟和我不在一个空间。”林杉紧盯着游戏机里的小人，这游戏有些难度，除了敌人，还需要躲避随时可能出现的陨石或者别的障碍物。

纪善堂觉得对方认真打游戏样子和一本正经的回答都很有趣，忍不住笑出了声。如果说有什么事让他觉得喜欢的话，看这个人打游戏也算是一个吧。吸了一口点燃的烟，纪善堂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望着蓝天没羞没躁的想着乱七八糟的事。

在游戏最后关头林杉向自己求助时，纪善堂另一只胳膊很自然地搭在了对方的肩膀上，手指头在屏幕上点了点：“往那边走，那里有个空间站，进去了可以回血。”

胜利！游戏机屏幕里跳出两个字。字幕消失画面一转，主人公已经成功抵达第一个目的地，从飞船下来后摘下帽子向天空抛去，被一边的路人接住。

“那个人是他第二篇章的伙伴。怎么样，还玩不玩？”纪善堂的胳膊没收回来，还是搂着。

“玩。”林杉语气平稳，抬头看纪善堂时，灰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游戏里的浩瀚星辰，都跑到了他的眼里。

纪善堂只与他对视了几秒，就迅速别过脸，生怕对方又说自己毛细血管扩张。还好林杉很快把脑袋转了回去，继续对着游戏屏幕点击，开始下一关。

“行！那我就陪你玩到大获全胜！”大获全胜是这个游戏走到最后一个篇章时，才会跳出来的四个字。纪善堂觉得有他指导，一个午休拿下不成问题。

快乐原是件很简单的事情，无比自然，无须设计。

就像太阳升起，天光大亮。

纪善堂把脑袋往被窝里埋了埋，面上带着真挚的笑意。

沙发上的林杉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来，指尖微微颤动。

第一个篇章安然度过。

新的一天，你快乐吗？——Ada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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