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正文-----
五
进了这个节目诸事不顺。
胡宇桐盘腿坐到地上,蓬松的头发顺从地贴在右膝盖上,脸颊湿湿的,蹭在他裸露的皮肤上触感凉而糯,手不安分地顺着宽松的裤管往里钻。
像往常那样。
不沟通是爱情杀手,胡宇桐深谙这个道理,这件事很容易从他一只手数得过来的爱情故事里总结出来。可他依旧没有对感情坦诚,毕竟自我剖白是件很尴尬的事情,要他像情歌王子那样肉麻地歌颂爱情?别闹,鼓棒都要抓不稳了,哥顶多唱唱和声。
他甚至还编过些蹩脚的理由拒绝在夜里练习,比如“小朋友睡不够八小时会长不高。”小熊呆呆地比划一下自己的腿,“不用再高了,够用了。”
再比如“哥都奔三了,熬不了夜,会肿。”小熊半信半疑,“玩音乐的不熬夜吗?”他只好梗着脖子辩解,“不信你问小智,知名养生达人,他也不熬夜。”
回了房间等着洗漱完毕的小孩从背后环住他,手指不安分地隔着棉质睡衣在后背和腿间逡巡,再半推半就地把人翻来覆去操到夜里三点。
“哥,你是因为太爱熬夜所以长不高吗?”坏小孩问出这句话后被操到五点,第二天胡宇桐抱着保温杯哄到下午才肯开口唱歌。
“我觉得你夜里叫得比这个调高,我们再试试?”胡宇桐皱着眉说,毫不意外,田鸿杰宣布罢工一天。
和小动物相处真的很有意思来着,但爱总归是牵绊是麻烦,胡宇桐这样想着,随手捡了张曲谱,三翻两折就是个纸盒。
站起来有些费劲,小孩紧紧扯着他脚踝不让他动弹。他听到自己很冷淡的声音:“放手。”
环在他脚踝上的手瑟缩了一下,放得很快。
松动一下脚踝,眼睛早已适应了黑暗,借着月光抬手将纸盒挂上红外监控的探头。
也给他罩上层阴暗的壳。
“听说你不想比赛了?”是疑问句,他确定泰乐的话里有添油加醋的成分,所以想听他亲口说。
“嗯,不想比了。”地上的人依然膝盖着地蜷缩在那儿。
“Crush”一瞬间的冲动、迷恋,多发生于青春期。
在洛杉矶时他常听同学打趣,谁谁谁又Crush on You,权当耳旁风,吹了就散了,他不当真。初舞台结束后闫永强正经地搭着他的肩膀跟他说:“别太在意别人的选择,你可是田鸿杰的首选,敢选你的就是最强的。”
把人摁在床上接吻的时候,胡宇桐第一次明白“Crush on You”代表着多么浓烈的情感。他抱着私心不将它归结于爱,爱需要理由,冲动不需要。
把人从地上扯起来的时候他有些心疼,毕竟是自己熨的衣服,衬衣领子扯得紧了会变形。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上了我的车就不许下来。”弯下腰将小动物的鼻子揪到脸前。
“你是对哈拉木吉说的。”倔强,但鼻音很重。
田鸿杰实在擅长在写满易燃易爆炸的箱子上点一把火,满脸写着我拉响这个手榴弹,我就是向霸权主义开战的小英雄。
“这么说,你招惹我,还是可怜我咯?” 胡总气得发笑,额头抵着额头暗自磨牙。
小孩沉默着,落针可闻的寂静像是给胡宇桐的脖子套上了绞架,只要得到任何类似肯定的回应他都会咬牙切齿地拽上小恶魔一同赴死。
他听到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本来垂在身体两侧的手不知什么时候环上他的肩膀。
“系钟意哥。”他将喜欢咬得很轻很轻,比在看热闹的人群中叫住他说愿意组队还要轻。
小孩像脱了力似的后仰,却依旧死死抓着他的肩,他只能被拽着向前倒,头磕上了低音鼓,松动的镲片随着振动掉在地上,声响震得他气血上涌,头脑发昏。小孩的眼泪落在他嘴里,淡淡的咸。
喘着粗气制住蹭着他鼠蹊部的腿,“再闹就扒了你的皮做鼓面。”
“真好,那样就可以和哥永远在一起了。”
无锡的潮热击穿胡宇桐的皮肤,他和夏天融为一体,无处可逃。
六
好的鼓手一定是个不错的机械师,能摸黑分辨出机油和白凡士林在工具包里的不同形态。胡宇桐常用凡士林将扳手上的螺纹润得顺滑,让它们和镲架扣的严丝合缝,自然也善用凡士林叩开长腿兔子藏在尾巴后面的洞穴。
小熊从不觉得做爱是件苦差事。纵使整个人被仰面弯折成呼吸不畅的姿势,地板还硌得他腰椎很痛,但即将被喜欢的人填满这件事给他带去了足够的快感。带着薄茧的手隔着白色衬衫在胸前游走,小拇指勾着边缘的纽扣一路向下,大片的皮肤开始裸露在空气中,他情不自禁地打颤。
被贯穿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吃痛地闷哼,今天桐哥比往常凶,没有安慰,缺乏爱抚。
他好委屈,“哥,我好疼,你救救我。” 讲出来变得更委屈,很快眼泪就顺着腮边滚。
他桐哥卡在档口只挤进两三厘米,小伞都没有完全顶入,就被死死抠着脊梁不敢挪动。
“还敢有第二次半夜不回屋,罚你睡七天地板。”嘴上凶,人却很温柔地俯下身啜掉滚下来的泪珠,亲亲小熊的圆圆耳朵,糯糯脸颊,咬住泛着水光的嘴唇妄图带着他深呼吸,没想到竟跟着他乱了呼吸。
亲吻变成了攻城略地的武器,唇畔被毫不留情的噬咬,舌头撬开紧扣的齿关。他只能艰难地吞咽,口水顺着唇角淌,意识被搅弄得一团模糊。
桐哥的声音像隔了层疏水膜迟缓地流淌进他的脑海。他甚至没来得及分辨出说得什么,就下意识说了好。
他的双手在头顶被攥紧,痴迷地盯着被无限放大在面前的眼睛,月光俏皮的越过窗台洒在桐哥的额发,映得眼睛那样亮。
我就说嘛,他在哪光就在哪。他不无得意地用昏沉的脑瓜得出这么个结论。
“那我动了哦。”
哦,原来他说得是这件事。
每根神经在终于接收到这个信息时都急迫地敲响铃鼓,可惜已经太迟了。于是冻土撕裂,春泉涌动,暴雨泛滥。他疼得嘶嘶喘息,身体被撞得绵软,快意丝丝缕缕向上涌。
现在说不还来得及吗,想说出口的话被撞碎在喉咙里,变成声声呜咽。
仿佛是听到他心底的声音,桐哥轻轻地说:“来不及了,上车就不让下了。”
他含糊地摇头,怎么能让他下车呢,哪怕只有一个衣角,他也会死死抓住的。
“咚”伏在他身上的男人又撞上了低音鼓,他挣开被困住的手去摸他的前额:“痛咩?”粤语软得一塌糊涂。他的手被握住,手背贴着恋人的唇,唇畔轻启:
“傻瓜。”
“小熊,以后可以不可以每一次都来帮我组装鼓?”这是胡宇桐能想象到最重的承诺。
他的小熊偎在他怀里倦得睁不开眼,依然要费力地昂头给他一个吻,说:“好。”
也许他在很多很多年后会有幸知道,他的小熊给家里拨出首个电话的讨论核心是:
“妈,我回家要考大车驾驶证,我想开卡车。”
大概小熊就是这样,抱住了蜜糖罐就会龇牙咧嘴不撒手,谁也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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