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保持礼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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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杯被摔得粉碎，身着仆人服饰的女性吓得脸色发白、嘴唇哆嗦，她匍匐在地上等待着那位贵族给予她生或死。

深红色短发整齐的梳好，发尾随着主人的动作微微翘起。贵族男性稳稳的牵起她的手，扶她站好，“你未被烫伤便是万幸。”

他招来下属，让他们妥善安置好这位女性，并说道：“记得保持礼仪。”

女人被贵族下属安排的人带出了这个房间，她心脏狂跳，觉得自己刚刚从地狱门前走了一趟。可安全只是一瞬的感觉，她的恐惧亦不曾消减——她从来都知道那位贵族主人的喜怒无常。他的笑面下隐藏了一只恶鬼，恶鬼真的会轻易放过打扰他吞食猎物的人吗？

相比起贵族随意散漫的装束，下属身上的军服则一丝不苟，他低下头，静待下一道命令。

红发的贵族歪头思索了一下，道：“记得保持礼仪，优雅、体面的将她送走。”

“是。”

这是这间老房子第一次接待女性客人，费雪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招待她，只有一张他从地下室找到的旧沙发还可以坐。他之前一直睡在上面。

有些事情或是请求很难开口，也许可以从一个故事讲起。故事起始于女人还是个女孩儿的时候。女孩儿叫红树，她的父亲在战争前便去世，她所居住的城镇是由反抗军所建立的。

“红薯，与我一起，加入反抗军，去，去和帝国打仗吧。”小结巴说这些的时候身量还不如一把枪长。

“我讨厌打仗。”

“可我们不打帝国，他们就打我们！”小结巴着急了，“这很重要，打仗是没办法的事，不打我们都活不下去。”

着急的小结巴不结巴了，虽然很多道理他也说不明白，但红树其实懂得。不打仗还能怎么办呢？回到帝国吗？无论回去与否，他们都会死，回去被帝国处死，在战场是被打死，或是最初的处境，帝国不断扩张，而他们只能饿死。

小结巴继续义正言辞道：“帝国不是我的国家，总有一天我们反抗军会胜利，然后联合所有支持我们的人组建一个新的国家，人们都能吃饱穿暖，再也不用受那些该死的贵族支配。”

小结巴还在涛涛不绝的讲着他的宏伟目标，蹲在一旁的红树的思绪却不知飞到哪里去了。支配与被支配，征服与被征服，这些好像都是对立存在的，那死和生呢，死去的是不是也能再活过来呢……红树咧嘴笑了笑，感觉这种想法还真不错。

忽然几滴水珠轻轻打在红树的额头上，与此同时她听到小结巴又有些结巴的呼声，他喊她赶快一起回家，要下雨了。

“要下雨了。”彼时的小结巴已经长大，口齿流利，早早就和结巴说了再也不见。但红树依旧习惯于叫他“小结巴”，他也习惯于称她为“红薯”。

两个长大的小孩双双参加了反抗军，小结巴自然是为了他远大的理想，而红树却不知该怎么说。当时反抗军的一位阿姨问她，小姑娘为什么要加入我们呀？她沉默了。战争很悲惨，战争下的平民也很可怜，但这些是她想要加入反抗军的理由吗？可以是，也可以不是。她只是想加入，可能自己只想找个活干。

为什么？

大概是为了自己。

“这也可以是你的理由啊，很好呢，”阿姨冲她温柔的笑着，“大家都努力的活着，为自己也是天经地义的。”

“可是小结巴有他自己的理想，很大很大，”红树低下头，“我没有。”

那神态分明在说，她想有，她也想有一个理想或者梦想，什么都行，只要不是为了自己。

“你可以加入我们，一边做一边想，在这条路上，总会有你想要的，你总会找到的。”

“拭目以待吧。”

柳树抽芽的季节他们的城镇总是多些细密的小雨，红树将发辫编到一侧，提着伞，与陪伴她多年的小结巴告别。

“都跟你说要下雨了，提前打开也没把你累死吧？”小结巴不结巴了，可那张嘴依旧毒辣。

“不过看你身强体健的不像个柔弱姑娘家，淋淋雨也不会生病，”小结巴道，“打个伞是不能把你累死，深入敌营可不好说喽！”

小红伞“嘣”一声弹开，红树边撑伞边向远方走：“想不到吧，你红姐姐我才艺双全，深入敌营来去自如，任他开了天眼也不会知道我其实是个人见人爱的卧底。”

“再说了，战场是流弹纷飞的，你一跑腿送信的岂不是比我还危险？小结巴，咱们就看看到底谁活谁死，谁先等谁！”

红树已经走到了镇门口，能听到的声音也不剩多少，忽然他听见有人用极大的嗓门喊她的名字：“红树，你个挨千刀的，谁说我们要死的，就不能一直活着，一直活到再见吗——”

沙发一侧的扶手处蹦出两个弹簧，女性在扭头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火红的长发勾在了里面。

“不好意思，我来我来。”费雪急忙伸手想要帮她摘下。

却想不到女人用手揪住发尖，轻轻一拉将发丝拉断，“这不是您的错，我来就好。”

费雪挠了挠头，他以为像她这种女人会把自己的形象看得特别重要，无论是从指间还是发梢。不过听过这个故事他也明白了女人的身份。

“嗯……红树小姐，我第一次见你是在红叶城附近一个小镇的剧院，那个时候您还叫‘女华’。”

“我现在也叫做‘女华’，‘红树’反而是并不存在的人，所以我建议您叫我女华。”红树……女华如此说道。

费雪有些疲惫，坐在女华面前的一堆书上，“说实在的，您一见到我就直接自报家门我还真的是非常诧异，甚至都在担心是不是行动队发现我有问题直接来诈我。”

“这是因为我们通过对您的调查确定您是可以信任的人，”女华按了按自己的眉头，“另一点在于我们也没有时间进行过多的周旋。”

“我就开门见山的跟您说吧，那个故事里的小哑巴死了，他执行的是一个机密任务，是‘红’手下干的，”女华说这些的时候没有什么其他的表情，费雪只能感觉到她很累，“被截获的东西太重要了，我们已经派出人手半路去截杀，或者说就算无法拦截，也要尽量拖延时间。”

“那是第一个计划，第二个计划就是我们的任务。或者说这个任务如果能够成功，获得的收益才是最大的。”

“我们要刺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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