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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篇01 柜橱里的骷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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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现了他的 skeleton in the cupboard

-----正文-----

01

我们在教室角落接吻,杨星洲抓着周思年的手臂,感受着唇上的触感出神想,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他第一次听说周思年的名字在高一,因为几次考试下来和他不相上下的数学成绩。每次出成绩,众人总爱问一句“这次是谁满分?”偶尔会有一两个陌生的名字,但出现次数最多的是“杨星洲”、“周思年”,你追我赶,好像早已相识。

未见其人,先闻其名。杨星洲产生惺惺相惜之感,记住这伴随整个高一的名字。好巧不巧,当文理科分班后他在二楼的新教室终于见到真人。

那是在九月一号,杨星洲早早来到教室,他坐在靠走廊的座位,阳光正好,他转头看向窗外,见到穿白衬衫的男生靠着围栏,他的衬衫透着光,修长的手伸向楼外,触碰盛放的紫薇,花瓣轻颤。许是察觉到身后的目光,男生转身,露出英气的脸,他狭长的眼里还盛着赏花时的温柔。杨星洲突然想起前阵子摘录汪曾祺的一句话“好看的女人、小白猫、兰花的香味,这一切是一个梦境。”蓝色的天,紫色的花,发光的人,晃了杨星洲的眼,动了杨星洲的心,从此再难忘怀。

但周思年很快打破杨星洲对他的第一印象,温润如紫薇花仙下凡这个“梦境”和猖狂桀骜的周思年本人没有一丝一毫相似之处,在杨星洲和周思年未来很长时间的相处中,杨星洲都忍不住怀疑那天那景那人的真实性。

当周思年照着座位表坐在杨星洲旁边时,两个人都愣了,数学满分王终于胜利会师。大家都知道除了数学总考150这一点,他们俩是很不一样的。周思年五官深邃,鼻梁高挺,眼睛细长,薄唇常抿,有明显的攻击性,在谈论数学或者辩论时那种攻击性尤甚,得称号“周猖年”;杨星洲呢,从内到外都像是逆着周猖年塑造的,皮肤白皙,双眼皮温柔,嘴角自然上扬,为人处事总为别人着想,带着南方男子特有的柔和温润。

哦,除了数学高分的相似,他们还一样不擅长英语。记得某次英语课上,老师不知道第几次调侃周思年所有心思都在数学上,丝毫不愿赏英语几眼,所言所语流露出对周思年的恨铁不成钢。周思年大概是被翻来覆去说了太多次终于打算给个回应,杨星洲就看周思年撑起高大的身子,开始和英语老师展开长达十几分钟“英语无用论”和“英语有用论”的辩论,唇枪舌剑,引经据典,难分高下。最后以英语老师红了眼眶结束,即使随和如杨星洲也不禁皱了皱眉头,觉得这次周思年有点过头,周思年抓了抓头发“啧”了一声。但之后的英语课上,老师也不曾对周思年差别对待,杨星洲猜测周他们应该私下里处理了这场事故。

杨星洲的英语不算太差,但和数学相比就是天壤之别。他也乐意花些功夫减轻偏科程度,他习惯早早来校,到学校的百年雪松下读英语,这个时候校园无人,只能听到树上灰喜鹊喳喳叫和隔壁古寺传来的钟声,空气清新,头脑清楚,适合背诵记忆。某天清晨,杨星洲照常走去雪松处,意外看到一男一女,其中一个女生是他们班的夏新晨。两个人似乎在争吵,而后那男生突然紧紧抱住夏新晨,把所有话语堵在唇间。非礼勿视,杨星洲迅速停下脚步,转身离去,他想起班上说过夏新晨的恋情,她是个全面发展有个性的女生,在所有人避讳“早恋”两字时,她就无所畏惧的公开恋情,老师父母同学都知道她恋爱了,也有过交涉,但她无所谓,放出一句:“早恋不会影响我的成绩分毫,该考的学校我照样可以。”杨星洲所在的学校还算自由,几次过后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夏新晨的成绩的确一直稳定在班级前三年级前十五。班级前三另外两位倒不是杨星洲和周思年,因为两人都偏科,总分排下来不算顶尖。

杨星洲想着这些事转到学校后花园,后花园和对面公园只有一条林荫古道相隔,园里有座小亭子,亭子旁绿荫环绕,看不清亭子里的人事。杨星洲走在通往林子的鹅卵石路上,想着昨天背的课文,听到一声“We often read in novels how a seemingly respectable person or family has some terrible secret…”杨星洲顺着背了下去“…which has been concealed from strangers for years.”背完正好走进亭子,看到里面坐着再熟悉不过的同桌,手上抱着和他一样的《新概念英语3》,而刚刚那句正好就是从那个秉承“英语无用论”的周思年嘴里念出来的。

杨星洲大脑当机,只想说一声,“我怕是一不小心遇到了人家的’a skeleton in the cupboard’”*周思年呆坐在椅子上,盯着突然出现的同桌,脸上带着少有的不知所措,甚至浮了两朵红云。杨星洲在尴尬万分的氛围中突然冒出好玩的心思,觉得这亭子旁开着的粉色木芙蓉和对面同桌脸上的羞色相似。

第二天清晨,杨星洲照常带着书去学校,在路口迟疑了一下,换个方向走去后花园。他有些意外的看着亭子里已经在背书的周思年,周思年抬头和他打了个招呼,杨星洲心情愉快地坐到周思年对面,与他一起背书。

木芙蓉花开花谢,路边的山茶花依次绽放,在清晨的小亭子里有两个少年,各背各的文章,不多言语。又一次英语考试结束,杨星洲和周思年的成绩多少有了提高,被英语老师一并夸了几句。杨星洲侧首看周思年,对方也转过头来,两人视线相触,扶额一笑,笑里藏着只有两个人知道的秘密,是两个人的“a skeleton in the cupboard”。

那些只有两个人知晓的秘密在不知不觉中加深彼此的联系,杨星洲渐渐觉得周思年只不过是个口是心非的青春少年,那个在木芙蓉花下乖乖背书的男孩子是周思年鲜为人知的一面,让人止不住去亲近的一面。但是,每次周思年嘲讽杨星洲做数学题时又实在令人讨厌,让一向温柔的杨星洲止不住瞪他,甚至想要堵住他的嘴,蒙上他细长的眼睛。然而,第二天那个在鸟鸣声中读书的周思年又让杨星洲两眼带笑。如此反复循环。

直到有一天午休,春天和早樱一同到来,天气还暖,让人困倦。杨星洲却睡不着,转头看周思年戴着耳机在听歌,问他在听什么。周思年连着手机和一边耳机递过去,他换了新的手机,轻巧美观。杨星洲塞进一边的耳机说:“我玩一会儿。”周思年点点头,闭上眼。耳机里放着王菲的歌,“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杨星洲不小心点到浏览器,看到骤然放大的屏幕,顺手点开播放键,耳机里的歌声被取代,是另一种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恰有一阵风吹过,几片白色早樱从窗里飘到桌上,杨星洲看着洁白如雪的花瓣,心中只有一个声音:“杨星洲,你不干净了。”

闭目养生的周思年从手臂里抬起头,可能是尴尬到一定程度直接面不改色,他垂眸看杨星洲拿着的手机,一动不动。杨星洲想此情此景可比撞见周思年偷偷学英语更尴尬,如果这播放的是一男一女,他还能报以坏笑要个资源什么的,但现在,手上这烫人的机子里两人却都是带着鸡儿的。周思年坦荡荡,但细看可以发现他眼里带着些探询和担心。杨星洲一向是不想让人难堪的,他按下暂停键,捻着发红的手指,解围道:“你涉猎挺广泛啊……”他还想继续问,又觉得不太好,欲言又止。像之前杨星洲接他背的英语文章一样,周思年补全了未抛出来的问题:“我是。”只两个字,语气却有点颤。

杨星洲盯着桌上的花瓣,稳了心神:“这没什么,挺好的,你不用太担心。我也不会告诉其他人。”

第二天早上,杨星洲从床上惊喜,看着撑起来的小帐篷,捂脸:“杨星洲,你完(wan)了。”

即使发生了昨天的闹剧,杨星洲还是去了亭子,早春的樱花开满树,他在书上见过这树的名字,有点绕口,叫染井吉野。花开熟了,花心浸染成水粉色。周思年已经坐在亭子里,前些日子文章背的差不多,他们这段时间换成诗,周思年今天拿了本聂鲁达的诗集读起来,杨星洲倚着柱子,望着风吹落的樱花静静听着。那是首关于爱和欲的诗。

Every day you play with the light of the universe.

…… ……

I will bring you happy flowers from the mountains, bluebells,

dark hazels, and rustic baskets of kisses.

I want

to do with you what spring does with the cherry trees. ”*

当听到最后一句时,杨星洲睫毛微颤:“春天对樱桃树做的事,这……周思年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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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skeleton in the cupboard “形容关于某人不为人知的秘密,文段取自《新概念英语3》

*“每日你与宇宙的光一起嬉戏……从群山中我将为你捎来幸福的花束、风铃草,黑榛树的果实,以及一篮篮的吻。

我要

像春天对待樱桃树那样的对待你。”——聂鲁达《每日你与宇宙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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