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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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话，伯力心里一惊，暗道不好。把花无谢护在怀里，慢慢转过身。

果然是狼群。

雪山的狼耐心极好，冬日里更甚，为了难得的吃食一蹲就是小半天，也难怪那么久没听到动静。这会儿两人打算回程了，狼群才从隐蔽处蹦出来，开始了这场捕猎。

往日里，神京城的王公贵族们也经常去皇家围场狩猎，花无谢对很多野兽并不算陌生，只是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遭遇如此饥渴的狼群，还是头一回。

花无谢的心砰砰跳着，表面却平静地暗暗打量了一下狼群。数目不算多，只有不到十只，却是从四面八方扑出来的，形成了一个不小的包围圈，把他和伯力困在崖边上。头狼在正中间偏前的位置，很容易辨认，前身挺直，尾部微微向上卷曲，绿幽幽的眼睛牢牢地盯着他二人，看来是不会放过这送到嘴边的食物了。

想要突出狼群的包围，首先就要击破头狼。头狼一殁，群狼没了主心骨，战斗力定会大幅下降。

花无谢还在思考，要怎么引开其他的狼，才能得到机会攻击头狼，就听身边的人嗤笑了一声：“呵，一群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畜生，也敢来挑衅。”

是啊，他怎么会忘了呢，身边的这人，是草原上最年轻的狼王啊，一个响指便可令整个漠北云翻雨覆，这几只小狼又怎么会放在眼里。心中迅速镇静下来，花无谢抽出腰侧的长剑，与伯力背靠背站定。

“无谢莫怕，小兽而已。冬日的狼皮品相实属上乘，今天就教你，如何将它剥得完整。”

弯刀出鞘，伯力却没有急着发起攻势，而是找准角度，用刀背和刀鞘重重地磕到一起，发出尖锐刺耳的摩擦声。花无谢被实打实地震了一下，耳边嗡嗡地响，心下却了然伯力此举的原因。

即便是善猎的狼，毕竟也是野兽，远离人类居所，很少有机会能接触到铁器。雪山的动物敬畏长生天，自然也会惧怕雷声，人类铁器碰撞的声音在他们听来，陌生又熟悉，像极了腾格里的怒吼。

狼群有一瞬呆滞，伯力抓住时机，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就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过去，动作快得花无谢只看到了一阵人影。

头狼敏捷地跳起来躲开伯力的刀尖，抖抖耳朵，然后伏低身子，朝伯力呲了呲牙。伯力微微弓背，转了转手中的刀柄，不时朝头狼挑挑刀尖。

他的挑衅惹怒了群狼，有几只已经蠢蠢欲动要跳起来，花无谢的弦瞬间绷紧，却又不敢做出太大的动作，只能端着剑缓慢地朝伯力靠近，想要确保他视线不及之处的安全。

伯力掌心向下，冲身后的人压了压，示意他不必担心。转身朝头狼吼了一声，那声音是花无谢从未听过的，他知那狼王是如何的野性，可这人展示给自己永远是温柔体贴，细致入微，一副宠到骨子里的模样。像个发现新玩具的孩子，看到伯力的另一面，花无谢也有些兴奋。

骄傲的头狼被成功激怒，想要与伯力单挑。它发出一声长长的嚎叫，其他几只狼得到了的信号，纷纷收了攻势，退到几步外守着。花无谢却没有放下心，仍旧在不远处举着剑，打算随时应对突发状况。

刚勾勾手指，头狼就暴躁地扑了过来。花无谢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寒冷的冬夜里也生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伯力小心翼翼地与头狼周旋着，方才向爱人许诺了要给他剥一张完整的狼皮，便不能随意下手。沉重的弯刀在他手里灵巧的很，锋利的刀刃没有伤及狼皮一分一毫，狼也没有咬到他的一片衣袖。

头狼终于怒到了极点，长大了嘴，露出一口令人望而生畏的尖牙。

花无谢看到头狼跃起三尺高，它的獠牙正对着那人的脖颈——

然后被伯力一刀毙命。

若想得到一块上好的完整皮毛，必要过人的胆量和武艺。许是草原人的智慧，这一刀取力的点十分巧妙，恰在其咽喉处。从这里破开，狼皮的形状是最完美的，同时又可避免自己受到伤害。

头狼没了，离开此地却不像想象中那么简单。

狼群迅速从剩下的狼中选出了新的头狼，似乎今天是铁了心要吃到一口生肉。

这时候伯力突然笑了，回头看向爱人时，眉眼又恢复了往日的和煦，“无谢，学会了吗？”

明明二人还身处危险之中，花无谢却不合时宜地眼眶有些发热。

他的温柔都给了自己。

花无谢吸了吸鼻子，冲伯力展颜一笑，“当然，你可看好了！”

他学着伯力的样子，挑衅狼群，群狼目睹了先前那只狼的惨状，不再单打独斗，居然蜂拥而上。伯力早就在一旁候着了，重刀被他舞的和长剑一样优雅灵动，替花无谢解决了身后扑过来的群狼。混战之中，伯力似乎看到有趁乱逃跑的狼，但他以为是逃命而已，便没有放在心上。

不出片刻，花无谢也割了新头狼的咽喉。可惜他使的是长剑，下意识的一挑，动作是帅气利落，却给狼的伤口划长了三分，不似伯力那样完美。

满地狼藉，伯力刀法极好，只染红了一小片的雪地。山上的白毛风一吹，雪花飘起来渐渐掩埋了这里刚刚一场激烈的战斗。

伯力走过来查看刚刚花无谢的“作品”，笑道：“你们中原的剑法好看是好看，可惜不那么实用。”他看这小少爷情绪不高，以为是这一剑的缘故，忙安慰道：“不过第一次就做成这样，已经很厉害了呀，不愧是我家无谢。很多人甚至不能……无谢？”

说话间花无谢也走了过来，蹲在狼旁边，叹了口气，沉默地摸了摸狼头。

二人相对无言片刻，伯力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们世代生活在漠北草原，这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小少爷从小生活在神京城那温柔乡，即便是到了这边之后，也一直被伯力捧在手心里，根本没有过这种经历。就算往时每年去围猎，狼又怎么是皇家围场里那些动物能比的，心理上多少需要适应一下。

还没想到要怎么安慰这个小少爷，人家就已经自己站了起来，下巴缩到毛领里，拉拉伯力的袖子，说：“我们回去吧，这里真冷。”

伯力握着他的手，把人拉到怀里。

“灵魂不灭，往复轮回，他们会归于腾格里，然后重获自由。”

花无谢把脸埋到他肩上，发出闷闷的一声“嗯”。

山顶静得可怕，只有白毛风孜孜不倦地吹着，卷起地上的雪，吹到眼前雾蒙蒙的一片，像是什么仪式一样。

忽然，有一阵异样的风破开了这份沉寂，那道绿光窜到眼前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拔刀。

抱着怀里的人猛地一转身，他用自己的后背迎接了狼的利爪。

“伯力！！”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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