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婚后爱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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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沈清秋和洛冰河的婚姻,起源于一次意外。
大学毕业后沈清秋考取了教师资格证,他大学读的是中文系,毕业后本着不能靠兼职度日的想法而选择去一所高中做语文老师。
虽然他并不喜欢老师这个职业。
他实习的学校不是一中附中那样的示范性学校,是一所私立高中,入职条件没那么苛刻,校园环境也还不错。
实习的时候才知道学校里的一些学生背景不简单,有人在校园里仗势欺人横行霸道,老师和教导视若无睹,而喜欢开会的一旦开口自动30分钟以上的老校长时不时用学校圈钱,这些情况不予理会,和稀泥和的欢快。
沈清秋曾开口训斥过一个最嚣张跋扈的男学生,是个体育生,后来被带他实习的女老师制止。那人是个富家子弟,极度记仇,所有和他作对的人都被他亲手教训过,连老师也不例外。家里势力很大,根本惹不起。
不过后来沈清秋还是没忍住,和那个学生起过几次冲突,意外的没有被对方找过多少麻烦。
直到实习期最后的两场公开课。
第一场公开课很成功,他的去留基本上已经确定了。第二场在次日,他上楼时想着备课的内容,没注意四周。旁边猛的冲出来一个人直接把他掼到墙上!
那个学生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体育生的力气比普通人要大,沈清秋一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多少有些抵抗不住。二人转瞬扭打在一起,沈清秋抽身不开,后退时脚下一空,带着对方一起滚下楼梯。
沈清秋一头撞在楼梯拐角处设计的“z”字形棱角上,额角瞬间鲜血淋漓,教案洒落满地。他强忍着疼,对方掏出一把折叠刀,心下一惊就地一滚躲过一击。
那学生挥着刀凶狠的骂着什么,沈清秋几次险而又险的躲过刀锋还是被划伤手臂。他想要夺过对方的折叠刀没能成功,被对方用肩膀狠狠顶着胸口压制在墙上,双手握刀直逼脖颈。沈清秋瞳孔紧缩,死死挡住压下来的手臂。
额角流下的血染红了他的一只眼,刀尖的冰凉已贴上脖颈肌肤。对方的目的似乎是要割断他的喉管,他挡不了太久,力量与体力的差距让沈清秋不能耗下去。他后背压在墙上,屈起一条腿借力一蹬,绝境爆发出一股大力猛的将对方推开。
那学生并未松刀,踉跄着被推的急退几步,一脚踩空楼梯上直接翻滚下楼,后脑狠狠磕在楼梯台阶上,浑身抽搐几下,不再动弹。
而心口处,正插着对方手里那把折叠刀。
沈清秋后退半步,倚着墙大口喘息,手有些发抖地捂住额头的伤口。
耳边传了一声惊叫,顺着方向看过去,发现楼上楼下早已围了许多不敢前来劝架把他们拉开的老师和学生。沈清秋脑子里昏沉难受,血还在不断从指缝中渗出来。他视线有些模糊,隐约看到一个女学生,有些像他房东的女儿。
“报警。”
他艰难的吐出字句。
带他实习的女老师已拨通了110,语气急促的告知对方地址和详情。
沈清秋望着医院的天花板,还是觉得脑袋昏沉难受。
他那一撞撞出了脑震荡,相比于那个学生,他已经极为幸运。
那个学生死了。
致命伤有两处,一处是后脑的撞击,一处是心脏的刺入。
警察来录了口供,沈清秋如实相告。是对方先动的手并且掏了刀,他必须自卫自保。
除此之外,警方还派了一名警察每天在病房门口,是监视也是保护。他曾经看见过那个学生家长前来闹事,被警察拦下。
第一个来看望他的居然是老校长。
老校长提着一个“精致”的果篮,在嘘寒问暖中开启他的长篇大论。内容无非是沈清秋不是正式教职人员这次的事件与学校无关云云,还偏偏说的他这个校长深明大义。沈清秋因为脑震荡后遗症本来就头晕恶心,听了十分钟就听不下去了,直接打断,直言这件事由他自己承担,不会牵扯到学校,请您闭嘴滚蛋再也不见。
校长走后沈清秋看看床头柜上的小果篮,想起来老校长那辆几十万的车,冷笑一声。
第二个是他实习的女老师。
二人平时关系还不错,女老师告诉他那个学生的家长已经动用了所有关系,起诉到法院要为儿子讨回公道。目前案件正在审理,没有定论,一切未可知。但按那些关系背景来说,只怕会定下他故意伤害的罪名。
女老师几次欲言又止,还是开口,她和一些老师学生都差不多看到了全过程,但是校长把监控录像交给了那位学生家长,家长又给了他们大笔封口费,校长施压,他们非常为难。如果沈清秋要上诉,愿意作为证人为他申冤。
然后是房东。
房东是位单身母亲,女儿高二,那天沈清秋看见的确实是她女儿。房东两套房子都在学校附近,沈清秋租住的是其中一套,交了一年租金,如今才住了三个月,恐怕不能继续住下去了。
医院开销大,沈清秋的存款有些吃紧,他委婉提出希望退回余下的房租,房东一口答应,次日钱就打来了。再怎么说如果判决书真的下来,这房子的名声也不会太好。
房东低声告诉沈清秋,她女儿胆子小,没敢过来,不过她女儿曾被那个校霸逼迫交往,有些事情如果需要,她们会尽力相助。
沈清秋向她道谢。
判决书下来时不出所料,是故意伤人罪。
沈清秋多次提出上诉,全部被驳回。
他曾经设想的所有方法在强大的背景后台之下全数失了作用,无法上诉,没有物证,人证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在他举目无亲万念俱灰,准备接受法院判决之时,洛冰河出现了。
首先在他捉襟见肘时,护士告诉他医院的费用已经被他未婚夫付清,不等脑震荡患者沈清秋想清楚他哪来的未婚夫,洛冰河西装革履,抱着一束白百合,将一份协议放在他面前。
这个沈清秋曾经看不顺眼,并下意识厌恶的学弟,以成功人士的姿态再度出现。而他一身不怎么合身的病号服,额头的伤口还贴着纱布,身上多处缠着绷带的划伤。与西装笔挺的洛冰河相比,他的形容堪称狼狈。
“我可以帮你摆平这些。”
洛冰河将白百合插入床头花瓶。
“那个学生真正的死因,法院的判决书,你的医药费,闭上老校长的嘴,甚至……让那个学生家长的背景倒台。”
沈清秋抬眼,看向他。
“你没有理由帮我。”
“我有。”洛冰河说,“我需要你的帮助。”
沈清秋冷笑。
“或许我应该称之为代价。”
洛冰河不可置否,将协议推给他。
“签下名字即刻生效。”
沈清秋扫了一眼。
“这是什么?”
“结婚申请书。”
沈清秋抄起协议直接摔到洛冰河脸上。
“结婚?”
他咬牙切齿。
“我还没有落魄到需要向你这个畜生卖身,洛冰河。”
不等他听清洛冰河又说了些什么,猝然一阵头晕目眩反胃感直冲喉咙。沈清秋扒着床沿,忍受不住的吐起来。
他的胃本来就不太好,这些日子他因为脑震荡后遗症更是吃不下什么东西,呕了半天也只是几口酸水。身旁递来一块湿毛巾,沈清秋劈手夺过胡乱擦着嘴,因方才的干呕而眼尾通红。
“滚。”
次日洛冰河又一次来到病房。
接住沈清秋砸过来的枕头,洛冰河让助理守在外面,他放下手里的保温盒,将枕头放回沈清秋背后。
沈清秋盯着他。
“我说过不可能。”
洛冰河坐在病床前,拿出协议。
“昨天学长没有听清,所以今天我再说一遍。”
他将协议分开。
“协议一共两份,一份是结婚申请书,另一份是婚后协议。”
洛冰河把协议递给沈清秋。
“我可以为你摆平现在你面临的所有事,上诉撤回申请书,向社会公布真相,付清你的医药费,为你提供住所并报销全部开支,不过……”
他顿了顿。
“不过我不建议你继续留在这所学校任教。”
“我的公司总部在A市,房子也在,那里的资源条件都更加优良,对你未来的发展也会更有好处……”
“不必。”
沈清秋打断他。
“我不想当老师了。”
沈清秋翻着两份协议。
“开出这么优渥的条件,你想让我做什么?”
洛冰河身体微微前倾。
“很简单。”
“在人前扮演一对恩爱伴侣,帮我挡住那些凑上来的人。”
沈清秋瞥他一眼。
“这种事明明随便找个人都可以做,为什么要来找和你一直不对盘的我。”
哪怕同性婚姻已经合法,他还是不太想和一个男人结婚。
他们甚至连一点感情基础都没有。
“从前在学校,只是学长单方面和我不对盘。”
收获了沈清秋一个怒瞪后洛冰河接着说。
“找其他人太容易节外生枝。学长就不一样了,你和我一直以来都不对盘,所以完全不用担心你和他们一样,对我或是我家生出什么别的心思。”
沈清秋嗤笑。
“你对我可真是信任。”
“极度不信任的对立面是极度信任,”洛冰河看着他,“再怎么说相识多年,你的为人我还是了解的。”
沈清秋并不回应。
洛冰河坐直身体,十指交握放在交叠的腿上。
“况且那些人也不好对付,我爸妈给我找来相亲的人我还能打发,那些酒会晚宴贴上来的人可相当难缠。”
沈清秋出声。
“你爸妈是怕你嫁不出去吗?”
洛冰河轻笑。
“是怕我找不到人给他们娶回来当儿媳。”
“并不如学长所说的卖身,你我各取所需,互不干涉。这是一场公平交易。”
“婚后的一些事宜已经写在第二份协议上了,你可以看看。”
沈清秋把第二份协议翻到最后一页。
“离婚呢?”
洛冰河略一思索。
“等到你或我找到真爱的时候吧。”
沈清秋合上协议。
“你还信这个?”
“也许真的有呢?”洛冰河反问,“不过也有可能我们两个就这么一路凑合着过下去。”
沈清秋道。
“我觉得你还是做梦比较实在。”
换药的护士被守在门口的助理拦下。
“协议签下即刻生效,学长意下如何?”
沈清秋沉默片刻。
“我需要时间考虑。”
洛冰河示意助理让护士进来。
“三天,足够吗?”
沈清秋点头。
护士将药品准备好。沈清秋情况特殊,住的是单人病房,床边没有遮挡用的帘子。护士想请洛冰河先出去,被洛冰河拒绝。
“我是他未婚夫,不可以留下吗?”
护士询问沈清秋,沈清秋默许。
额头的纱布拆下,露出斜斜的一道可怖伤口,伤到的是左侧额角,缝了两针,快要逼近眼尾,仍未愈合。
沈清秋垂眸任由护士上药,纤长睫羽洒下小片阴影。伤病未愈,脸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像一樽易碎的精美瓷器。
洛冰河眸色微沉。
护士小心为他上药,随口说一句沈先生不怎么怕疼的样子。
沈清秋不动声色,攥着被子的骨节有些发白。
“没事,我疼习惯了。”
护士证要为他贴上新的纱布,沈清秋突然侧过头,抬眼看向一旁的洛冰河。
“这个伤口极有可能留疤,你确定,还要和我结婚?”
洛冰河毫不犹豫。
“当然。”
“我准备了药。脸是自己的,我想你应该也不会愿意自己脸上留着这样的疤。”
他微微一笑。
“如何?”
沈清秋:“……”
护士走后洛冰河也准备离开,沈清秋叫住他,指指桌上的保温盒示意他忘了东西。
“那是给你的。”
洛冰河打开盖子,一股浓郁的鸡汤香味飘出来。
“履行一下未婚夫的职责,需要我喂你吗?”
三天后,沈清秋选择签字。
左右对他不是什么亏本的不平等交易,这样他不用再为了生计发愁,也算是个好消息。
沈清秋已经可以出院了,不过不论是额头的伤口还是脑震荡都需要静养。洛冰河本意是让他多住院几天,沈清秋不太愿意。医院的消毒水味他闻了那么久还是闻不惯,能出院还是尽早出院的好。
洛冰河来这个城市除了找沈清秋,还要顺路谈笔生意,自然不能天天守着他。沈清秋找了个洛冰河不在的时间,自己去办了出院手续。
自从他签下协议书没多久,法院就以案件存疑为由收回判决,而学校的老校长也因各种原因被迫离职。
这是洛冰河在向他证明他会言而有信。
出院后他本意是先找个旅馆住一宿然后去房东那里拿东西。没成想刚出医院遇见寻仇的人,当头一棒他被猛的扯进怀里,头顶一声闷哼,他睁开眼,看见洛冰河护着他,生生用手臂挡住那一棍。
那一瞬间他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为什么”。
来给儿子寻仇的中年男人是那个学生家长,沈清秋记得对方曾被病房外的警察拦住禁止闹事。
洛冰河松开他反手握住棍子,冷笑着夺过来。
“看来你已经雇不到别人来为你做事,只能亲自上阵。”
他松了松领带,解开衬衫顶端的两颗扣子。
“教训还没吃够?你儿子自作孽不可活,这是在逼我提前给你一个痛快?”
中年男人神色一变。
“就,就是你……”
“是我,有什么问题吗?”
洛冰河慢条斯理的卷起袖子,步子优雅缓慢走到中年男人面前,一拳把男人直接打翻在地。
“现在沈清秋是我的合法伴侣,你要动我老婆的命,经过我同意了么?”
后来沈清秋只记得洛冰河亲手把中年男人打的鼻青脸肿。
“他的命只能我来拿。”
洛冰河替沈清秋接了那一棍,手臂上的淤青一周后才消掉。
到底是沈清秋良心过不去,被洛冰河带回他的酒店给他上药。
算是坐实了他们结婚的事实。
再后来整件事的真相被放到网络,监控清清楚楚,证据确凿,沈清秋和死者的死没有直接关系。
他住进了洛冰河的别墅,重拾学生时代最大的爱好,开始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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