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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

当我结束了手里的事情，再赶往事先约定的地点，如我所料，并没有看见黑瞎子。

我在烈日底下站了两个钟头，心最终还是沉到了底，一点侥幸也没有了。

黑瞎子死了，肯定的。

我在做出这个结论之后，花了几分钟来思考做下一步事情之前，还有多少空余时间。大概是三个小时，为了保证这个计划，我只能再在这里停留三个小时。

黑瞎子离去那天的嘱托犹在耳边，我觉得我应该还要存留一些人性，在这三个小时里，存留一些人性。我决定去找到苏万，是死是活，都带走他。

过程不用细表。我从约定的地点进去，花了一个多小时，找到了黑瞎子的记号，反着寻了过去。记号的尽头，躺着几个人。不，是几具腐尸和一个快死了的人。

苏万已经陷入了昏迷。我掀起那块布，拖开了他，看着他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叹了一口气。简单检查了一下苏万的情况，没有什么时间了，再不带出去，就只好丢在这里了。我一个人也没力再收敛黑瞎子，只得把那块布盖了回去。看着那块布下隆起的人形，呸了一声：“祸害。”

后来我也算没违背黑瞎子的遗言，苏万这孩子命大，送去最近的医院，救活了。

可是看他的样子，我也不知道，死了好，还是活着好。

苏万：

鸭梨不止一次说过我是个心细的人，但是这事情放在自己身上，我就恨不得抽死自己。

我的余生，都将活在悔恨里。

师兄救了我，我没有感激他。我恨他为什么不让我去死，但是我没法说出来。他救我的恩我必须记着，他说得很对，我还有很多理由继续活着，为父母，为鸭梨，为杨好，为那些曾经认识又不幸死去或者已经生不如死的人。我的生活还没有偏离正轨，只是歪了一丁点，还能掰回来，为了这个，我也应该努力活下去。但是我觉得，死的理由纵然只有一个，也够我想要去死。

是我害死了师父。

从医院清醒之后，我能回忆起当时的事情了。我清楚的知道，黑瞎子的死因，是失血过多。他一个人对上汪家五个，身上不知道挨了多少刀。汪家人的手法，在武力没有优势的情况下，以命换命，划破了师父的血管。

当我在不远的隧道里睡着的时候，当我在想着好好养足精力再去的时候，他静静躺在那边，流尽了血。

是我害死了他，是我害死了他，是我害死了他。

我不敢想如果我没有歇，如果我...

师兄想了很多办法，他请了最好的医生，甚至叫上了他那个据说很是擅长说服人的朋友。他们都想要说服我，好好生活下去，他们说这是我师父的遗愿。我知道他们都是为我好，或者是对我感到愧疚，愧疚毁了我的一生。我不会为这个恨他们，我感激他们让我认识了师父。但是我却恨着，为什么要让我活下来？

没有人知道那天我在师父冰冷嘴唇上亲了一下，感觉并不好，但我可能永远也没有办法忘记。我在那个时候，知道自己对他的心思是不一样的。我发现得太迟，永远也不可能知道，师父是怎么想的。我觉得要是他们没有带走我，我还可以永远不去想这个问题，也永远不用受这样的折磨，就躺在那儿，陪着他一起烂成一堆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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