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来比比，谁能先追到韩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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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让一个不善言辞的人大胆吐露自己的内心？

一杯酒就够了。

想说的人哪怕不醉也会借着那股劲说出口，不想说的人醉了就会开始口无遮拦。

韩信此刻就有这样的趋势。

他盯着李白看了好一会，看到李白几乎感到不自在时，才慢慢地喊了一声：“李白。”

说完他好似觉得这个称呼不够得劲，又补充了一个词：“混蛋。”

李白：“……”

他有点茫然地“啊？”了一声。

韩信不满意他的反应，又低声骂了几句“狗东西”“混账东西”“傻逼玩意儿”，才心满意足地从李白怀里钻出来，坐到了床上。

李白一开始听的还有些茫然，到最后忍不住笑了出来。

“好好好我是混蛋，”李白牵着韩信的手让他坐好，然后端过醒酒汤，温柔地笑道，“我们把它喝了就乖乖睡觉，好吗？”

可惜韩信只是醉酒了，而不是降智了。

他嫌恶地看着李白手里那晚颜色诡异的汤，道：“醒酒汤。”

李白有些诧异他能认出来，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想要收起醒酒汤，就听见韩信接着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要走了吗？”

这话也说的没头没尾，不知所云，但联想他之前说过的话，这句的意思大概就是“梦要醒了吗？”

李白心里一软，好声哄道：“我现在不走。”

“哦，”韩信道，“然后在我睡着以后走。”

李白：“……”

该死，他就不能用对待正常醉鬼的方式对待韩信。

韩信过去也有在他面前喝醉过的时候，但是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或者说不清醒，他大部分时候酒品很好，醉了后都是倒头就睡，每次都要李白把他从酒局里抱回去，不过醉酒后的韩信也有一点好就是，可以看见平时没有的风情——安静的韩信，亦或是吐息温软的韩信。

而不管哪一种，都让李白心动不已。

但比起现在的模样……似乎都差了点什么。李白有点忍俊不禁。

韩信在床上坐了一会，发现李白变得像个木头人一样不动不说话了，便有点不满意，他抓了一下头发，想说些什么，忽然就想起方才包厢里李白和妲己亲密的模样，心里便仿佛压着一块大石头似的堵得他喘不过气来，韩信兀自生了会气，抬头看向了眼前的李白。

他居然还在笑！

你凭什么……凭什么笑。韩信断断续续地想，笑他分手了之后还念念不忘狼狈不堪吗？

韩信越想越生气，气到最后竟然还有点委屈了。他咬了咬牙，眼眶红红得看向李白——纯粹是气红的。李白给他看得冷汗都快流下来了，好在韩信没有家暴的兴趣，他只是低着头，闷闷地说了一句：“你可不可以……”

李白等了会，发现韩信就说了这五个字，没有后续了，他忍不住问了句：“什么？”

可惜韩信就好像突然中了静音咒，愣是不肯吐出半个字来了，只是用那红红的眼睛一下又一下地瞥向李白，看一会，低下头，再抬起头，看一会，又低下头……李白给他看得心软的一塌糊涂。

真是可爱过头了。

他看着看着，忍不住轻轻伸手碰了一下韩信的眼睛，韩信给他弄得眨了眨眼，睫毛拂过李白的指腹，带来一阵轻且痒的感受。

李白安静地看了韩信一会，他觉得自己可以再大胆一点，所以他的手指慢慢地从韩信的眼睛滑到挺直的鼻梁上，再到柔软的唇珠，韩信一直乖巧地任他动作，只是在李白临摹他嘴唇的形状的时候伸出舌头小心地舔了一下李白的手指。

李白吓得直接缩回了手。

这就让韩信不满了。他拉过李白的领口，李白被迫弯腰与他平视，韩信的目光在李白红润的嘴唇上停留了一会，到底没大胆到吻上去，他用额头碰了碰李白的鼻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你不喜欢我了吗？”

李白第一反应是怎么可能，第二反应是他们已经分手了。

这两个想法拉扯着他无从适应，只好选择沉默了下来。

但醉鬼的问题显然不是你沉默就可以解决的。韩信直视着李白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你不喜欢我了吗？”

这次李白脱口而出：“怎么会……”

但他说完这三个字，又陷入了一阵沉默中。

这次韩信没有勉强他，他甚至松开了抓住李白领口的手。但李白倒宁可他勉强自己，最好是抓着他，死命逼着他说出那句“我喜欢你”或者“我还爱你”，让他那在“喜欢你”和“分手了”之间左右拉扯的心平静下来。

李白抓了一把头发，忽然向后坐在了地上。

韩信的蓝眼珠眨呀不眨的盯着他，红发温顺的垂在耳边，整个人简直像是悬在他头顶的一轮烈日，照得他几乎要睁不开眼睛来。

沉默了很久，李白才道：“……其实我一开始，是讨厌过你的。”

开头说出口后，后面的话就顺口多了：“但不是针对你这个人，是针对你这个群体。不过把你和那帮小混混混作一类似乎也不太对，你明明做着和他们相差无几的行为，却与他们又完全不同。”

“你和我完全不一样，我需要维持我好学生、乖宝宝的形象，必须按照学校的准则做好每一个要求，领扣要扣到最上面，衣袖和裤脚的裁剪必须恰到好处，”李白道，“你却不需要，你从不好好穿校服，也不听学校的话，你是个妥妥的‘问题学生’，并且因为家大势大，肆无忌惮，自由自在。”

李白垂了垂眼睛：“在我们在一起之前，其实我很早就听老师的搬到了和你同桌的位置，但是那半个月你都没来上课，我听老师说是你家里出问题了，那时候我试着去找过你，但没找到，后来知道是你父亲任务中负伤，抢救无效，死亡了。”

“我当时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很担心你，你在年少时的我心里，几乎就是自由和无羁的象征，我不希望你被这尘世困住，所以我找到了你。那时候你在和一群人打架……我绞尽脑汁，分析了数十种可能性，最后什么选择了跑去买绷带，因为在那之前，我听说过一个想追求你的女生，在你受伤后给你叫救护车，被你拍掉了手机，说你没那么弱，”李白说到这里，露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容，“……其实我对你的喜欢并没有那么单纯，我们这些乖乖男、好学生实际上有一个小圈子，聚集了一帮表里不一、道貌岸然的小少爷，他们什么都敢做，什么都不怕，直到有一天，他们提出了一个赌博——”

“‘我们来比比，谁能先追到韩信？’”

空气都静了一瞬，韩信似乎是感到了有些不适，闭上了眼。

李白几乎不敢去看韩信，他自暴自弃地说：“我花了十天的时间就追到了你，赢得了那场赌博。是，我当初是为了追求刺激和快乐而追求的你，所以当这份激情过去以后，我就腻了，想分手了。”

“所以，韩信，别装醉了。”

“……我们的故事早就走到结局了。”

韩信猛的睁开了眼。

那双眼清明，澈透，没有一丝醉过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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