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做李白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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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间，韩信做了一个梦。

他并非是第一次梦见那个人，尤其是在分手后，即使他不说，也从不表现出来，那个人也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出现在他的梦境中，带给他万般悲喜，千般疯魔。

这次也没什么不同。

他的梦境站在床边，低头看着他。韩信猜测自己现在的模样大概是很狼狈的，因为他看见那人的眼神里有一丝柔软的心疼。韩信有点难受。大概是这天酒喝多了，他的胃像是一瞬间变成了一个绞肉机，绞得每一寸都是自己的血肉，痛得他几乎咬断一口银牙。

人在极端痛苦的时候神经难免会有一刻的松懈，韩信什么样的伤没受过，即使是在那之前，他顶着呕吐的欲望一个人推开包厢门的时候，都不曾想过向谁认输，但如今看到李白，他本应该绷得更紧的那根神经却突然反了悔，一瞬间到了极限，以一种庞大的趋势崩塌了起来，接着涌上来的是各般情绪，冲击的韩信险些承受不住。

尤其是当那人皱着眉头走近一些的时候。

梦里的李白似乎比现实中更加拘谨一点，他始终和韩信保持着一个距离，不敢真正的靠近。

韩信看了会，忽然觉得有些可笑，情不自禁间，他哑着声音道：“……过来。”

一瞬间他看到李白的脸色变了变，但悬在一线的理智让他无法思考，只能任由感情驱使着行动——韩信突然坐起来，想要下床。但是酒精的麻醉让他的大脑和运动神经岔了路，韩信仿佛一个半身不遂的人，下半身牢牢地锁在床上，上半身竟然直接从床上倒了下去。

这把李白吓了一跳，他先前没看懂韩信的意思，不敢轻举妄动，但见到韩信要摔了，他还是第一反应上前去接住了对方，但接住一个满满当当的大男人到底不容易，李白一个踉跄，直接坐到了地上，而韩信直接倒进了他怀里，这让他们看起来像是进行了一个拥抱。

这个拥抱不同于李白方才单方面地抱起韩信时，心里忐忑，手脚凌乱，升不起一点任何旖旎心思。因为这次不是李白一个人的动作，韩信伸出手紧紧地抓住了李白的衣服，体温那样直接地传达到了李白身上，隔着衣服，李白听到了韩信鼓噪的心跳声。

这让他呼吸都停了一瞬。

接着，韩信的动作让他猛的惊醒——韩信从他怀里抬起头来，伸出手摸向李白的脸，他的动作那样轻，那样柔，几乎让李白感到了一阵害怕，韩信过去不是没有碰过他的脸，但那都是动作不重的拍或者捏一下，这样羽毛一般的抚摸到还是第一次，李白心里无端升起一股畏缩感，但很快，韩信就收回了动作。

“热的，”这个醉酒的男人嘀咕道，“……还挺像。”

他说得牛头不对马嘴，但是李白却奇妙地听懂了韩信的意思。

脸是热的。还挺像真的。

既然是在做梦，韩信就觉得自己可以稍微肆无忌惮一点。

他在心里一边数落着李白的过错：居然当着他的面和别人纠缠不清，还有……还有什么？

韩信茫然了一下。

其实他并非是没有察觉到两人逐渐冷淡下来的关系，但韩信从未想过，也从来不觉得李白会和他分手。

他是个相当长情且执着的人，年幼时用过的玩具、卡片、照片，大一点李白送给他的一些小玩意儿，他都放在一个箱子里收得好好的，像是收起他一点心底的回忆和柔软。李白是个非常有‍‎‍情‎‌‍趣‎‍的人，他喜欢收集一些没什么用、但又漂亮而精巧的东西送给韩信，大部分时候是他出门的时候顺便带回来的，韩信虽然嘴上嫌弃着，但是背地里其实都收得好好的。因为他知道这些是李白想与他分享的李白的人生，都是李白的心意。他从来不会敷衍李白的心意。

即使不喜欢，李白的每一本小说他也会认真阅读，并给出自己独特的见解和意见；即使工作再忙，他也会记得给李白打电话说自己今天可能赶不回来；即使不会写也不会说，在特定的日子里，他也会想方设法送给李白一份惊喜，哪怕那都是被李白用烂过的；即使自尊心作祟让他百般不甘，他也不想让李白受到一点伤害，而选择居于下位，因为他觉得这位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只怕会比自己更加在意这种事情；即使再讨厌警察这份工作，他还是因为那人的一句话选择了自己从未踏进的领域……这些韩信从来不会对李白说，因为他觉得没什么，不是多大的事，也许有一部分是因为他的不善言辞，但他一度认为，他那样爱李白，而李白也能感受到他的爱意。

但也曾有一次，当李白把《破晓》的初稿端到他面前，满心欢喜地让他来看的时候，韩信也曾隐晦地表达过他内心的想法。

那会韩信翻完第一版的结局，抬头看向李白，问道：“你为什么要写这个结局？”

李白以为他是在问自己为什么把男主角写死，便挥着手道：“因为我认为，要塑造一位英雄，就要断掉他老去和失去力量的机会，也许这样比较极端，不过这种情况我也只想出现在小说里，我想他的光彩永远停留在他最强大的一瞬间，我要他永垂不朽，悬挂于高空永不坠落，成为每个人心里英雄的象征。”

“每个人心里的英雄，”韩信重复了一遍这个，眼尾弯起，“你心里的英雄象征又是谁呢？”

那会李白两眼放光地跟他介绍了他年轻时喜欢的影视剧和书里的人物，他说得那样兴奋，韩信便没有打断他，只是听得有些漫不经心。

他漫不经心地想，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位永不坠落的英雄，但是这一切到底都是假的，是一道虚无缥缈的影子，可是他不一样，他要把李白心里的这道影子变成现实，要李白梦里的英雄走到现实来……

他要做李白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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