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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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的性别是‎‎‍美‎‌‎‌人‍‌‎。”

见我抵触情绪渐浓，但敏锐察觉到这一点的姬星现完全没有意愿停下他的荒唐行径。他更试图反洗脑我，不断见缝插针地给我念那些网上找来的观点，以支撑他从事泥塑行为的合理性。

“英国女作家Virginia Woolf曾经说过，伟大的灵魂都是雌雄同体。”

我静静看他表演。

“从现有的文献来看，夏娃是由亚当的肋骨创造出来的，这个观点，其实是误读。”他天马行空地给我科普西方宗教文学，然而我对此并不太感兴趣，“最早人们在翻译希伯来文《圣经》时，误将原文中的“zela”翻译成了“rib”，即肋骨。”

“而“zela”的意思是指一侧、一边、一半。即《旧约》中人类的始祖亚当本为雌雄同体，他的身体一半是男，一半是女，上帝将他分开，才有了‍‌‎‌‍男‌‍‎‍‎女‌‎‌‍。”

我原本还没有搞清他的意图，以为小朋友只是爱文青，直到他逐渐大胆发言。

“像你这么好看，就应该又当男人，又当女人。”

我沉默了一下。

“你是男人好帅，你是女人也好美，简直各有千秋，各取所长——为什么上帝造人这么不公平？祂对你也太好了。”

我还没有发作。

“我想，上帝给你造这张脸，肯定不是为了让你局限在一个性别里的……你千万不要浪费你自己的颜值。”他郑重其事地跟我说。

我仿佛正在听我的颜粉对我提出职业素养要求，并下发长年工作任务。

本咸鱼拒绝。

“我觉得，像你这么好看，就应该又当男人，又当女人。”

我立刻选择现学现卖，利用同样的话术来为自己谋取正当福利，冷酷无情地对姬星现进行反向洗脑。

他一时之间懵住了，显然没有预计到我若无其事地给他打开淘宝‎‌‍‍‌情‎‍趣‎‍‌‌服装下单页面的骚操作。

“既然我都已经演过女人了，公平起见，给你也来一套吧。”

♣

只有魔法能够打败魔法。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成功终结掉了他的这个话题。

其实，我也不是不能理解泥塑粉，他们无非是想说——我不是因为你的性别爱你，我是因为你的美貌才爱你。

嗯，这很合理。颜狗大多应该是双性恋，毕竟谁能抗拒‎‎‍美‎‌‎‌人‍‌‎呢？

反正我不能。

♣

我只是不喜欢别人过分看重我的容貌。

我不喜欢。

在我尚且年幼的时候，容貌于我，其实是一种负担。这听起来，就多少有些不知好歹了，但确实如此。

林照影疏于照顾我的那几年里，她请来的女保姆，我很不喜欢。

那人对我时常有一些令人不适的触碰，在为我洗澡或是穿衣的时候，我总是放空我自己。我试图向林照影表示过对她的不满，但林照影要么是没有在听我说话，要么是答应后又忘记，推说没有找到更好的人，最后恼羞成怒骂我爱作怪。

林温纶后来找殷姨照顾我，也是因为他亲眼见到那保姆诱哄我亲她的嘴。

他当下便抱走我，问我这是不是第一次发生。

我不想说谎，所以保持沉默。

对方当然不是第一次试图让我做一些亲密举动，但我，从来不会教她如愿以偿。

与姬星现不同，我的瞳孔很黑，在定定看人时，几近于恐怖。

很早我就发现了这一点。

因而我时常感到，威胁别人很容易，哪怕我还只是一个小孩子。

别人总是莫名其妙地畏惧你。

所以保姆时常可以和林照影站到同一阵线，她们可以一起热烈地攻击我古怪阴郁，根本就不像个活人。

毕竟林照影在外要维持体面，她不好明说这样的话，但在家中，她又有何忌惮。

人们总是这样，他们一面贪慕你容颜，一面诋毁你怪诞。

我很早就看清了这一点。

♣

但小时候，我也只是知道这件事确实存在，却不能理解其中缘由。

后来我才从林铃儿的话中明白。

人们不遵循长期主义。

甚至时常是因为你太过出众了，所以他们惯于把你当作一次性用品。

因为知道自身注定无法拥有你，保有你，或许此生都未有机会可以再遇见你，再抓住你，所以他们的行径总是过分轻率到过分出格。

就他们的利己主义来说，他们的行为完全符合逻辑。

他们没必要在乎我的感受。

在短暂的相逢里，他们只需要尽情按照他们的喜好使用我就可以了，反正他们也不以为会和我多长久。

与此同时，你还要时刻懂得接受别人的过分关注、偏见、谣言和歧视。无论你是否狼狈崩溃，都最好漂亮得体。

你愈好看，就愈不能无趣，否则你就要承受他人有如反噬般的失望。

因为，你配不上你的脸。

你，配不上。

♣

我曾憎恨过我的容貌。

但就连说出这种话，也是不被允许的。

这无疑会让其他人的殷勤、艳羡、追求和嫉妒，都变成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谁能允许呢？

我当然也希望像其他人那样，总是轻轻松松地对我说想要长得像我一样，我也想要像他们想象中的那样，永远只掠夺那些表面风光，而不必去承受这些隐性的痛苦。

当然每个人都会说，他们愿意承受。

但，至少在我看来，真正能够承受住这些压力的人，永远寥寥无几。

♣

尽管泥塑的话题已然作罢，但姬星现仍未终结他的西方史诗。

他摇头晃脑地吟诵柏拉图《申辩篇》中古希腊造人神话的浪漫后续：“当我们被分开之后，剩下的一半看起来象比目鱼，它实际上只是人的一半，而这一半总是在寻找它的另一半。”

他有意停了停，方才笑得狡黠可爱地对我说。

“我找到了你。”

♣

他实在太会说情话。

我曾憎恨过我的容貌。

但或许如今，我已经可以感谢上苍给我这样的容貌。

让我的星星，奔我而来。

                                           【番外 ‎‎‍美‎‌‎‌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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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得是太阳，才会有星星奔你而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