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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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是林璟的表妹和妻子,林璟却和蒋幼诚并肩而立,蒋幼诚仿佛失聪,只能看见他们淡然谈笑的眉眼嘴巴,没人对他表示情感。
像个滑稽默片。蒋幼诚想。
所有人都熟背剧本符合人设,只有自己是最突兀的存在。
如果真是一部电影,那现在就该是笑点。
多余、生硬、枉费心机,是在群体中被画了个圈的鸡仔,焦虑地绕圈却走不出去,明明周围都是同类,也没有可以融入的伙伴。
坐在车后座时,蒋幼诚被林璟扯到腿上。
林璟拍打他神情恍惚的脸,蒋幼诚也只能像发条生锈的玩偶呆愣愣注视着他。
“别装死。”林璟似乎非常厌恶这样的蒋幼诚,但可能是还有司机在,他强压着怒气没发作,按着他的后脑勺压在自己唇上。
林璟很轻易地攻城略池,在蒋幼诚的唇舌留下伤口,拉出一条带着血丝的银线。
蒋幼诚对这样微小的疼痛无动于衷,他陷入某种空白,又忽然紧紧抓住林璟的手腕,着急地说:“我没想害你。”
林璟静静地和他对视,说:“我知道。”
蒋幼诚不太确定林璟有没有生气,或者说,他之前的怒气里,有没有一部分是因为这件事。
他意识到自己抓着林璟的手过于用力,想要松开时被林璟反握在手心。
蒋幼诚还是害怕,但因为不相信林璟的话,所以不断给自己打气,不移开自己的视线。
“我真的没想过害你,林璟,你相信我,我……”
“我知道。”林璟语气强硬地打断蒋幼诚。
蒋幼诚目光闪烁,低头躲开。
那他的确不懂林璟,如果林璟知道,那为什么又要圈住他不放?
之前的一切蒋幼诚都可以当做咎由自取,可是现在算什么?
“……那放我走吧。”蒋幼诚找不到答案,小声地哀求林璟。
他再也没有其他出路,只能转而希冀牢笼的主人放手。
“我很差劲……不好看、配不上你……我还、还这么畸形,当初骗你是我错了……我、我把钱还给你吧。林璟,不,林先生,那么多人都喜欢你,你找别人吧。”
蒋幼诚依次列举自己的缺陷,生怕林璟看得还不够清楚,一定要把最丑陋的那面露给他看。
林璟叫他的名字:“蒋幼诚。”
蒋幼诚慌忙抬起头看他一眼,又飞快垂眸。
林璟又更强势地叫了一遍他的名字。
蒋幼诚在心底打了个冷颤,他怕林璟说出更伤人的话,于是抢在前面继续加码。
“你结婚了,对,你结婚了。”蒋幼诚想到当年,“姜舒和你父亲送我走的,他们不会允许我留在你身边的。”
他望着林璟的眼中因为这句话带着微弱的侥幸。
林璟的怒气在此刻奇异地消失了,他的指腹印在蒋幼诚的眼尾,那里原本就是下垂的,现在还泛着红,像拖着一尾凤尾。
珍稀的东西总是脆弱,要小心保存,放进方正的玻璃柜里,叫人只能看不能碰。原本只要记得这件东西还在馆藏里就好了,哪知道有天流失出去,果然人人都觊觎它的价值。
可东西是我的。林璟想。
如果是书画,那上面就盖满了林璟的印章,如果是器物,无人知晓的隐秘角落里也打上了林璟的标志。
不论过程,这件东西兜兜转转又回到自己手里,林璟一寸一寸检查,完好无损、无人染指。然而也还恨的,恨旁人偷走、触碰、妄图占有,但比此更甚的是,恨蒋幼诚为什么不能就安分地做这个东西。
他不是一件死物,所以林璟看见他才更恨。
因为要走、要逃,都是因为他想。
不过——车停下了,林璟的指腹滑到了他的脸颊,又拍了拍他的后背,然后下车抱着他进了一个小区——林璟准备好了更安全的地方。
蒋幼诚会一直呆在里面,做他不为人知的吉光片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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