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的他

-----正文-----

准备回公司那天，蒋幼诚早早打包好行李等在机场。

打给上司的电话没有接，发的消息也没有回，在他等了近两个小时，上司才姗姗来迟。

“艾总。”出国这么久，蒋幼诚还是守着国内这套一板一眼的规矩，故作正常地上前打招呼。

上司把墨镜拨低，觑了眼蒋幼诚，露出笑来，“别叫我艾总了吧，担不起。”

蒋幼诚勉强维持着笑，啜嗫着又叫了一声。

他完全没有宴会那晚的记忆，但是依照过去的经历，和这短短一夜的再次相处，他猜想那晚应该也是很不体面。

蒋幼诚可以把自己放在无足轻重的位置，可林璟总能把射程扩大到其他人，要他担负起沉重的愧疚。

“……对不起。”

Asher其实是想听听蒋幼诚说些什么，至少说明白他和林璟的关系，可等了半天只等来一句道歉。

上司把墨镜推回，笑里多了些嘲讽。

“你为什么道歉啊？其实多亏了你，林璟花了超一倍的市值把公司买了，我算是托你的福，彻底实现财务自由了。”他抬着头看机场的电子屏，“我准备去度假了，妹子都约好了，你就别跟了吧。”

上司就这么干净利落地推着行李过了安检，蒋幼诚扶着行李杆在原处，周围的人行色匆匆来来往往，无论出去或回来都有个目的地，只有自己茫然四顾，又被丢下。

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手里的机票，但又觉得其实所有人都在看着他，清楚他无处可去。

“蒋先生？”

蒋幼诚猛然抬头。

Carol有点惊讶地笑了笑，“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蒋幼诚怔住了，因为Carol挽着的这个人。

是姜舒。

蒋幼诚喉头干涩，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姜舒时隔一年再看见他，似乎也并不意外，纡尊降贵地点了点头就算作招呼。

她们看起来十分要好，想必姜舒早知道他回国。

蒋幼诚仍然记得当初是如何求着别人要走，所以现在再见姜舒，他觉得自己是个背信弃义食言而肥的小人，何况就在前晚，也是自己‎‍‌‎浪‌‎‎‍叫‎‌‎‌着要林璟‎‌肏‌‍‎‍他。

蒋幼诚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又变得这么难堪，越攥越紧的手把纸都揉出声响。

他如同将溺之人偶然得救，好不容易呼吸到一点氧气，“我马上就要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这些话都是真心的，是他的求饶和保证，蒋幼诚深知自己信用为零，可也不知道该拿什么遮掩住自己的难堪。

蒋幼诚垂下眼皮挡住视线，没看到她们都有些意外，姜舒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像是想明白了什么，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我哥还舍得放你走啊？”反而是Carol口直心快地问出来。

话里意思和蒋幼诚以为的远远不同，Carol的称呼也让他疑惑了一瞬，很快看向姜舒，想从她的表情找到答案。

姜舒嫁进林家一个月就明白了母亲对自己叮嘱过的那些话，收起了不必要的幻想和错觉，十分安分地做起林璟太太，等两个家族达成目的，好换自己的自由。

她这么多年都被教授谨言慎行，进了林家更是把好奇心也顺带磨了个干净，对林璟的私生活也懒得探究，于是现在再看见蒋幼诚，更多的是事不关己的心不在焉。

蒋幼诚从姜舒这里得不到答案，在心里自嘲未免过于高看自己，他如今只是别人的目下之尘，该小心不惹脏他们衣角才对。

蒋幼诚几乎是逃似的要走。

Carol想伸手抓住，却在抬手时越过蒋幼诚看见不远处走来的林璟。

“哥？”

蒋幼诚行进的路上像是由这称呼升起一道无形的墙，他不留神撞上，疼得眼鼻移位，却霎时间意识到这声“哥”是在叫谁。

他几乎就要落荒而逃，一只手却立即抓住蒋幼诚的行李，从他手心拽出交给身后的人。

蒋幼诚被这只手攥得发疼，动弹不得地站着重新面对姜舒。

他低着头，看见手里那张已经看不出原样的机票，听见身旁的人温声说：“送送你们，顺便抓人。”

蒋幼诚想，他也许一样，再也递不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