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混乱邪恶,请看完简介预警再点进来。
-----正文-----
序
战争好像是一个巨大的怪兽,吞进无数鲜活的青年,然后吐出它吃剩的残渣。每天都会有漆成黑色的列车满载着伤员回到森特拉尔,然后再由医院派来的一辆辆车子接走,但是今天火车站的一辆火车上搭载了一个大人物,列车为他空出了一整个豪华包厢,医院也没有派以往那种破旧缓慢但是足够大的马车过来,而是专门将院长专用的轿车派了过来。整个车站进入高级戒备的状态,严禁无关人员进入,普通民众只能看到车站戒备了整个上午。
床上躺着的男人拥有一张犹如天使的容颜,让虎杖悠仁忍不住为之惊叹。他见过很多男人,但是拥有这样像是被上帝亲过一样的容颜的男人,这个男人还是第一个。
“这是五条悟少将,他在东部战场受了重伤回来修养,虎杖你以后就专门照顾他,务必要让五条少将满意。”院长站在门口对着身后的虎杖悠仁说道。
“请您放心,我一定会认真照顾少将的。”虎杖悠仁露出了他的招牌笑容,向院长承诺道。
“好好干,有你好处的。”院长拍拍虎杖悠仁的肩膀转身离开了,战争期间医院一直很忙碌,能为五条家的嫡子安排单独的病房和护士已经是最优待遇了。
虎杖悠仁走进病房放下平时工作用的用具,看着躺在病床上昏迷的男人,轻轻说道:“以后就要开始相处了,请多多关照我哦。”
01新春
三月份的天气还很寒凉,道路两旁光秃秃的树木让一切更显萧瑟,加上战争时期压抑的气氛,路上的行人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来去匆匆,无人敢在外面过多停留。虎杖悠仁穿了一身敞怀的棕色的风衣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衫,围着一条灰色的围巾,双手插在风衣兜里走在路上,他脸上还带着一点起床后残留的迷茫。街上的店铺都很冷清,连店员都很懒怠,虎杖悠仁直接走进了一家甜点店,那家的老板正坐在柜台后昏昏欲睡。
“打扰了。”虽然是这样说着,但是脸上毫无愧色的虎杖悠仁推开木门走了进来,门上的铜制风铃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老板猛然惊醒,将放在柜台桌面上的眼睛拿了起来戴好,看了一下来人说道:“哦,是虎杖先生啊。还是老样子吗?”说着已经娴熟地抽过一个牛皮纸口袋开始将一些新鲜的糕点装进袋子里。
“是啊,和前几天一样。”虎杖悠仁把手从兜里拿了出来呵了几口气。
“这么甜的东西要告诫你的病人少吃啊。”老板打包好一袋又拿出一个盒子装起了一块奶油蛋糕,絮絮叨叨地说着。
虎杖露出无奈的笑容,好像是一个没有办法阻止弟弟干坏事的好哥哥,说:“没有办法嘛,如果不给他,他会偷偷去吃更多的。”接过糕点,虎杖从兜里拿出早已分好的钱币交给老板,然后这才走到他上班的那条路上。
中央医院是森特拉尔最大的医院,基本上官方所有的与医疗有关的事务都会和中央医院合作,虎杖悠仁就在这里工作,作为一名男护士。
今天他带着给五条悟买的蛋糕和点心来上班的时候发现他工作的专门拨给军官使用的住院楼前停了一辆汽车,汽车里面还有个穿着军装的司机在抽烟,看上去是某个高级军官的副官。不过这栋大楼经常有各种各样的军官入住也有各种各样的军官前来探病,虎杖悠仁也对这些人来来去去习以为常,只是撇了一眼就拎着袋子继续上楼了。
走到五条悟病房的门口时,他听见里面传来了谈话声,两个声音都很熟悉。虎杖悠仁内心一颤,他知道自己应该离开,但是鬼使神差的他还是轻轻推开了病房的门,正在谈话两个人都回过头来看他。坐在椅子上的是一位大佐,按理说军官除文职女性以外是不可以留长发的,这男人偏偏留了一头半长不短的头发在脑后梳成一个小髻,狭长的眼睛微微眯着让人想到狡猾的狐狸。
“悠仁你来得正好,我超级想吃奶油蛋糕。”五条悟一眼看到了虎杖悠仁手里的袋子,于是像个孩子一样朝着虎杖悠仁撒娇,他非常善于利用自己的外貌让这个可爱的男护士心软来达成自己各种各样的目的。
“抱歉,打扰两位了。”虎杖悠仁笑着将奶油蛋糕从纸盒中拆出来,又细心地拿出盘子摆好,然后给来客和五条悟各切了一块蛋糕。
“啊我就不用了,最近忙得很,我要去上班了。”狐狸眼男人婉拒了蛋糕,正好五条悟好像也不是很想分享,五条悟拿过男人推拒的蛋糕狠狠地挖了一大口,手里还拿着自己那份完好无损的蛋糕。男人好像已经对五条悟烂到家的性格了然于心,也没有怎么生气,而是站了起来,拿起放在床边矮柜上的军帽戴好,对着五条悟点头示意离开了。
在五条悟埋头解决那块属于男人的奶油蛋糕时,虎杖悠仁分明看到男人对着自己露出一个和以前无二的笑容,这让他不由得抿了抿嘴。
“五条少将,您先吃,刚才护士长叫我过去帮忙。”虎杖悠仁对着正在埋头吃蛋糕的五条悟说道,这个时候通常是男人心情最好也最不黏着他的时候,果然五条悟没有说什么就让他继续工作了。
虎杖悠仁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离开五条悟病房时候的心情,可能是走向深渊的感觉吧,在阳光之下行走太久就忘掉了自己的影子早就溶入到黑暗之中了,以至于他都有点忘记了以往的事情。虎杖悠仁走出去的时候果然在不远处的楼梯口看到了本应该已经离开的狐狸眼男人。
“悠仁君最近过的还好吗?”
“很好。几个月不见夏油君也高升了。”虎杖悠仁说这话的时候看向了夏油杰肩上的徽章,几个月以前这里应该还是中佐的标志。
“军人嘛,在战争中升职的机会总是很多的。也不知道伏黑君现在在前线如何了。大概…上等兵?”夏油杰虽然说的时候很轻松像是老朋友叙旧,但是他那双狭长的眼睛一直紧紧盯着虎杖悠仁,仿佛是在谴责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听到夏油杰的话心里也一痛,他不想这样的,他所遭遇的一切都是阴差阳错,他无能为力,唯有伏黑惠参军一事他曾经有机会阻止他却放弃了。想到送别时伏黑惠站在月台上对他发出的誓言,他就心如刀绞,他已经背弃了那个誓言,而发出誓言的人还在坚守。
“不用多想,我没有谴责你的意思。”夏油杰看着身前深深低下头去露出后劲的虎杖悠仁,感觉自己看到了一头无辜而天真的鹿,但是他知道虎杖悠仁并非如此反而是惹人堕落的毒。夏油杰有些烦躁,他向来厌恶虚与委蛇,和虎杖悠仁在这里打机锋更非他的本意,但是他就是忍不住要去刺痛这个可怜又可恨的男人,这也许是他的劣根性。
他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用手抓了抓头发,当然低着头一直不语的虎杖悠仁并没有看见。夏油杰拉起虎杖悠仁的手,带着他走到了走廊尽头的盥洗室,这里非常安静,整层楼都没有几个病人,更没有几个人会使用这个公共盥洗室。夏油杰把虎杖悠仁压在水池旁边的墙面上,贴近虎杖悠仁的耳朵轻声说道:“给我一个吻吧。虽然不能把伏黑君调回来,但是有上峰照顾一点在这残酷的战争里大概能离死亡稍微远一点。”
虎杖悠仁有点犹豫,夏油杰看了出来,他坏心思地揉捻着悠仁厚实的耳垂说道:“这可是宝贵的机会,错过就不会再拥有。”他知道虎杖悠仁一定会答应自己,他已经欠了伏黑惠太多,而且早已深陷泥沼。
虎杖悠仁试探着将唇贴向夏油杰,夏油杰就那样笑着等待着眼前的孩子取悦自己。先是柔软的双唇试探着贴上自己的嘴唇,虎杖悠仁不安地看向男人,很明显这对男人要求的“吻”来说远远不够,于是虎杖悠仁又小心翼翼地伸出了自己的舌尖去舔弄对方。这次男人倒是很快地就给予了回应,也将自己的唇齿打开,邀请男孩进来共舞。男孩熟练地与他唇齿交缠,发出渍渍水声,当两人分开的时候扯出了一条淫靡的线。夏油杰伸手用大拇指抹掉了虎杖悠仁唇上残留的唾液,然后将一块银制的怀表塞进了虎杖悠仁的兜里,“拿去吧,大约过几天你就会听到消息了。我还会再来找你的。”说完在水池边的镜子前理好了军装,这才下楼去了。
虎杖悠仁站在原地呆了好久,直到走廊里响起一声突兀地门户开阖的响声他才猛然惊醒一般回过神来。从兜里拿出夏油杰塞进去的东西一看,是代表着参谋部人员身份的银怀表,里面好像还夹着一张纸。虎杖悠仁打开之后发现纸上写着一个约等于他自己一年工资的数额。
“当我出来卖的吗?”虎杖悠仁小声抱怨了几句,随即想想自己和卖的也不差什么了,于是把怀表和纸条又都塞回去,准备继续去当五条悟少将的好护士去。
虎杖悠仁看了看时间,是该给五条悟换药的时候了,于是他先去配药室拿了五条悟药,然后才端着药盘去给五条悟换药。
“五条少将,要换药了。”虎杖悠仁轻松地推开了半掩着的门,他记得自己离开时是有好好关上门的,所以诧异地说:“诶,少将您刚才出去了吗?”
五条悟没有躺坐在床上,而是坐在床边低着头,稍微有些长的头发几乎完全遮住了他的神色。床上的桌子还摆着吃到一半的蛋糕和擦过奶油的纸团。
可以看得出这家伙心情完全不好啊。虎杖悠仁想着,把手里的药放到一边,用空出的双手托起五条悟那张漂亮到过分的脸。人是多么复杂的一种生物啊,一张脸一个表情竟然能表达出如此多的信息——伤心、愤怒、惊讶……虎杖悠仁明白了,五条少将是看到了夏油杰和自己在一起,说不定还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这种可能让虎杖悠仁瑟缩了,他甚至后悔自己刚刚问出的话。
“为什么夏油那家伙可以那样对你,我也要!”五条悟抓住了虎杖悠仁的手腕,控诉着。
虎杖悠仁感到了一股凉意顺着他被紧紧抓住的手腕向上蔓延,一直到冻结他的心脏,他仿佛被分成了两半,一个他露出笑容对五条悟说:“好,少将想做什么都可以。”然后俯身与五条悟缠绵地亲吻。另一个他捂住自己的眼睛,眼中溢满了泪水,发出无声的呐喊:“不,不要!不要再这样沉沦下去了,你已经够脏了!”
五条悟伸手抹去虎杖悠仁脸上的泪水,他的心也在一阵阵地抽搐,他喜欢这个人,即使对方并不喜欢他,他也绝不会放手。爱情,不,或者说是追求心爱之人也是一场残酷的战争,只有胜利者才能书写一切。这就是五条悟从出生开始就学会的生存之道,他也许长着一张看上去如天使般无害的脸庞,他也许像女孩子一样喜爱甜食,也许会对着纵容他的护士撒娇,但是他是不折不扣的野兽,是永远冷酷地攫取胜利之人,他所做的一切伪装都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绝不失手。
世界观借用钢之炼金术师,只是找个在打仗的地方,没看过并不影响。
警告:五悠be,伏虎he但是戏份少,其余介于he与be的中间算是中间态吧。
02凉夏
这个夏天不是很热呢。虎杖悠仁这样想着。
在这个周末的早晨穿着单薄的白色亚麻衬衫走出去的时候他甚至觉得有点凉。他现在住在石头街271号,是他新租的,带一个漂亮的小花园。虎杖悠仁在花园里种了蔷薇,长势很不错,沿着与邻居家分隔开的篱笆缓慢攀爬,已经快要和房子墙上的爬山虎汇合了。
虎杖悠仁一出门就看到了停在街角的黑色轿车。在这个幽静的社区,住户们虽然都拥有良好的工作,但是汽车这种东西还并不是那么普及,所以虎杖悠仁要求五条悟不要把车子停在自己门前,那样会让他很显眼。五条悟当时还很不开心,是虎杖悠仁答应会和他一起去约会他才开心起来。虎杖悠仁答应五条悟交往的原因也很简单,他已经完全没有什么名声可言了,再因为早已不存在的尊严、贞操一类的东西得罪一位少将是很不明智的。
虎杖悠仁走了过去上了车,今天五条悟说要带他去取衣服,车子开往了较为繁华的商业区。五条悟出院已经有几天了,本来应该是要回到战场的,但是他五条家唯一继承人的身份也令上层感到棘手,这次的重伤已经让五条家很不满意,短时间内可能都不会让他去有危险的地方了。五条悟也乐得腾出时间陪着自己的男友不去管这些凡间俗事,只让自己的副官伊地知代替他处理上边分配给他的不痛不痒的一些事务。
尺寸是早已量好的,样式也是五条悟亲自挑选的,即使是战争时期,该享受到的东西五条悟身边也一样不会缺少,虎杖悠仁对这件衣服所做的一切也只是试穿而已。别看五条悟脾气总是很好的样子,其实基本上没有他不能达成的目标,这样一说他甚至有点乾刚独断的样子。
虎杖悠仁脑袋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换上了这件可以说是“华服”的礼服,这件衣服的价格和夏油杰那天给他的钱也差不多了,说起来夏油杰的怀表还放在他这里没有拿走,改天得找个时间还他。
店里的服务员殷勤地走过来想要为虎杖悠仁抚平因为他粗暴的穿衣方式而起的褶皱,却被五条悟挥开了。五条悟走了过来代替服务员亲自为虎杖悠仁整理衣服上的细节。
“非常合适,悠仁穿这一身简直太好看了。”
虎杖悠仁只是腼腆地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他其实很不喜欢这种把人箍的很紧的衣服,必须要一直挺直腰背,简直像是刑罚。总之,比起这件昂贵到他这辈子都不会花钱去买的礼服,他更喜欢他那套工作服,虽然说护士的工作服也不怎么样就对了。
“悠仁今晚陪我去酒会吧。”五条悟就像是突然心血来潮一样提议,他所说的酒会也不可能是什么普通酒会,大概率是那种军部促进高层之间感情的酒会,里面都不会是什么普通人。
虎杖悠仁知道这提议绝不是心血来潮,毕竟连礼服都刚刚好准备好了,但是他不想再和军部的任何人扯上关系,所以他还是抱着最后的希望说道:“这不太好吧,我今晚是晚班,五点前就要到医院了。”
“那份工作辞掉吧,我不喜欢悠仁照顾其他人。”五条悟如此说着,并不容虎杖悠仁拒绝。
啊,终于来了。虎杖悠仁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丢掉工作完全依附于另一个人而活,他曾经早就堕落至此,在中央医院的工作不过是他在自欺欺人罢了,他早就是一个满身泥泞的人了。
“那么待会儿让我去见一下院长吧。”虎杖悠仁请求道。
五条悟在虎杖悠仁背后抱住他,两个人在镜子里仿佛一对感情再好不过的伴侣,他想了想:“好啊,我和你一起去,省得那个老头子难为你。”战争时期的医院是那么缺少人手,而在这个高度军事化的国家里每个民众都已经成为战争工厂上的一颗普通螺丝钉。虎杖悠仁没有参军已经是当时夏油杰和惠一起合力操作的了,想要连义务都不尽的话除非有五条悟这种地位崇高的军职人员安排了。
院长当然不敢得罪五条家冉冉升起的新星,殷勤的恨不得亲自去给虎杖悠仁办理离职手续。当一切都办理完成之后,院长亲自送五条悟和虎杖悠仁走出了大楼,一边送还一边感叹:“天作姻缘啊。当时还说让你好好照顾五条少将一定会有你的好处,你看这可不就是一语成箴。”
虎杖悠仁也就跟着一起笑,好像还想说什么但是已经被五条悟揽进怀里朝着车子走了,他也就只好给院长一个歉意的笑容便跟着五条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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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酒会他们两个人到的并不早,房子外面已经停了一水的豪华汽车,屋子里面的侍者殷勤地接过两个人的外套,然后把他们带到了大厅里。
这是一个与外面完全不同的世界,穿着华服的男女谈论着这周的赛马、邻国的动向、战争的进程……总之是平民完全没有心思去思考的东西,战争里死亡的人数在这里也不过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语,甚至不会惹起过多的悲痛,人们更关心这伤亡数字换来的结果,虎杖悠仁随着五条悟游走的时候意外的不喜欢这里。
五条悟可能也发现了虎杖悠仁的表现有点反常或者说是迟钝,于是领着虎杖悠仁来到了一个较为僻静的角落。
“悠仁也不喜欢这里啊。”五条悟拆开一条锡纸包着的巧克力条,然后一掰两半,一边递给虎杖悠仁一边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虎杖悠仁接过巧克力,拿着说道:“我只是觉得这里的一切都离我太远了。”说完把这条进口巧克力一口吃掉,虽然这条巧克力是战争时期稀有的物资,但是它的味道也过于苦涩了,任何味道浓郁过头都会变成奇怪的口味。
“我也不喜欢这个地方,但是今天我得在这里见个人。”五条悟继续说道,他抽出兜里的手帕擦了擦自己和虎杖悠仁捏过巧克力的指尖,然后对着虎杖悠仁伸出手:“把杰的怀表给我吧,不是在你那吗。”
虎杖悠仁没有抵抗,他从兜里掏出了那块银怀表,因为这几天被五条悟看的很紧,他甚至都没有机会去兑现夏油杰给他的那笔钱,连那张纸条都还好好地夹在怀表里。五条悟将这块怀表塞进了自己的兜里,然后又拿出了代表着自己身份的银怀表塞到了虎杖悠仁兜里。
“以后如果缺钱直接去中央银行拿我的表兑就好了,我已经打好招呼了。”五条悟看着虎杖悠仁,表情仿佛是在讨要表扬的高傲猫猫。
“谢谢您。”虎杖悠仁露出一个微笑,但是五条悟左看右看都觉得这笑容不顺眼,所以他粗暴地推开了虎杖悠仁。
为什么会不开心呢?五条悟看着被自己推开的虎杖悠仁,他没有生气,脸上也没有惊讶或者难过,仿佛自己推他天经地义一样,自己对他有那么差吗?难道虎杖悠仁不是缺钱吗?那为什么自己给他钱的时候他不开心,哦是啊,夏油杰给他钱的时候他好像也并不是很开心。为什么会这样呢?
虎杖悠仁看着一直盯着自己不说话的五条悟感到有些不自在,他有点想自己呆一会儿了,于是说道:“我去趟盥洗室。”五条悟也没有阻拦他,而是自己泄气了一般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夏油杰站在旁边看了他们很久,从他们两个人进来到虎杖悠仁离开,他才走了过去。
“怎么,五条少将也会有这样垂头丧气的时候啊。”夏油杰把两杯香槟放到桌面上,翘着腿欣赏着对面人垂头丧气的姿态。夏油杰怜惜地看着眼前的好友,他是那么沮丧无助,就像很久以前的自己一样,但是现在自己已经不再那么愚蠢了,自己的爱对于虎杖悠仁来说只是累赘,自己也不是那种能够变成他人心灵港湾的男人,他早就认清这一点了。
“拿着你的表滚。”五条悟把怀表扔给夏油杰,夏油杰敏捷地接住了,打开一看纸条还完好地夹在里面。
“你应该让悠仁收下这些钱的,这是我欠他的。”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夏油杰也没有硬要把怀表和纸条塞回去的意思,而是反手把这些东西收了起来。
“悠仁有我。”
“但是你不可能一直在他身边。”夏油杰冷静地说道。
“我凭什么不可以。”五条悟没有愤怒,他烦躁地拆开一条巧克力,用力地咀嚼着。
“你不会成为他所爱的那个人。”
“难道你是?”五条悟反唇相讥,他可还记得医院那次虎杖悠仁亲吻夏油杰的样子,没有与恋人亲昵的欢愉,更多的是犹豫与痛苦。
“我不是。”夏油杰想着虎杖悠仁和伏黑惠相处时候的样子,不得不承认道他不是虎杖悠仁爱的那个人。
“那你那天在医院还要那样,没想到杰你也是死缠烂打的那种人啊。”五条悟嘲笑着夏油杰。
“既然已经无望成为恋人,那么当然是能占多少便宜就占多少便宜了。”夏油杰承认自己是个贪婪的小人,即使已经没有希望但是他还是要努力为自己在对方心中争取一席地位,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他把杯子里的香槟一饮而尽,说道:“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
虎杖悠仁在盥洗室呆了一会儿抽了支烟才出来,他希望等自己回到座位的时候五条悟能冷静下来,他不太擅长对付发怒的人,甚至于说他在这些威高权重的人的面前完全不想多说话。结果大概是比较倒霉吧,虎杖悠仁在走出盥洗室的时候因为一直在烦恼这个问题没有看路,因此撞到了人。
“抱歉。”对面的人身体好像一块铁板,硬梆梆地站在那里不动如山,即使被撞了也丝毫没有移动,反而是虎杖悠仁被撞的退后了两三步,被撞的肩膀一阵疼痛,但是这个会场里都是虎杖悠仁得罪不起的人,虎杖悠仁还是率先说出了道歉的话语。
“几年不见,已经健忘到忘记前男友的地步了吗?还是说有了五条家那个小鬼给你撑腰你就有恃无恐了?”
虎杖悠仁看到了对面的男人。几乎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还有张狂的布满全身的纹身,是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是什么人?是从一介小兵翻身成为将军的传奇,是连军部都无法完全掌控的北方边境无冕之王,是虎杖悠仁十六岁那年的全部噩梦。
虎杖悠仁看着两面宿傩那副永远自信张扬的脸庞,又想起了那个仿佛并不遥远的秋天……
03深秋
“好冷!”野蔷薇哀嚎一声然后开始狂吸鼻涕,一点都不在意她的淑女形象了,天知道她在森特拉尔的时候曾经因为道馆的衣服男女不分气愤了好久。
“这里真的是秋天吗?”伏黑惠虽然比野蔷薇表现的稍微好一点,但是他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事实还是明确地表现出他是多么不适应布里克兹的天气。
“还好吧。”虎杖悠仁穿着的衣服也可以说是厚实了,但是完全没有像旁边的两位那么夸张,甚至他还去伸出手迎接天上飘下来的细小雪花。
他们一行人是从森特拉尔游历至此的学生,其中虎杖悠仁和钉琦野蔷薇是道馆里的弟子,随着夜蛾老师学习格斗,据说夜蛾老师曾经是军方的教练,教出了很多有名的大人物。而伏黑惠则是医学院的学生,会陪着他们游历只是因为三个人关系很好从小认识,又暂时不急着上学而已。
“车子来了!”虎杖悠仁伸出手指着前面一片惨白的雾气,其余人在那眯着半天也没看出个什么东西来。
等过了半天,从霭霭雾气中走出来了一架狗拉雪橇。拉雪橇的是三头个头壮实皮毛灰白的雪橇犬,坐在雪橇驾驶位上的则是一个身穿灰色大衣的高大男人,因为穿的很严实所以看不清面貌。来者将雪橇停在火车站站台下,将帽子摘下露出一条金黄的头发:“你们就是虎杖悠仁、钉崎野蔷薇和伏黑惠吗?我是七海建明。”
“对,师兄好,我是虎杖悠仁!我可以叫你娜娜米吗!”虎杖悠仁很有活力地高举起左手,好像小孩子回答老师问题一样。
伏黑惠微微点头打过招呼,然后表明自己身份:“我是伏黑惠。”
野蔷薇已经被冻得不能自己,只是颤巍巍说了一句:“钉崎野蔷薇。”
“不要叫我娜娜米。”七海先是心平气和地回答了虎杖悠仁,然后又说:“上雪橇吧,夜蛾老师拜托我照顾你们,先暂时住在我市区的家里吧。”
“好的娜娜米。”虎杖悠仁率先拎着箱子灵活地跳到了雪橇上,伏黑惠和野蔷薇都已经被风吹的有点僵了但是也慢慢挪了过去。
雪橇跑起来的时候和在拥挤的集市中开车速度差不多,总之寒风迎面而来,像是刀子一样要把人千刀万剐。伏黑惠和野蔷薇两个人都低低地伏身在雪橇上,只有虎杖悠仁兴奋的像个刚出笼子的猴子在那里一边扶着雪橇一边探出身子四处乱看。
布里克兹的深秋对于在南方来的几个人来说就是寒冬了,这里地上的积雪厚实的完全拔不动脚。这里的居民大多都是布里克兹要塞里军人的家属或者是伐木工人,此外就是一些流动人口——布里克兹被评为近十年最好的修炼圣地:缺少必要的食物,人迹稀少难以得到救援,猛兽很多以熊最为常见,气候恶劣常年下雪……总之就是一个不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非常适合武道家磨炼心性。
伏黑惠看着兴致勃勃,左右环顾的虎杖悠仁叹了口气,然后非常不情愿地伸出手把虎杖悠仁脖子上松松垮垮的围巾系好。
从围巾下传来的声音闷闷的,仿佛永远也打不起精神:“不要被吹病。”
“谢谢伏黑,我都没有怎么注意。”虎杖悠仁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坐到了靠近伏黑的方向说道:“刚才我看到了一个人,他穿的好少啊,比我穿的还少的样子。”
伏黑惠刚想说点什么,结果旁边的野蔷薇凑过来大吼道:“不可能!你已经壮的像个熊瞎子了,不可能有人比你更扛冻!”
“可是就是真的嘛,那个人跟我一样有樱粉色的头发呢!”虎杖悠仁很委屈,自己最好的朋友竟然不相信自己。
“那一定是个…”野蔷薇比划了半天没有想出来该怎么形容比虎杖悠仁还不怕冷的人,于是最后说了一句:“那一定不是人。”
两个人就在雪橇上以“不怕冷的人到底是不是人”这个议题展开了争论,并且,隔着一个伏黑惠。伏黑惠看着几乎完全趴在他身上与野蔷薇争论的虎杖悠仁,突然就觉得有点热了起来。
雪橇带着他们到了市政厅旁边的一栋公寓旁。光秃秃灰溜溜,是那种板硬的制式公寓,因为气候原因楼下甚至连个花坛都没有。
“603号,去吧。”七海将一串钥匙交给了看起来在这种严寒天气里最游刃有余的虎杖悠仁,然后转身驾驶着雪橇去市政厅继续上班了。
“好土的房子。”野蔷薇看着眼前的建筑吐槽道。
“反正咱们也不会在这里住多久,适应一下天气咱们就要进山了。”虎杖悠仁说道。
“先进屋。”伏黑惠提起自己的行李率先往楼里走去了。
七海建明的房子是市里拨给他的,是两室一厅的基本布局,里面基本上没有什么人住过的痕迹,地面上甚至都积了一层薄薄的灰。虎杖悠仁和伏黑惠分别去检查了一下水电和供暖,倒是都有,所以三个人把房子清扫了一遍就安顿下来了。伏黑惠煮了一锅肉汤,虎杖悠仁去焖了米饭,野蔷薇作为唯一的女孩子安然地躺在拥有暖气的客厅沙发里等着开饭。
“所以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进山?”做饭的时候伏黑惠一边拆开一罐蔬菜罐头倒进汤里给大家补充维生素,一边问正在拿量杯战战兢兢地往饭锅里倒水的虎杖悠仁。
“诶?因为野蔷薇很不适应这里的天气,所以大概会要让她适应一下,总之不能拖到冬天,感觉布里克兹的冬天会更恐怖呢。”虎杖悠仁一边想一边说,然后发现即使拿了量杯,倒水还是倒多了,于是哀嚎一声开始往外倒水。
伏黑惠没有再说话,这次说是陪他们来进行修行,但是他却不能跟着进山,只能在这种较为舒适的环境里等待他们回来而已。伏黑惠看着正在手忙脚乱地从锅里往外倒水的虎杖悠仁叹了一口气,上前把锅接了过来往外倒掉一定量的水放到了灶台上开始煮饭。
“多谢了兄弟,你真的好厉害。”虎杖悠仁站在旁边一脸崇拜地看着伏黑惠娴熟地做饭,眼睛里亮晶晶的有崇拜有喜悦唯独没有伏黑惠所期待的。伏黑惠想,再等等,两个人都还很年轻,总能等到这呆子开窍的一天的。
三天后,伏黑惠留在公寓里等着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钉崎野蔷薇和虎杖悠仁徒步前往布里克兹山脉进行为期一个月的荒野求生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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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里克兹山脉中到处都是一片白茫茫,高高矮矮的树枝上都挂着冰凌和积雪,万籁俱寂,几乎看不到任何有生命的动物。一棵巨大的树干底部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树洞,这里是虎杖悠仁和野蔷薇选定的栖息地。现在这里面只有野蔷薇一个人躺着,旁边是熊熊燃烧的火堆。即使火光映照,还是可以看出来野蔷薇的脸色嫣红,嘴唇病态的发白,很明显她生病了。虎杖悠仁从外面钻进来,从怀里掏出一只被绳子拴着的松鼠和几颗松塔,他熟练地宰杀清理了松鼠,挖了几块干净的雪,用便携式铝锅开始煮肉汤给野蔷薇吃。
虎杖悠仁和野蔷薇都低估了布里克兹山,这座苍茫的连绵起伏的山脉在冬天几乎没有给人类留下生存的余地,连飞鸟都不愿意飞过这里,而且温度比市区还要低。野蔷薇进山的第七天就开始发烧,随即有了脱水的迹象。在这种情况下虎杖悠仁决定放弃修炼带着野蔷薇离开这里,但是他发现自己迷路了。现在是第十天,虎杖悠仁只能每天去找一些冬眠或者有贮存粮食习性的动物来吃,他每天都在努力出去找人求助,但是野蔷薇限制了他的活动范围,所以他能做的也很少。
虎杖悠仁一点一点把热汤送到野蔷薇的嘴里,又用雪水把毛巾弄湿,给野蔷薇覆在脑门上,把柴火续好,他所能做的也就这些了。然后他就继续出去找人求助了,在虎杖悠仁进山前打探到的信息里每周这里都有布里克兹的士兵过来巡逻以防有敌国的奸细潜入,即使士兵不会帮助他们视他们两人为奸细,虎杖悠仁至少能从他们身上拿到口粮。
虎杖悠仁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走着,突然一声枪响,虎杖悠仁来不及反应被打在了腿上,人整个扑倒在雪地上。从远处跑来了两个全副武装身上穿着白色雪地服的士兵打算把虎杖悠仁捆起来带走。虎杖悠仁从雪地上暴起,而他的面容也让两人吓了一跳,一句“将军”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虎杖悠仁绕到背后一人一个手刀打晕了。
“抱歉抱歉,我朋友实在是太辛苦了,所以要借用一下你们的东西。我一定会还的!”虎杖悠仁一边搜刮他们身上的冷武器和食物补给,一边找有没有指南针和地图一类的东西。
“啊,找到了。”虎杖悠仁找到了他们身上装着的指南针,都是灰色的制式指南针,并且在好好运转。最后虎杖悠仁拿了一个人的指南针,然后把另一个人的装了回去,接着给他们留下了大约一天的口粮,然后就急匆匆的走回去找野蔷薇了,他美滋滋地想今晚可以吃肉罐头了,比松鼠肉好吃多了,还不用剥皮了。
一天后,在布里克兹堡垒,两面宿傩将军的办公室。
“就是这样,那两名被袭击的士兵声称自己看到了和你几乎长得一样的人,可能是奸细。”一名军官正在对着两面宿傩作报告。
“哈,那还蛮有趣的,隔壁的傻子们终于在间谍上搞出点花来了。”两面宿傩从桌子后站了起来,从衣架上取下厚重的大衣,又拎起一柄长枪随意摆弄了几下说道:“让我看看这个人到底能和我像成什么样。不要告诉其余人,我大概三天内回来。”
“是,请您放心。”军官谦卑地告退了。
两面宿傩来到小兵被袭击的地方,虽然大雪已经掩盖了一切足迹,但是两面宿傩的运气很好,经验也很丰富,布里克兹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包括这周围哪里有可以住人的地方。果然没走多久他就发现了虎杖悠仁他们藏身的树洞,不过这里只有野蔷薇半死不活地躺在那里。
两面宿傩站在那里等了一会儿,身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动,一道身影扑了过来。两面宿傩闪身出拳,精准地打在了来人的腹部,接着又在来人颈后补上了一个手刀。
“果然很像。”两面宿傩看着眼前晕倒的虎杖悠仁,脸上露出了恶作剧一般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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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杖悠仁醒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自己被关在了一间囚室里,一个和自己长的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的男人翘腿坐在囚室外面不远处的椅子上看着自己。
“终于醒了啊。”男人说着站了起来,“我叫两面宿傩。”
“野蔷薇呢?你把野蔷薇带到哪里去了?”虎杖悠仁冲过去拉开囚室的铁栏杆大吼道。
“力气还蛮大的嘛。”两面宿傩上前一脚把虎杖悠仁踹回了囚室,“野蔷薇?你说的是那个病的要死的女人?我扔到你隔壁的囚室了,估计快死了吧。”
虎杖悠仁一言不发,爬起来又去攻击两面宿傩,但是他对两面宿傩的攻击就如同蚍蜉撼大树,宿傩就如同陪着愤怒的小猫咪玩耍的宽容主人戏弄着虎杖悠仁。
“很无趣啊。”宿傩最后一次把虎杖悠仁结结实实地踩在地面上,感觉很无聊,于是远远地踢开了他,转身离开了。走之前让手下用特制的绳子吧虎杖悠仁捆的严严实实,绝不给他逃开的机会。
“野蔷薇…野蔷薇…”虎杖悠仁在他们离开之后蠕动着往外面爬,但是没有回应。外面看守的人仿佛一尊僵硬的石雕,根本不去理会虎杖悠仁,整个走廊里只有虎杖悠仁微弱的呼唤声回荡。
绝望,虎杖悠仁只能想到这个词语。他和惠约好一个月后没有消息才会报告给其他人,也就意味着这两个星期里他和野蔷薇都得不到帮助。两个星期,会发生多少事简直让人想象不到,他从没这样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弱小。
虎杖悠仁瘫倒在地上不知道多久,外面的卫兵突然行礼:“将军!”
虎杖悠仁面前被一大片阴影遮住,两面宿傩手里拿着一个盛着饭的铁盘蹲在虎杖悠仁面前。
“哦,我看看你挪了几厘米啊?”两面宿傩假模假样地过去数虎杖悠仁挪动的距离,实际上只是在嘲笑他罢了:“啧,顶着我的脸怎么会这么没有用啊,一米多而已,离门口可还远的很呢。”
“你这混蛋!”虎杖悠仁咬牙切齿地骂道。
“看在用着同一张脸的份上,嗯,给你一点建议——我心可是很软的呢。”宿傩说着将手上的铁盘倒扣,里面温热的饭菜一股脑全倒在了虎杖悠仁的头上,菜汤和米饭混合成一个极其恶心的颜色,“今天你的饭就是这样了,希望明天你能让我更开心一点。”说完宿傩就把手上的铁盘平放在虎杖悠仁的头上,大笑着离开了,临走时还带走了两名卫兵,说“像这种废物不需要浪费士兵看守。”
虎杖悠仁趴在地上,一点点地舔舐脸上的菜汁和饭粒。
“我很饿,所以我不会放弃任何补充能量的机会,我一定能救出野蔷薇,我一定要救出她。”虎杖悠仁一边这样想一边努力地吞咽下满嘴的血腥与夹杂着灰尘的饭菜。
第二天早晨宿傩来看虎杖悠仁,他发现虎杖悠仁已经挪到了野蔷薇囚室的门口,身下满是油污和斑斑血迹。虎杖悠仁太疲惫了,头靠着野蔷薇囚室的栏杆,不知道是睡过去还是昏迷过去了。
宿傩站在原地看了昏迷的虎杖悠仁半天,又看了看在囚室里奄奄一息的野蔷薇,蹲下身说:“找个人来给这俩人看看病,把这个男的抬到我的休息室去。”
“是,将军。”
旁边的人开始抬着虎杖悠仁离开,又有人去找医生过来治疗野蔷薇和虎杖悠仁,宿傩抱臂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切,似乎是在和旁边的副官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最讨厌这种看待别人比看待自己还要重要的蠢货了,尤其是他竟然还敢顶着我的脸。”当然没有人敢说话,他也不需要别人来奉承或者是否定自己,他只是做一切自己想去做的事情罢了。
虎杖悠仁再次醒来的时候简直以为自己已经得救了,伏黑惠去找了七海把自己搭救了出来,然后在豪华的酒店里给自己进行了治疗,他仗着自己强悍的体质就想爬起来去找野蔷薇,坐起来之后他就发现了他根本没有获救,因为两面宿傩就坐在床对面的沙发上看报纸。虎杖悠仁依旧是那么冲动,他上前对着男人挥舞自己虚弱的拳头,当然被男人轻而易举地拦了下来。
“不要那么冲动嘛,我们来谈个交易吧。”宿傩轻轻松松地就拨开了虎杖悠仁的拳头,他对这种冲动的小鬼行动完全没有要陪着玩的意思,他只想和这个小鬼赶紧达成交易然后享受自己应该享受的一切。
“什么交易?”虎杖悠仁半信半疑地停下攻击。
“你对我好一点,比你对那个生病的女人更好,我就给那个女人治病,甚至让你俩享受和我一样的生活水准。怎么样,是很简单的交易吧。”
“就这么简单?”虎杖悠仁已经完全摸不到头脑了。眼前这个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男人对待第一次见到的自己不仅不友好反而非常恶劣,但是在恶劣对待自己之后还以治疗自己和野蔷薇作为交换要求自己对他好一点,这…这多少沾点脑瘫吧?
“就这么简单。”
“成交!”虎杖悠仁一口答应,野蔷薇的病不能脱了,这两天说不定已经严重脱水了,“你快去让人治疗野蔷薇。”
“在你昏迷的时候已经叫人去了。你叫什么?”两面宿傩达成了自己的目的,现在的他非常愉悦,几乎可以算得上有求必应了。
“我叫虎杖悠仁。”
“那么虎杖悠仁你不要提那个女人了,你现在要对我比她好。”宿傩站起来,即使两个人拥有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但是气质身型都完全不一样,两面宿傩正处在身体机能的巅峰状态,几乎比虎杖悠仁高了一个头,这让虎杖悠仁有一种面对着十多年以后自己的错觉。不过也只是错觉罢了,自己才不会成为那么恶劣又奇怪的人,虎杖悠仁想到,说:“那你要让我确认她的情况。”
两面宿傩带着虎杖悠仁前往囚室。野蔷薇已经接受治疗了,胳膊上打着吊瓶,脸色也变好了很多,不过还是被锁在囚室里,当然医生被和她锁在了一起。
“你能不能把她放出来。”虎杖悠仁请求两面宿傩。
“那要看你对咱们的交易执行的怎么样了。你现在三句话不离这个女人的状态让我很不满意。”作为交易的提出方和主动方,两面宿傩趾高气扬地说道。
“那我对你好,你就会把野蔷薇放出来吗?”
“当然,我说话算话。”
虎杖悠仁开始用对待朋友的方式对待两面宿傩。这并不容易,他很难忘记两面宿傩和自己的交易,也很难忘记这个人一开始怎么对待自己和野蔷薇的,而且两面宿傩要求的是比对待朋友更好。这使虎杖悠仁不得不开始试图把两面宿傩想象成自己未来的儿子。在虎杖悠仁第三次试图给两面宿傩喂饭喂到鼻子上的时候,两面宿傩打翻了餐盘。
这不对劲,两面宿傩想着,我要的不是这个。两面宿傩一向很聪明,但是此刻他看着在旁边一脸局促的虎杖悠仁,他少见的找不到自己不满的来源。虎杖悠仁履行了他们的交易内容,对他很好,无微不至,但是两面宿傩总是觉得缺了什么。
到底是什么,两面宿傩站起来去了书房,他觉得自己需要一点时间进行冷静的思考。
到底为什么要提出那个可笑的交易呢?不过是看到和自己用着一样脸的小鬼能那样无条件的对其他人好觉得很不满罢了。自己从没体验过拥有朋友或者是家人的感觉,从底层无依无靠的兵卒到现在连一些濒临没落的世家贵族都要来巴结的封疆大吏,难不成还没有人悉心照顾自己的生活吗?那么自己需要的就不是那个小鬼的照顾,而是他对自己好吧。那么结果大概很明显了,自己想要他喜欢自己,反过来就是自己喜欢他吗?两面宿傩若有所思地想着。
两面宿傩总是很敏锐的,他已经意识到用交易是没有办法让虎杖悠仁对自己“好”的,用交易没法换来感情。那么用感情来换呢?
只要自己对那个小鬼够好,以那个小鬼的性格,他一定会对自己“好”的。两面宿傩自以为已经掌握了问题的答案。
虎杖悠仁这几天一直在掐着手指算是第几天了,让他越来越摸不着头脑的是两面宿傩对他越来越好了,这甚至让他有点心惊。两面宿傩不仅让他住在自己的隔壁,还几乎开放了整个堡垒的权限给他,现在他一天可以在无人监视的情况下去看野蔷薇好几次。野蔷薇也从那间逼仄的囚室里被转移到了医务室里进行治疗,情况越来越好。但是虎杖悠仁并不是那种轻浮的人,他还在老老实实地履行那个奇怪的交易,一如既往地照顾两面宿傩。
另一边,伏黑惠看着窗外的大雪越来越焦急。他并非是第一次陪他们出来修炼游历,虽然一直以来把成为医生作为自己的志向,但奈何好朋友都是不安分的家伙,老师也很赞成他多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伏黑惠也自然而然地遵从了自己内心的选择,跟着虎杖悠仁和野蔷薇四处游历。但是这次的布里克兹之行却让他很慌张,他从未见过如此危险的雪,纷纷扬扬地飘落,埋没一切。
只是为了安心,伏黑惠这样想着,他只是想去看他们一眼,不会给他们带去任何附加的帮助,哪怕只是隔着上千米,只要确认他们还是健康的他就可以安心了。
伏黑惠拨通了七海的电话。
七海带着伏黑惠来到堡垒的时候,虎杖悠仁正在给两面宿傩做牛做马。虎杖悠仁看到伏黑惠的时候简直想要跳起来给伏黑惠一个拥抱,当然未能成功,因为两面宿傩悄悄伸脚给他绊了一个马趴。
“您好,我师弟和师妹给您添麻烦了,这次我是来带走他们的。”七海对着布里克兹的无冕皇帝两面宿傩显得恭恭敬敬,他甚至对今天自己和伏黑惠能不能带走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不抱什么希望。两面宿傩众所周知的恶劣,并且独占欲很强,想从他手里拿走点什么肯定要付出极大代价。
“啊?你是小鬼头的师兄?”两面宿傩站了起来,坐到了办公室的待客的沙发上:“坐吧。”然后对着虎杖悠仁勾了勾指头说:“你也坐。”虎杖悠仁便乐颠颠地坐下了,他以为自己很快就可以从这倒霉地方离开了。
七海和伏黑惠从善如流地坐下了,伏黑惠坐在了虎杖悠仁的旁边,两个人感情很好地窃窃私语,互相交流这些日子来的交流,主要还是虎杖悠仁在那里喋喋不休。
两面宿傩看着这副场面十分不爽。
“你想要带走小鬼和那个女的?”
“确实如此,这些日子叨扰了,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可以向我提。”七海建明不认为两面宿傩会缺少什么,但是姿态还是做一下。
“我的要求就是你们带着那个女的滚出我的地盘,小鬼头不可能跟你们走。”两面宿傩脸色倏然一变,口气也不客气了起来。
“诶,怎么这样!”反应最大的是虎杖悠仁,他刚才还在和伏黑惠商量着回到森特拉尔要去橡树园餐厅大吃一顿。
“怎么你也想和他们一起走?”两面宿傩反问道。
虎杖悠仁完全没有发现眼前的危险,说道:“那是当然了。”
两面宿傩冷笑几声,眼前这个小鬼完全没有感受到自己的良苦用心,那么自己也不必再客气了。
他站了起来,随随便便就把虎杖悠仁提了起来,对着副官说道:“把这两个人一起赶出去。”然后就拎着虎杖悠仁回了自己的休息室,伏黑惠想要阻止他却被随手挥开,接着他和七海就全被赶了出去。伏黑惠眼睁睁看着沉重的铁门在他眼前关上,从没如此痛恨自己的弱小。
“走吧。”七海倒是很有准备了,他自从知道虎杖悠仁和野蔷薇落到宿傩手里就知道这件事不可能那么简单。
“去哪!悠仁和野蔷薇还在这里!”伏黑惠很激动地说。
“去找人求助,布里克兹地区没人能制止两面宿傩。”七海已经解开了栓在树干上的绳子,四只狗狗都热情地围蹭上来:“越早回去就能越早安排好。”
伏黑惠抿了抿嘴唇,跟着上了雪橇。
两面宿傩把虎杖悠仁扔到了自己的床上,看着虎杖悠仁一脸茫然无知的样子他就怒火中烧,只有自己在一厢情愿,简直过于可笑了,两面宿傩已经迫不及待要把这只羔羊拉下欲望的泥潭。他随即撕碎了虎杖悠仁的衣服,亲手把这个纯净的天使从天堂拽入地狱。
虎杖悠仁的精神被完全摧毁了。他昨天还是个孩子,会微笑着面对每一个人,即使对方伤害了他,那点伤害对于一个生机勃勃的孩子来说也不值一提。但是宿傩的行为不同,宿傩给他最好的吃食和用品,甚至不会对他的行为设限,但是从那天过后虎杖悠仁再不愿从屋子里出来。宿傩对此却觉得正好,他一点也不希望虎杖悠仁乱跑,不给他设限是因为整个堡垒都是他的地盘。甚至于宿傩还时不时让士兵押着野蔷薇去看一眼虎杖悠仁,因为虎杖悠仁的状态有一点不对劲,经常想要伤害自己,两面宿傩就恐吓他如果再伤害自己就在野蔷薇身上弄出同样的伤。
虎杖悠仁成为了困兽。他把自己藏在那间屋子里,一点也不想知道外界的情况,就连野蔷薇来看他的时候两个人也只是相对无言地坐着。两个人会面的时候也说不清楚谁更痛苦一点,野蔷薇每次都不忍看向虎杖悠仁身上的伤口,基本都是宿傩咬出来的,还有各种各样的淤青,是虎杖悠仁反抗的时候被宿傩打的。野蔷薇不敢想在虎杖悠仁显得空空荡荡的衣服下是不是有更多这样的伤口。她也想反抗过,但是这个军事堡垒对她没有对虎杖悠仁那么宽容,她几乎可以说是寸步难行,到处都是肉体不能对抗的枪械。但是野蔷薇还没有绝望,她坚信活着总有机会,这也是她鼓励虎杖悠仁最多的话。
机会终于来了,由中央派出的调查团要来布里克兹进行视察。虽然说两面宿傩是布里克兹的无冕之王,但是目前他还没有要叛逃的想法,所以也得勉强好好接待一下前来视察的团队,整个布里克兹堡垒变得忙碌了起来。虎杖悠仁最直观的感受就是两面宿傩最近很少来折磨他了,而且野蔷薇和他集中关在了一起,大概是为了节约看守人手。
夏油杰也是夜蛾老师的学生,是七海建明的师兄,算是七海觉得比较靠谱的人,而且刚刚升上了中佐,在军部也算是冉冉升起的明日之星了。
“这就是布里克兹啊。”夏油杰看着眼前恢宏的灰色铁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地挡在了邻国和本国中间,不得不承认北方局势的稳定确实与两面宿傩有很大关系,不能轻率地处理中央和布里克兹的关系。
“麻烦前辈了。”伏黑惠装成了夏油杰视察团的下属混入了人群中,而七海则负责在外面接应。这样救出虎杖悠仁和野蔷薇之后可以不给视察团添麻烦迅速离开。
“我也帮不上什么,只能为你们牵制一下两面宿傩罢了。进去吧。”夏油杰整理了一下帽子,抬脚走进了布里克兹的铁壁。
那扇在七海建明和伏黑惠眼前轰然关上的铁门再度对他们缓缓打开。
“哦哦是很新颖的技术呢,听说邻国也刚刚才应用起来,没想到两面少将您已经拿到了这份技术。”夏油杰一边跟着两面宿傩参观布里克兹的军火储备一边用恭维放松两面宿傩对他的敌意。
两面宿傩也没想到从中央来的视察团会和小鬼有什么联系,毕竟这次视察是早已经定下的,甚至关于参与的人员也是拉拉扯扯各种扯皮才定下的。两面宿傩拒绝了将军级别的视察,只接受最高级别为校官的人进入布里克兹。夏油杰的资料早早地放到了他的办公桌上,他也看过了,从军官学校毕业,毕业就是尉官,本人很有实力再借着家里的势力很快就在参谋总部一路高升,这样的人没有得罪的必要。
“这项技术的确是花了点心思搞到手的,不过拿到手也就算了,耗费比较大,不划算。”两面宿傩回答。
远处来了个形色匆匆的小兵凑过来在两面宿傩的副官的耳边说了点什么。副官点了点头,看向了夏油杰和两面宿傩,夏油杰微笑着说自己想去看看仔细那边那辆新型坦克,让他们不要介意,然后便退到了一边。副官这才过去对着两面宿傩说:“将军,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跑掉了,现在还没找到,看守的兵卒都被打倒了,应该还没离开堡垒。”
“蠢货。”两面宿傩也不知道是在骂副官还是在骂看守虎杖悠仁他们的兵卒,他目光锐利地盯向夏油杰,只见夏油杰还在心平气和地参观军火储备,“看好夏油杰,我离开一会儿。”说完他从身边的卫兵那里拿了一杆步枪气势汹汹地向着瞭望台的地方走去了。
虎杖悠仁因为这段时间一直被折磨,身体极度消瘦,几乎是野蔷薇和伏黑惠一路拖着走的。野蔷薇身体恢复好之后几乎可以一个打俩,加上守卫空虚,他们很顺利地逃出了布里克兹堡垒,七海建明和车子就在不远处的森林里,只要再走出几百米就够了。
野蔷薇以前常常会在三个人约饭的时候,颐指气使地说要去哪里哪里,另外两个人抗议的时候她就会说“这是女人的直觉,第六感第六感!第六感告诉我那间饭店会有帅哥!”不过那不过是她为了去高级饭店看帅哥说的幌子,但是此刻她那从未存在过的第六感第一次出现了。她仿佛隔着几百米,隔着呼啸的风声与落雪声听到了一声枪栓被拉动的声音,她迅速地撞开虎杖悠仁和伏黑惠,三个人一起摔倒在了地上,说不清是她的动作更快还是子弹来的更快。
那枪响声很大,惊动了林子里的七海建明,他立刻解开雪橇的绳子,也顾不得会不会被看出来了,甚至他已经觉得什么为政府工作为人民献身都是狗屎了,回去就辞他妈的职。他帮着把虎杖悠仁和野蔷薇扶上了车,驾驶着雪橇离开了布里克兹的堡垒。
两面宿傩就那样站在布里克兹的瞭望塔上看着四个人驾驶着雪橇越走越远,他很确信自己打中了,虽然不是他想打的那个人,但是他觉得这个教训对于那个小鬼头来说也足够了,他是不可违逆的,等他把小鬼抓回来,他会让他更深刻地明白这个道理。
“将军,接下来要做什么吗?”顶替副官位置的警卫兵谨慎地问道。
“不必了,先回去对付中央来的臭虫再说。”
七海建明没有耽搁,即使客车已经因为暴风雪停止运营,但是他还是找到了一列运送木头前往南方的列车。
“总之先离开这里,然后再想办法前往森特拉尔吧。”七海建明看着眼前的惨象,多余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野蔷薇经过了简单的包扎,躺在列车的角落里呼吸像个破旧的风箱,虎杖悠仁身上伤痕累累缩在野蔷薇旁边。
伏黑惠看着濒死的野蔷薇和虎杖悠仁,低沉地答了一句:“嗯。”
“这不是你们的错,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七海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与其余两个伤痕累累的孩子都感情甚笃的孩子,善良的人常常会背上更沉重的包袱。
伏黑惠没有说话,火车也渐渐要开了,他转身回到那个昏暗的角落,用自己学到的那点微博的医学知识照顾野蔷薇。火车轰隆隆着就驶向了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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