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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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上邃无端还在担忧，他左思右想，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他再次张开手掌看了看，忽而想起了曾在会所的那一夜，那是同样的偏高的体温。

对啊，不管是会所那个人还是曼鲤以及乐寻远，他们都和八面玲珑圆公子脱不开关系，而圆公子说是被人算计，看来那背后之人算计的可不止圆公子一人。

莫不是乐寻远也遭了道？

邃无端想到这，猛地顿住脚步，转身往回跑。

藏晦居的大门已然关闭，连柳杨也被乐寻远遣走了，邃无端按了半晌门铃，没有任何回应，心内不由着急，乐寻远明明在内中，不回应必然是有情况，想到这，邃无端放弃继续按门铃，找了个角落翻墙跳了进去。

藏晦居一片寂静，之前的热闹像是一场虚幻的梦，邃无端找到离开时的那栋别墅，上前猛拍起门来。

乐寻远这时已经没剩多少清醒的意识，房间的一角，他蜷缩在那，手脚上的绳子是他自己绑好的，口中的布条也是他自己塞的，散落在身边的物件都是被他自己踢乱的，耳朵听不清外面的声响，而通红的眼也不知道是在看向哪里，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不管有多难受，最重要的只有，熬过去。

对的，没有什么可以打倒他，即使是他自己。

外面的邃无端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焦心的他说了声抱歉，拿出工具开始撬门。

这时他也能隐约听到内中细微动静，顺着门缝透露出一些来。

邃无端不由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口中念念有词。

“快了，马上就可以打开门了！”

即使语气焦急，但邃无端的手却非常稳，又稳又快，不到一分钟，门锁便被他打卡。

房间里不似平常，一直亮着的灯竟然关上了，而窗帘也被拉上，遮挡得严严实实，好在还是白天，多少还有些微光。

但角落里的动静却是足够大到不可能被忽略，邃无端磕磕绊绊地绕过障碍物走过去。

他看不清楚乐寻远的位置，但是他能听见他的声音，只是这声音在他听来竟然有些耳熟，却不是属于乐寻远的耳熟，但邃无端此时并无心思去详细思考。

“乐寻远？”

邃无端小心翼翼地呼唤着，却被乐寻远踢过来的东西绊了一下，向前冲了一大步，直接来到了乐寻远的身前，他也终于能看清在地上翻滚着的人，因此也被乐寻远的模样吓了一大跳。

“乐寻远，你怎么了？！是谁把你绑起来的？”

邃无端伸手想要替乐寻远解开绳索，但一直扭动中的人让他不知从何下手，便先去抽被塞到乐寻远口中的布，只是乐寻远咬得极紧，邃无端也不敢硬扯，他思虑再三，定下心来，俯身将人牢牢压制住，然后再去解手腕上的绳子。

预想中偏高的体温通过接触传递过来，一切都与那一夜那么地相似，这一次，邃无端没有如上一次般无措。

“我马上给你解开绳子，带你去医治。”

手腕上的绳索解得非常顺利，邃无端这才后知后觉注意到，被压制住的身体也不再乱动，只是绷得如同钢板一般硬，一偏头正对上乐寻远发红的眼。

“你……”

或许是因为动作被限制，也或许是接触到比自己体温低的身体，更或许是因为似曾相识的气息，乐寻远恢复了片刻的神智，拿下自己口中的布条。

“不准动我！”

带着勉强而出的怒气，只是尾音一滞，鼻音颤动而出，拔高了声调。

邃无端闻言也不敢再动，但担忧下还是问道，

“好，我不动你，那我可以做些什么帮助你？”

之前的挣扎已经耗费了乐寻远太多气力，他不想让戒断半途而废，而且这一次也与上一次的情况不同，毕竟上一次邃无端并不知道他是谁。

“离开……关门……等……”

“这……”

乐寻远不爽快地挣扎起来，明确表达出自己当前的意愿。邃无端无奈，只得退了开来，只是并没有离开房间，而乐寻远也没有精神再去跟进，但是他知道，以邃无端的个性，他必然不会再做多余的动作，而且，就算再难堪的模样被他看去，也不会如何。

只是乐寻远并没有察觉这其中的不同，若不是邃无端，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他会如此放下戒心吗？

得了自由的嘴关不住煎熬苦楚的呻吟，同样得了自由的手撕扯着杂乱的衣物，邃无端不由地后悔自己解绳索的动作，看来这是乐寻远自己做的，是他为了戒断而做的努力。想到这，邃无端又上前拿绳索和布巾恢复原处，再将地上的杂物清理干净，才退至另一面的墙壁，只是期间视线一直没从乐寻远身上移开，担心着他不知会不会弄伤自己。

像这种情况，若是常人大概不会选择听从要求而置之不顾，但对于邃无端来说，既然是乐寻远要求的，那么他便尊重乐寻远的决定，同时也敬佩乐寻远所表现出的毅力和坚持，所以，他能做的就只有陪着他。

极有定性地邃无端就这样心无旁骛地站了近一个小时，房间里终于渐渐归于平静，只余乐寻远脱力的喘息声慢慢地缓下来。

没有得到满足的‌‎‎‍穴‎‎‌‍口‍‍也终于疲累到不再收缩分泌液体，但下身未干的黏腻触感却依旧存留着，虽然不在意，但无法忽视这种不适感。乐寻远眉头微蹙，费力地屈着身子解脚踝上的绳子，却因为体力过度流失而觉得艰难万分，再加上精神上也极度疲惫，他放弃地躺回了地板上调息着呼吸，一时忘记了房间里还有一个人在。

邃无端站了半晌，在确定乐寻远没有再动之后，才忐忑地走过去。这脚步声瞬时将乐寻远的意识拉了回来，他头一转，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便看见微光中的邃无端朝他走来。

竟然忘记他还在，乐寻远不由有些懊恼，不过邃无端如他所愿地在过程中没有干涉他，这一点让他稍觉宽心，相信今天的事情可以帮助他在邃无端面前建立一个全新而不被质疑的形象吧。

“抱歉，让你见到，这么不堪的一幕。”

虚弱而颓丧的声音传来，邃无端心里一软，忙上前将人扶坐起来，小心翼翼地回道，

“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很勇敢了。”

他替乐寻远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然后替他解开绳索。绳索下是因挣扎而留下的红痕，渗出血色，磨得厉害的地方更是深可见肉，看着让人心疼。

“有药吗？我给你包扎一下吧。”

“我想先洗个澡，你能带我过去一下吗？”

“也好，我抱你过去。”

说罢，便将人抱了起来，猝不及防下，乐寻远忙伸手揽住邃无端的脖子。

这么近的距离，身上那残留的欲望味道一定被闻到了吧，但抬眼所见那人依旧自然如常，没有丝毫不自在，想来是完全没有将此次与会所那次联想在一起啊，这个人不去主动撩拨大概就是个木头桩子吧。

不过也因此，乐寻远也放松下来，不再去多想，他真地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鼻尖窜进一股带着烟火气息的焦味，警惕心向来高的乐寻远猛然睁开眼睛，他记得自己在洗过澡后便在沙发上睡着了，那个时候邃无端还没有离开，说是担心他所以决定留下来等他醒了再走，怎么现在却没看见他？

乐寻远起身站起来，同时也确认了焦味的位置，果然是从厨房传过来的，同时，他也听到了内中邃无端的咳嗽声。

“邃警官？”

乐寻远一边走过去一边出声询问，下一秒，震动伴着一声巨响而来，乐寻远忙扶住旁边的椅子，而这时邃无端也从一片烟雾中钻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

邃无端一边暗自嘀咕着，一边抹着自己的眼睛。他不过是看天色不早，想给乐寻远准备晚饭而已，却弄得像是爆炸案现场……

乐寻远在一旁看着，一瞬便猜出了事情真相。

“你，没事吧？”

“啊……啊！我没事，我本来想给你做点什么吃的，真是对不起。”

乐寻远不在意厨房被摧残得如此厉害，只为这个笨手笨脚想给他做饭的人而笑着摇了摇头。

“这里的厨房鲜少被使用，也不知道里面的物品坏了没坏，你人没事便好。”

就给他个台阶下吧。

乐寻远看了看烧毁的厨房，又再瞧了瞧破损杂乱的客厅，看来这一层楼是无法住了，还好没牵涉到二楼。

想到二楼还供奉着患天常的牌位，乐寻远收起了笑意，邃无端把脸擦了个七八分干净转过身来，正瞧见乐寻远一脸的凝重。

“怎么了？”

乐寻远立刻回过神来。

“没事，对了，因为我的事让你耽搁这么久，非常抱歉。”

言外之意，你差不多该离开了吧。

只是邃无端领会不到这个意思。

“没关系，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尽管说。其实，我是觉得，你应该寻求警方的帮助，毕竟，那并不是你的错。”

邃无端自顾自地认定乐寻远是被他人下药的，或许是同那个人一样有所顾忌，所以在此之前只字未提。

对于邃无端的耿直，乐寻远不甚在意，但对于他的好意，乐寻远还是开口回了一声“多谢”。

邃无端摸了摸头，他看乐寻远一副有心事的模样，思虑半晌忽然恍然大悟般地又开口说道，

“你是因为这个原因被要挟而无法离开八面玲珑的吧？你一定没有和患天常提过此事，所以他始终不知道你的苦衷，是吧？”

“这……”

乐寻远低下头来长久没有正式回复，在邃无端看来是默认了。

“那个，我，是不是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却见乐寻远忽而抬起了头，挑眉看他。

“你很在意？”

这样的神情与平时的稳重成熟甚不相同，让邃无端一时回不上话来。

“呃……”

“走吧，我送你出门，再晚天便要黑了，路上会不方便。”

乐寻远轻笑一声，不待回答便率先走向门口，邃无端愣愣地跟了上去，直到来到藏晦居大门，两人也未再说一句话，分别时的“再见”也是先出于邃无端之口。

那声再见带着些犹豫不决，似乎是还想与乐寻远说些什么，乐寻远如何还会让他说出些什么，忙回道，

“再见，今天辛苦你了，路上注意安全。”

邃无端这才点点头，离开了藏晦居。

乐寻远见人走远，拿出手机拨通了柳杨的电话，让他明日带人过来把厨房和客厅清理一下，然后将厚重的大门关上往回走，只是他去的不再是那栋小别墅，而是回到他自己从小到大住的卧室，那里属于他和患天常的回忆其实更多。

邃无端问他是不是想起伤心事，能有什么伤心事呢？什么都没有。没有后悔对患天常的怀疑，没有后悔对患天常的算计，没有后悔为此付出的代价，发生过的事情已无更改可能，有的只有继续走下去。

思绪一转，又想起柳杨在电话里说的话。

–你似乎对他有些格外不同。–

是呀，竟然让他从开始待到了最后，在发觉邃无端开始探问他的私事，他才警惕起来，这并不应该。

不是，他不过是要取得他的绝对信任，不过是想要利用他来完成自己的目的。

他，不在意。

对患天常如此，对邃无端也是如此。

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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