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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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主要任务是掩护我方人员全数安全进入到山海奇观内部，但是要注意开枪次数和角度，不然你很容易会被发现。”

记起临行前众人的叮嘱，邃无端早在头一天翻山来到这里，寻找到他认为是最佳的地方。这里在山海奇观靠山的侧面，依山而建的建筑总有不平整的地方，山体成为了绝佳天然的屏障。

在白天的观察里，未见任何人出入山海奇观，安静得像是一座空城，但越是安静越显诡异，邃无端不敢有丝毫懈怠。

随着耳机里一声令下，邃无端更是警惕起来，第一声枪响起在夜空，预示着拉锯战的开始，邃无端在瞄准器中搜寻着他的目标，果然如他们所料，山海奇观中暗藏了不少兵力，人数上比他们只多不少。而他的同伴，在山海奇观对面的树上，已经向他发送了协同作战的开始。

枪声此起彼伏，互相掩护着，在乐寻远眼中却是清楚明晰，对方的狙击手不止两三个，位置也不只在一个方向上，是想混淆视听嘛？

乐寻远静静听着观察着，随着时间推移将能可确定下来的坐标报给了狙击手，直到他发现了邃无端。

乐寻远记得行动名单里面并没有邃无端的名字，未曾想过他一个新进警员竟然会在这么重要的任务中承担重要的角色。

那一瞬间，乐寻远不知不觉地犹豫了。

此时，耳机里想起了刺耳的警报声，下面的战场他们已经处于失利状态。而在狙击手的交锋中己方也只剩下最后一位狙击手，正在向他确认一个坐标。

乐寻远转头看向那位狙击手，这是离他最近也是最厉害的一位狙击手，他的枪口正对着邃无端的方向，但还没有找到具‌‍‍体‌‎‍‍‌位‌‌‎‎‍置，但离找到不过是个时间问题，失去了掩护的邃无端终究会暴露目标。

时间紧迫，由不得人细想，鬼使神差之下，电光火石之间，一声枪响，邃无端的威胁也随之解除。

邃无端对于自己逃过一劫毫不知情，耳机里新下的命令是停止任务并撤退，原因似乎是自己擅自多开了两枪，疑似暴露。

不过好在刚才替队友解除了致命危机，邃无端觉得这个风险冒得还是非常值得的。

山海奇观内部的战斗已然结束，枪声稀稀落落的，但突然间响起一阵密集的枪响，夹杂着人的嘶吼声。

“叛徒！乐寻远是叛徒！”

邃无端不由一怔，为什么会在这里听到乐寻远的名字？！

他忙不迭地往声音来源处跑去，路上遇到了一同赶过来的云忘归。

“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清楚，似乎是内讧了。”

“你是说，乐寻远他……”

“他果然不可信，就不知道他们因何事闹翻了。”

但是，那个人口中说的是叛徒，真相或许是他卧薪尝胆蛰伏至今。

即使知道云忘归说的可能就是事实，但邃无端打心底里依旧相信着乐寻远，犹豫间他没有辩驳，只是加快了脚步，想要更快一步得到真相。

夸幻之父从来没有给过乐寻远任何武器，用来射杀狙击手的枪依旧是邃无端的。

在没有任何准备之下，子弹射向了他认为的威胁，而下一秒便是被揭露的真相，就在那人倒下的瞬间。

比起射杀圆公子的那一枪，这一枪极其准确地击中了要害，但却无法阻止他的暴露，乐寻远没敢多留片刻，他转身跑向楼梯，但还未走下一个台阶便听见从下而上传来的喊杀声。乐寻远心思一转，回身来到高台另一边，贴着墙面有竖梯可以向下，虽然这样的危险系数一点也不低，但是比起没什么遮挡的高台要好些。

乐寻远顺着竖梯下了两层，抬头看到已经有人发现他并朝他开枪，他连忙从窗口翻进了楼道，却遇上几个晚到的人，乐寻远想也未想，掏出枪连射几枪，暂时解除了危机。但喊杀声又从上面传了回来，乐寻远算着枪中的子弹数，脚步不停地往下跑。

又下了两层，枪声再次响起，乐寻远闻声堪堪躲过，未曾想躲过了上面却未能躲过从竖梯下来的暗袭。

背上的洞鲜血汩汩涌出，乐寻远脚下一踉跄，身子靠向墙壁，掏出枪射杀了从窗口跳进的人，再又向上瞄准过去，一个，两个，再到第三个，弹膛已空。

已是避无可避。

子弹穿膛而过，眼前也跟着模糊起来。

他真正未曾料想过事情会发展成如此，未曾料想因自己一时之念而落得如此境地。

不过，似乎也没什么。

闭上眼睛，曾经的执念似乎也跟着一起烟消云散。

“乐寻远！”

来自于邃无端的呼声也是那么遥远。

就当此生已偿。

开始清晰的是患天常最后的那一句––你且好自为之。

一个错误的开始注定了之后的不断错误，原来他在不知不觉中，也觉得累了啊。

邃无端赶来抱住乐寻远，缓缓滑倒地的身躯，滑落下的身体在雪白的墙壁上留下刺目的血痕，而手上黏腻的触感，是怎么也堵不住的血口，让最稳的手也忍不住颤抖起来，邃无端慌乱地唤着乐寻远的名，已经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周围的声音随着战斗的结束而渐渐远去，云忘归来到邃无端身旁，从地上捡起了乐寻远脱手的枪，将它递向邃无端。

“救护车马上便到了。”

邃无端没有接，稍微冷静下来的他开始为伤口止血，他能感觉到属于乐寻远的那微弱的呼吸，他还活着，还能够活下去。

“他还有救。”

“只要没击中要害就还有希望。”

背上，前胸，腹部，手臂，邃无端默默数着乐寻远身上的四处中弹，心也跟着痛起来。

“枪里没子弹了吧？”

“嗯。”

他是豁尽全力坚持到现在。

邃无端这才抬手接过了枪，那把他曾丢失的枪。

“除去之前的两发子弹，其他的应该都在这里了。”

“清理现场后就知道了。只是我们不大明白，如果他是想找夸幻报仇的话，为什么选择这样一个不合适的时机，毕竟夸幻之父并不在这里。”

邃无端轻应了一声，看着乐寻远苍白无血色的脸，他也想不出答案来。

但是，至少有一点他能可确认，乐寻远绝非恶人。

将乐寻远送去医院后，邃无端赶回了警局，而清理现场的结果也出来了。

玉离经一行人在会议室对着投影仪上的数据做着分析和总结。

“夸幻之父不在山海奇观，说明他知道我们能可追踪到他，所以也能猜测到我们行动的真实目的，之后他应该不会再使用那个秘钥，如若使用，也只会是引我们上钩的诱饵。所以，之后的计划将会重新拟定，以另外的单独系统发布。这方面由不动城方面全权接手。”

“接下来要说的是乐寻远。据圆公子查证，当初在会所与邃无端接触的人正是乐寻远无误，秘钥被复制交给夸幻之父的人就是乐寻远，但是动机目前不明。”

听到这，邃无端猛然抬起头来，一脸的难以置信。

那如斯荒唐的一夜，竟然是乐寻远，竟然是他！

即使玉离经如此说，他还是无法将那晚的人与乐寻远联系起来，声音也好态度行为也罢，明明就是个年纪尚轻之人……不对，乐寻远也不过才二十岁，只是他的言行举止乃至语言都超过年龄的成熟，混淆了感觉。

是他，并不是没有可能。

如同打翻了调料瓶，邃无端无法形容现下的内心感受。

那边玉离经还在继续说着。

“从子弹分布的情况啊来看，只有一枚子弹不属于追杀他之人，那便是存在于敌方最后一位狙击手身上的一枚，所以由此可以推断，就是因为射杀狙击手让他暴露，那么，他为何要冒险突然射杀狙击手，在处于同一阵线之中，那位狙击手对他是没有威胁的，所以我猜想的原因是，那位狙击手威胁到了他重视之人。”

玉离经说到这，停顿了片刻。

他记得那个时候，邃无端因擅自多开了两枪，有着极高的暴露风险。

乐寻远是替邃无端解决了威胁吧。

想到这个结论，玉离经望向呆呆听着的邃无端，心绪复杂。

感受到玉离经的视线，邃无端回过神来，只是对于玉离经的暗示，他并没有反应过来，眼里只有不解。

邃无端暗自叹了口气，决定晚些再告诉邃无端，然后继续解说下去。

“不论乐寻远是何动机，可以确定的是，在这之前他和夸幻之父必然有不一般的关系，所以，接下来我们要等乐寻远清醒，从他那里了解更多情报。邃无端，乐寻远那边就由你负责跟踪情况。如若他醒来，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收到！”

邃无端本就一直担忧着乐寻远的情况，见玉离经给他安排这样的任务，倒也送了口气，待到会后便匆匆赶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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